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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明明你别现在说的好听,就你干的那些下三流的活,能有几个钱?你要有本事能天天赖在我家里蹭吃蹭喝,赶都赶不走?”张芸生怕这穷光蛋的两父子讹上她,急着撇清关系。
“我是没本事,但我有手有脚,出去卖体力,实在不行卖.肾卖血,总能凑出钱来,张姨你放心,我们不会开口问你要的。”
张芸“呸”了一声,一口唾沫啐在地上,嚷嚷道:“你现在是叫的响,以后鬼知道怎么样。当初和我领证的时候,信誓旦旦说好好和我过日子,结果呢,三天两头往坟场跑,去找你那个死了的妈。”
施明明什么难听的话都能忍,但他决不允许任何人冒犯他妈。
“出于礼貌喊你一声张姨,从前也是邻舍,我爸对我妈什么样你没见过吗?当年你追我爸那么久没追上,答案应该很明显了吧,后来提出要搭伙过日子也是你,怎么现在接受不了呢?”他一直觉得张芸挺可怜的,后来碰上肖鸣许更觉得求而不得真是很痛苦一件事。
哪怕一个人的躯壳就在你身边,哪怕你们肉体上亲密无间,但你们的灵魂始终在两个平行时空里,直到宇宙爆炸、时空坍塌都不会重逢。
张芸听了施明明的话,瞳孔一怔,浑身卸了劲,好像一只斗志昂扬的大公鸡被拔去了最威风的尾毛。
吴勉看她没了攻击性,也顺势放了手。
“呵,这么多年,老娘婚也结了、小孩也生了,见了他还是动心。我也是奇了怪了,这么个老东西,年轻的时候有几分姿色就算了,现在又胖又丑,还一身恶习,老娘就是忘不了他,还把他领回家。”张芸说着吸了吸鼻子,低头从包里层掏出一沓钱,手指沾了点口水开始点钱,数过一遍后,“啪”的扔在桌上道:“三千块,我就给这些,多一分我都没有了。过几天回去把你们在我家的东西收走,以后各过各的。”
说完,张芸挎上包,蹬着坡跟鞋,昂着头往外走。
“谢谢。”施明明冲着张芸那边道:“我替我爸和您说声对不起。”
张芸没有做错什么,唯一错的怕就是爱了不该爱的了人。如果要问这种爱到底是什么,年少时的遗憾,还是经年累加的执念,到最后自己都搞不清楚。
吴勉看着张芸离开的背影,确定她不会再回来,关上门、落了锁。
施明明驼着背坐在椅子上,垂头看着手上的红钞票,浑身透露出一股丧气。
照料瘫痪病人需要耗费大量的财力精力,这个重担毫无疑问落到了施明明肩上。
这个年轻人的脊梁快被现实压断,命运从来没眷顾过他。
裤子里的手机振动了一下,是雪松导演的微信,叫他立刻来片场一趟。
他现在怎么会有心思去片场,大概以后也不会去了。他爸现在这样需要人贴身照顾,请不起护工只能自己来,然而即便是这样,高昂的护理费、医疗费也足以让他喘不过气。
不敢多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最坏不过拉着他爸一起去死,说不定他爸还更想去九泉之下和他妈相会,那时候大概也不会打他了。
熄灭屏幕,黑屏上映出吴勉的脸。
回过头冲吴勉苦笑一下:“吴医生,你和我说说后边的情况吧,我好有个心理准备。”
吴勉看到了那条短信的内容,他之前听施明明说过,最近在剧组有工作,于是直截了当地问他道:“有工作安排吗?”
施明明摇头,“不管了,先顾这边。”
“你打算全职照顾你父亲。”
“是。我们家只剩我一个人了,吴医生你知道的。”
“那医药费你打算怎么出。”
“…我还没想好,找找看有没有线上的工作,或者等我爸这边稳定了,抽时间出去打零工。”
“如果你爸一辈子醒不过来,你打算一辈子这样吗?”
施明明笑笑:“还能怎么办呢。”
他想不了太多以后,条条死路,光是不久之后的债款,就足以让他打到半身不遂。
“如果不尝试改变现状,你永远陷在泥潭中。”
“我知道啊,可能我生来就是一滩烂泥吧,只配呆在泥潭里,一旦有了妄念,就会被变本加厉地惩罚,直到泥潭都回不了了。”
“不要这样归因。”吴勉察觉到施明明这是习得性无助,“很多时候并不是命该如此,而是人的选择造成了结果。”
在吴勉的观念里,施明明应该和他父亲保持安全距离,即便他们是血缘至亲,但不该毫无底线的包容。
有时候最亲的人往往是伤你最深的人。但显然施明明不会认可这些,他实在是个非常善良的人,这也是他最吸引自己的品质。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