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肆将手链系上肌骨匀称的苍白手腕,又施了几道防御法咒确保万无一失后,才敢放心。
杨闻拓有些无奈,又觉得好笑。
他的爱妃有时候比一个姑娘家还拖泥带水。
四人走到墙边靠坐好,迟肆揽过杨闻拓的肩膀,在咒法下一同进入梦境。
***
和煦暖阳刺透苍茫云海,在烟波浩渺的山间描上一笔金光。
莺声鸟鸣,万树花开。几片残红飘落,跟随清风舞动盘旋,落在树下酣睡的人脸上。
被轻渺花瓣扰动,迟肆缓缓睁开双眼。
睡意恍惚中,依稀记得自己进入了一个梦境,又似乎,自己本就生于此处,方才的那些事才是他的梦中幻景。
二少庄主!你怎么又在这里睡大觉!一个侍女打扮的少女急匆匆跑上山坡。她一路疾行,额上出了一层薄汗,正扶着胸大口喘息。
少女嗔怒:庄主派人到处寻你!你快些回去。
慌什么。迟肆慢腾腾支起身,慵懒痞笑:反正都会挨骂,早去晚去有何差别。
少女做了个俏皮鬼脸:去晚了被骂得更凶!
起身拍落后背沾上的草屑,迟肆一步三摇,懒散得像一片晃荡落花,恨不得山间清风能把自己吹去院中,不用自己费力走这蜿蜒山道。
一截轻功几点,踏花踩叶很快就能到达的路途,懒散怠惰左摆右荡晃了小半个时辰才走到。一副流里流气的姿态,就差在路上顺手掏个鸟窝。
刚进院门,房中一人透过大开的房门,瞥到放荡任气没个正形的痞态身影,勃然大怒:你还有脸过来!
不是你派人叫我来的吗?即便面对自己的父亲,迟肆也吊儿郎当没有半分尊敬。
他进门朝凳子上大刀金马一坐:什么事?还望庄主长话短说。
岂有此理!你这个不孝子!雷万钧怒不可遏,一掌猛拍在身前桌面上。
强劲内力和硬木相撞,如汹涌波涛拍上海岸,一股无形内力顺着桌角传到地面,似乎连整个房间都在轻微抖动。
桌上水杯轰然炸裂,发出清脆声响。
迟肆彷如早已习惯一般,翘着长腿,一只手斜吊在椅背后,心慵意懒视若无睹。
你这个不孝子!从哪里学来这般轻浮油滑的市井痞气!像什么话!雷万钧怒气滔滔骂了半晌。
往后出去,别说你是我摧雷山庄的人!丢我山庄脸面!
谨遵庄主教诲。迟肆懒散应了一句,右嘴角微勾,一股子放浪无赖味。
我也不想让别人知道我是摧雷山庄的人。
你你混账东西!雷万钧被眼前的不孝子气得吹胡子瞪眼,你就是跟那些三教九流的人在一起混久了,才学得这般模样。往后不准再和那些不三不四的人来往!
迟肆哼笑一声,稍微直起一点身:英雄不论出身。都是行侠仗义的江湖豪杰,意气相投便结为肝胆兄弟,那些不三不四的人,可比某些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要好得多。
少给我来你那套歪理邪论。总之你以后不准再和那些人来往!论剑大会要到了,这几月你好好给我待在庄里练剑,要是不能在天下侠士面前扬摧雷山庄威名,你就给我滚出山庄大门!
是,是,是。迟肆悠懒看着离去的背影,不屑轻嗤,庄主走好,恕不远送。
雷万钧怒气冲冲走出院门。方才一直站在一旁低头不语的雷夕照此时上前,走到他身边,无奈叹笑:阿风,你年纪也不小了,怎么还像个不懂事的孩子。
父子俩八字犯冲,三天两头大吵大闹,她作为女儿和姐姐,看着也是头大。
迟肆不屑冷哼:庄主事忙,却还有时间成日训诫于我。
爹自有他的道理。雷夕照温婉一笑,阿风,择友宜慎。
你是摧雷山庄的二少庄主,该结交的,也应是名门正派的弟子。江湖上那些绿林游侠品行不端,确实不宜再来往
姐!连你也这么说?!
这父女两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就是不满意他结交的江湖朋友,不准自己再和他们往来。
阿风,那些人身份低微,假意和你结交,都是想搭上咱们摧雷山庄,并非真心把你当朋友。
他们不知我的身份!迟肆眉头紧皱,不耐烦再听她多说,我出门从来不说自己是摧雷山庄的人。行了,别再说了。
他就是不喜那些自诩名门正派的侠士,一个个老成死板,一点乐趣也无。
还有不少人醉心权势,根本不是快意恩仇的江湖侠客。
雷夕照无奈,换了一个话题:除了论剑大会,还有一事,你近日要准备一下。
过两日有几个逍遥剑宗和苍山的女侠会到山庄来,到时你去负责接待,陪她们去凉州城里逛逛。若是遇到喜欢的,姐姐就帮你去她们派中提亲。
你年纪也不小了,是时候成家立业,好好收心,别一天到晚只想着玩。
立什么业?山庄有大哥在,我难道出去自立门户不成?迟肆更加不耐。
这些人成日不是叫他少和朋友来往,就是喊他练剑,要不就安排相亲。
他都快被烦死了。那些名门大小姐,端庄无趣,他一个都不喜欢。
雷夕照还想再说什么,迟肆站起身朝外走:我出去散散心,晚上不回来吃饭。
阿风,唉看着大步流星迅速消失的背影,雷夕照无奈摇头。
这个弟弟天资聪慧,根骨尚佳,二十出头武学就已有小成,被爹寄予厚望。
可惜这脾气。就是跟那些不三不四的江湖人混久了,染了一身浪荡痞气,哪有名门世家的少爷样子。
第208章
迟肆出了山庄,纵马十几里跑到城郊小道。
晴日暖风,芳草幽幽,烦躁浮动的心稳瞬时了不少。
正打算顺着这条道去往附近城镇,找几个豪放的江湖侠士白日放歌纵酒,喝上几杯,却听见前方传来金石碰撞之声。
有侠士在路边决斗?
迟肆兴致大起,双腿一夹马腹,踢荡起一片飞扬尘土。
转过弯道,映入眼帘的并非以一对一的以武会友,而是一群草寇,似乎想打劫一个商队。
但那并非一个普通商队,护送车马的行商人各个武艺高强,面对一群劫路匪盗丝毫不露下风。
尤其一人,穿着不同于其他人的苍色武服,脚步灵动迅如疾风,一条长鞭宛若游龙行空,长虹逶迤,横破清风舞出龙吟低吼。
他从未见过这套鞭法,不知出自哪门哪派。
本打算出手相帮,此刻却饶有兴致在一旁悠闲观看。
车队护卫们很快击退了盗匪,迟肆这时才悠然上前,想同那位使鞭的高手寒暄几句。
走到近处,看清高手容貌,顿时呆楞在原地。
一瞬间,只觉万树花开,满目春来。
又仿若天地霎时黯淡,满目山河都失了颜色,只有眼前一抹风华,流光溢彩。
使鞭的高手身形清瘦,又着男装武服,远看只会以为是个身高中等的年轻男子。
然而走近后看清形貌,却让人生出几分疑惑。
到底是位女扮男装的丽人?还是位长相似女的昳丽公子?
一颗心狂乱跳动不止,浮浪之语脱口而出:你是男的还是女的?
使鞭高手蓦然一愣,眼色瞬间阴沉:是男是女关你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