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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要乱说。”陈木听不得这些敏感的字眼在她面前反複打转,“这麽多年过去了,哪来的爱?哪来的恨?”
“去找许愿安吧。”
“你他....你是不是听不懂人话。”陈木彻底失去耐心,想骂髒话。
白晨感知到她的不忿,没有多解释,而是回归主题:“去找许愿安,试着和她相处,无论好的坏的,开心的愤怒的,都会是你重拾身体缺失情感的一部分。”
缺失情感四个字让陈木一怔,那些占满胸腔名为愤慨的空气像被这几个字瞬间扎了无数个小孔,四处飘散,漏气,只剩下一具强撑着站立的皮囊。
从来没人和陈木这麽明目张胆的说过,她也从没觉得自己缺失过什麽。现在乍然提起,回首再看,那副历经风沙的皮囊分明已经被时间侵蛀的不剩什麽了。
“人的感情是有限的,你心里关着她的同时,也一直关着你自己。”
彼时各方事物繁忙,仓促结束的青春里,少年人总是无暇顾及太多。下课铃响,必须交卷,在那样的情况下,任何人都无法交出一份完全意义上满分的答卷,任何人不必为此去懊悔或责怪什麽。
“我的意思是,我的意见是,陈木,如果有机会修正,如果你还愿意去修正,那就去做吧。”白晨笑笑,不知回忆到了什麽,“不因恨着谁,不为爱着谁,全当是为了自己。”
伫立原地良久,陈木无法立刻给白晨回複,挂了电话,怀着耿纠又别扭的複杂心态,最后只轻轻在屏幕打上知道了三字就算揭过。
临出门,电话再次响起。
“喂?”
“您好,是陈木女士吗?”
“是。”
“您很久之前登记的那本书到了,很抱歉现在才找到,如果您还需要的话,有时间可以来书店取一下。”
“我什麽时候....”陈木摇摇头直接问,“什麽书?”
“长辑册。”
心跟着对面蹦出的三字同时一跳,那些曾以为不複存在的东西,以为就此无法交集的物品,忽然在某天,重新以近乎荒诞的方式出现在你跟前。
岁月很长,若沉浸在各种假设,各种猜疑,都不妨亲自一试。
挂了电话,陈木握着门把手顿了一下,重新拿起手机给白晨发了谢谢二字。
从前去医院,陈木脑子里除了患者和手术就没装下别的东西。如今去医院,光走在路上,路边小吃摊的烟火,着急赶路的学生,骑着小电动的上班族,在她眼前都有了具象的气息。
就连今天的工作流程也分门别类的在脑子里弹跳着来回转悠,四处排列。
想着衣装工整,想着先去办公室,想着还要查房,想着得往口袋里装上两颗糖。
心里一旦活泛起来,大脑就会跟着乱,倒不是为了谁或紧张什麽。
白晨说对,或许从再次见到许愿安的那秒开始,她就只是缺少个理由。一个能够说服自己,迈过曾经,重新开始的理由。
是的,无关情爱,为了自己。
陈木扒了颗糖塞进嘴里,任由清甜的草莓气息漫满口腔,逐渐找回往昔镇静的神色。
小恩路过见了,问:“老师,又没吃早饭?”
陈木轻笑着摇头,自打她大学起离开父母后就没了吃早饭的习惯。一开始是嫌麻烦,后面工作了是来不及吃,再后来时间久了,也就习惯不吃早饭。
小恩一如既往的热情:“我正好要出去买,要不要给你带一份?”
“不用,你去吃吧,我习惯不吃。”
陈木简单的回绝后转身,猝不及防和从病房里出来的许愿安目光相撞。
可能是现在时间还早,病房走廊比较空泛,冷清,闹的两人也跟着沉默不语。
“今天感觉如何?”尴尬下,陈木先打破这份静谧。
许愿安没有回答,自打刚才开始她就单纯盯着陈木,仿佛对方脸上有什麽东西一样。
陈木寻着视线下意识摸脸颊,这才想起刚刚吃糖的时候把口罩摘下,忘了提上去。
想到这算是两人的第一次正式相见,她心不知名一跳,马上把口罩重新拉回上,又问:“今天感觉怎麽样?”
“还好。”许愿安声音不大,听起来有些干涩。
在陈木微微疑惑之际,许愿安又勾起笑,像个寻常患者问医生:“我什麽时候可以出院?”
“还早。”
陈木没直接回答什麽时候可以出院,而是看着她:“吃早饭了吗?”
“没有。”
“正好我也没吃,一起吃个早餐?”
陈木习惯不吃早餐的回答还在几秒之前,这时候明目张胆邀请起来,面上没一丝尴尬。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