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景脚还踮着,闻言立刻抱住他,脸埋在他脖颈间撒娇:大哥你最好啦!边说边用小脑袋在他身上蹭来蹭去。
楚驭低着头,嘴唇被他额角一撞,语带嫌弃道:行了,也不嫌热。将先前抢过来的笔按到他手里,灯也托低了点,垂下来的金笺正好在元景够得到的地方:给你,写吧。
元景喜笑颜开,仰起头,高兴地在他下巴上啄了一口:我最喜欢你啦!趁着墨汁未干,赶忙匆匆写起来。
他嘴唇碰过的地方还带了一点湿漉漉的水汽,楚驭看着他被月光照得白皙的近乎透明的脸庞,心中忽然涌起一种异样感,这种感觉来的太陌生,以至于他少有的迷茫了片刻,直到元景仰起头,对自己一笑:我写好了。
楚驭缓缓地将目光从他脸上移开,转到天灯上。元景已经拿出火石,伸手进去,点燃了四角的灯炬。灼灼火光映照下,金笺上的字无比清晰。楚驭看清了上面的字,身上那点微弱的发麻感顿时消失殆尽。天灯还在手中,反手便甩。元景啊了一声,只当他没拿稳。幸而这里地势高,天灯一离手,已在半空中,摇摇晃晃了几下,终是朝天空中飞去。
元景这才放心了,他凝望着越飞越高的天灯,轻声念出了他的愿望:我想要元惜哥哥回来。
回去的路上,元景明显感觉到楚驭心情不好,一路上长鞭猛挥,抽的座下骏马浑身发颤,拔足狂奔。因怕被人发现,选的都是崎岖不平的小路,元景跟他同骑一匹,被他抱着坐在身前,只觉得呼啸的凌风刮得脸颊生疼,浑身骨头都快要颠散架了,几次张口,先干呕了一声,勉强回头道:你慢点,颠的我不舒服。
话音刚落,又听得一声鞭响,是楚驭狠狠抽在马腹上的声音。元景喂了好几声,他也充耳不闻,一个念头在他心里缓缓成形:从第一次见面起,他就觉得元景待自己似乎过分亲近了些,那种态度,简直像是对待什么故人一样。今日听了燕帝的话,又看到元景心心念念了好几年的心愿,他才明白过来,恐怕元景是拿自己当做元惜对待了。
一念既起,心里的怒意几乎要冲出来,他大为光火地又挥了一鞭,抽的骏马几乎足不点地。元景重重地哎呦了一声,往他胸口一靠,发脾气道:我难受!
楚驭阴沉沉地看了他一眼,忽而一扣,将他紧紧勒在怀里。元景已经很不舒服了,被他这么用力一抱,差点喘不上气,有点着急地挣了几下:我要被你勒死啦!
楚驭冷道:老实点。手劲稍松,头却低了下来。他压抑着自己心中种种危险的想法,只放任自己的下颌抵在元景头顶上,那种不悦感越来越浓重,他心道:是我照顾了你这么久,你就该是老子一个人的。
元景不知道他此刻的心情,但直觉告诉自己,现在还是乖一点比较好,于是咬着牙不吭声了,直到临近宫门,他们下马步行,才敢稍稍舒一口气。楚驭看也不看他,疾步往前走,换做以前,元景早就追上去了,今天却是一点都不敢,跟他保持了一段距离,走在后头,心里还在纳闷,琢磨起自己今晚到底是哪里惹到他了。
低头走了一会儿,结果撞到他背上了,元景鼻子被撞的生疼,脾气立刻就上来了,结果一对上楚驭的眼睛,便捂着鼻子不敢吭声了。
楚驭冷道:你离我这么远做什么?
元景被他劈头一喝,委屈极了:你走的太快了!
楚驭咬牙看了他片刻,一把拉过他的手,连拖带拽地拉着他前行。元景一路小跑才能追得上他的步伐。到了两人翻出的宫墙之时,他本以为楚驭会像来时那般抱着自己,手都张开了,结果被他拎着后背衣服带了进去。半身坠在空中的感觉着实有些吓人,落地时元景足下一软,差点没跌倒。楚驭一点缓和的时间都不给他,抓着他的手腕又往前走,元景立足不稳,踉跄了一下,重重地跌在地上。下巴磕的生疼,他差点没哭出来。这下可再忍不住了,发狠地一甩手:我不走了!我不走了!
楚驭对他的脾气视而不见,强硬地将他抱了起来。抱也抱的比以往都凶,揽肩束腿,紧贴胸口,勒的人动弹不得,还发号施令道:搂着我!
此时天将破晓,元景惦记着得在穿帮前回去,忍气吞声地搂住他,预备等回宫之后再大闹一场。到了水榭边,楚驭足尖一挑,踢出了自小榭底柱下系起,扣至岸边的铁索,发力一踩,将因为拉直而多出来的那一截深深踩入地下,抱着元景几个纵跃,朝小榭而去。待落了地,他一手抱着元景腰臀,另一只手抽剑回身一劈,剑光过后,铁索悄无声息断开,沉入水底。
元景赌气不看他,鼓着脸道:放我下来,我要去更衣。
楚驭像是没听见一样,抱着他就走,快到空房门前时,忽然愣了一下,元景趁机从他身上跳下,拔腿就往房中跑。大门一开,一件物事便飞了过来,元景看是看见了,但根本躲不了,就感觉眼前一黑,却是楚驭挡在他面前,那个原本该落在自己脚下的袖炉,重重地砸在他胸口,几块红彤彤的炭火散的到处都是。
元景大惊失色,忙绕过去看他有没有受伤,结果与屋中座上之人目光一对,整个人都傻了。
燕帝威严的声音响起:你们好大的胆子!
作者有话要说:元景:我想要元惜哥哥回来!
楚驭:啥玩意?你给老子再说一遍!
感谢林水、反派爱笑gn的霸王票,爱你们~
第28章 裂痕
他不是孤身来的, 身边还站着数十个影卫,个个目视前方, 神色肃然。刘林立在一旁,悄悄指了指他足下, 那里足有四五个碎茶盏, 表示燕帝今天心情极差。元景脑子里轰的一声, 手脚都僵的不像自己的了, 半响才道:父皇,你怎么来了?
燕帝回宫之后久未成眠,心里总觉得有点不踏实,辗转了一个多时辰, 还是决定回来看看。要不是一记回马枪,他还发现不了这里的名堂。冷道:你说我怎么来了?
他在元景面前一向温和慈祥, 像这般的雷霆大怒,是从未动过,元景顿失方寸, 嗫嚅道:我他才起了一个音,楚驭便单膝一点, 跪倒在地:臣见今日京中热闹,才带殿下出去游玩,是臣的错。
这句大包大揽的话一出, 元景顿时给吓精神了,当机立断地张着双手,护在楚驭身前:不是!是我想去他才会带我去的!
燕帝冷笑一声, 目光越过元景看向他身后跪着的人:当然是你的错,景儿就算有主意,也没本事自己跑出去。朕这么信任你,你竟然带着他胡闹,你打破了守岁的规矩,万一令他燕帝嘴唇颤了颤,没敢继续说下去,他痛心疾首道:你太令朕失望了!一手摸到桌边早已冷掉的茶碗,要不是元景挡在他前面,此时已经砸了过去。
元景看出他今天是不打算善罢甘休了,急忙道:不怪他,您要罚就罚我好了!
燕帝这才把目光转到元景身上,看了他片刻,声音威势不减:朕知道你为什么想去,又是元惜告诉你的法子吧?这些年你课业不修,政务不学,朕心里明白得很,就是要逼朕让元惜回来。但朕今日明明白白的告诉你,此事绝无商量的余地,你不要白费劲了!
满室噤若寒蝉,连呼吸声都听得到。楚驭忽然想起了那盏天灯的金笺上,他亲手书写的话,字迹挺秀遒劲,全不似平常那些鬼画符。又想到有一回他赖着让自己帮写策论,为免回头太傅问起,他一问三不知,自己便让他通背下来,他当时过目即诵,自己问起,还说因为写时一直在旁边看的缘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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