元景躺到他腿边的时候,楚驭心头阵阵发烫,用尽全部毅力,才控制住了想要把他抱到怀里的冲动。手掌探进被子下面,便觉得热意顺着掌心涌遍全身,指腹刚一碰到他的身体,便有股酥麻之感。他朝元景抱着猫的乖巧模样看了一眼,缓缓将手掌覆了上去。这一下差点笑出了声,元景小腹如鼓,也不知晚上吃了多少东西,想要拿出来笑话他,又怕惹他不快。只得忍着笑意给他按摩。
元景白天闹了一天,也有些困倦,被他伺候了一会儿,戒心渐渐放下,一手抱着猫,眨了几下眼,便沉沉睡了过去。他睡着之时,不自觉翻身侧卧,楚驭的手被他压在里面,怕将他惊醒,一时不敢动弹。他静静地看着元景的睡容,咫尺之间,却觉有如隔着千山万水。
小猫被搂的太紧,不自在地伸了伸爪子,从元景怀里挤了出来。楚驭冲它脑门戳了一指头,无声地叹了口气。
小柳一晚上没听见动静,不知道里头是什么情况,着实担心不已。好容易盼到天明时分,听见里面在叫人,忙蹑足而入。只见床帐半掩,皇上抱膝坐了起来,怀中抱着一团白绒绒的物什,也不知是什么。再朝旁边一望,又被吓了一跳:一个带着面具的人站在旁边,兀自揉着手腕,他冲小柳一颔首:伺候陛下洗漱。
小柳一听这熟悉的声音,才算明白过来,躬身伺候之时,见皇上只顾着逗猫,对王爷爱理不理的,也不见那位动怒,这才将心放下。
用早膳的时候,两人并肩而坐。楚驭带着面具,多有不便,只在一旁看着他吃。元景安安静静的时候,全然看不出是在生病,可他吃到第三碗之时,楚驭忽然觉出有点不对头,不动声色地将小柳唤过来,窃语道:他以前吃东西也是这样?
小柳道:回王爷,陛下前几天才开始这样的。
楚驭心中一凛,往他小腹上探了探,果然与昨晚一样。示意布菜的宫女退下,握住元景喝汤的手:好了,我们不吃了。
隔着一层面具,元景也不怎么怕他,在他掌心里挣了挣,小声道:要喝完,不然会有人来灌我。
楚驭脸上的笑意还未褪去,就此僵在脸上,眼看元景还要往嘴里送,一把将勺子夺了过来,语气不自觉带了点威慑:不许再吃了。
话一出口,他就后悔了。元景脸上的平静被打破,此刻一脸惊恐地望着他,虽然没有说话,但眼睛看起来已经是在哭了。楚驭心中懊恼不已,坐在那里,哄也不是,不哄也不是。还没想到如何是好,元景已跳下凳子,欲往里面躲。楚驭手上还提着他的足链,见他要跑,下意识往回一拉,元景猝不及防,脚下一滑,一头扎到地上,额头旧伤崩裂,鲜血透过纱布涌出,他怀里的猫受惊逃走,他却像不知道疼似的,只摸了一下,便愣愣的跪坐在地。
楚驭心里一惊,从前的架子立刻抛到脑后,将人一把抱了起来,吩咐道:小柳,去拿药和纱布过来。
元景被他抱着,倒是没怎么挣扎,只是焦躁地看着外面。楚驭余光见了,悄悄示意小柳去把桌子上的东西撤走。自己给他换药,又拿温水给他擦手。元景双脚垂在地上,撞得铁链铛铛作响,想要出去,又不敢动弹,口中喃喃道:要喝完的
楚驭心里一阵酸涩,握着他的手,隔着面具,在嘴唇的地方碰了碰:刚才是我不小心,不是要伤害你,你别怕我。小柳把猫找了回来,楚驭送到他怀里:你喜欢的话,我再叫人给你找几只过来?
元景嘴唇紧抿,他抱着猫,倒也不这么怕楚驭了,往外面看了一会儿,壮着胆子起身走去。楚驭将手中银链砸在地上,追着他道:你吃完了。元景一脸茫然:吃完了?楚驭陪他走到桌边,指着空无一物的桌子道:你看,都已经没有了。元景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揉了揉自己的肚子。楚驭叹了口气,将他的手拉起:好了,我送你进去坐会儿。
作者有话要说:谢谢蛇皮怪、林水的霸王票,谢谢蛇皮怪、念慕殇的营养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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渣攻:给我戴面具是几个意思?那他怎么知道谁在对他好?我不配有名字的么!
作者:不配!
第120章 懵懂(二)
今日还有些要事待办, 方青久等楚驭不来,一番打探, 才知道他夜里摸去了延福殿。进门之前提心吊胆,生怕又见着前两天的惨状。隔着屏风窥探了一眼, 只觉里面平静的异乎寻常, 隐有低语声传来。入内之时, 见房中唯有他二人在, 元景将猫抱在怀里,目光专注地看着外面。楚驭站在他身后一尺之处,弯腰与他说着什么。
过了一会儿,元景像是不乐意了, 冲他挥了一下手,示意他走远一点。楚驭被他嫌弃了一通, 反而显得有些高兴,揉了揉他的头发,随他去了。方青心里还在犯嘀咕, 待他转身之时,惊讶彻底浮到了脸上:王爷, 您戴的这是
楚驭隔着面具对他比了个嘘声的动作,半蹲在元景身旁,手臂在他肩膀上碰了碰, 分明是想要抱他一下,最后只小心翼翼地握了下他的手:我先走了,晚一点再来陪你。走了两步, 又有些不舍,回头看了一眼,见元景兀自出神,压根没注意到自己,没奈何一笑,这才随方青出门。
前日皇城司查到一个细作,此人为翰林院一名编修,多年前以科举入仕,平日里沉默寡言,无半点出挑之处。此番被人揪出,乃是因有个往来边关的商队车夫,在赌场输光了银钱,被人赶出门时,口出狂言,称自己与朝廷命官相交甚密,等他报上去,非带人来砸了这家馆子不可!
恰逢几个察子路过,顺手将人带到皇城司,一查之下,果然从他身上搜到一封密信,上面只写了一首诗,个别字眼点墨为记,一看便知内藏玄机,只是没有字验本,也破译不出这里头的名堂。这名车夫大字不识一个,只知道将信送到边关便可领赏。一轮拷打还没过,就把自己知道的东西吐露了个干净。皇城司连夜上门拿人,岂料那名编修事先听到风声,已在家中服毒自尽,所藏字画书据全数焚毁,查无可查,只得先来复命。
楚驭将卷宗看了一遍,心里头一个想到的可疑之人,便是元惜。当年他为太子之时,身边不乏党羽朋众,他既与西魏皇子勾结,手下的人也难保干净。后来他虽被废黜,但总不至于一个忠党也没有。可恨元惜被押送进京时,自己只想着先替元景出气,也没来得及顺藤摸瓜,将他一查到底。不过如今他已身死,这伙人再兴风作浪,也是有些奇怪。一时揣摩不透,便吩咐下去,将当年与元惜往来密切的人先筛查一遍。
华灯初上之时,他才匆匆赶回延福殿。御膳房得了吩咐,只照皇上素日的食量备下晚膳。小柳正在为元景摆箸,见他来了,朝桌上看了看,便要叫人再去备新的。楚驭止道:不妨事。坐到元景身边,见他低头摆弄着那条铁链,想要跟他亲近亲近,苦无办法。坐了好一会儿,哄道:我们先吃东西,这个不玩了。拿起筷子,夹了一片金花香糖酥送到他嘴边。元景对他还不熟悉,有些无措地看着他,他如今害怕也不知道说,只将铁链拧作一团。楚驭顺毛似的抚了抚他的后背:吃一口。连说了两遍,元景才乖乖张开嘴。
楚驭像是从喂他这件事上得到了乐趣,一顿饭下来,眼睛里的笑意都多了几分。小柳唤人送来苏州贡酒齐云清露,自送元景进去休息不提。楚驭且在外头自斟自饮,耳边听着他行走时铁链相碰的清音,想起刚才两人相依的场面,心中温情满溢,耳边听得寝殿中两人低声细语,又有衣衫褪去、布料摩擦之声。他心里就像有猫在挠人一般,一杯冷酒下肚,浑身都热了起来,抚摸着元景刚才坐过的地方,忽然觉得这样也没什么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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