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开始他们以为这户没有人在,就在要走的时候,大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一个蓬头垢面的女人走了出来。
你好,我们是
医生!医生来了!女人看见他们穿着白大褂特别激动,一把扯住江云识袖口,泪眼婆娑地请求,求你们看看我的孩子吧!
也就是这时,他们才看清楚女人被长发挡住的脸上遍布青紫,露在外面的手臂和大腿也没能幸免。
两人对视一眼,急忙走进去。屋子里凌乱不堪,还有种十分难闻的怪味。床铺上躺着个七八岁大的小男孩,呼吸粗重,语意不清地嘟囔着什么。
江云识手背贴上他额头,体温高得惊人。她从医疗箱里拿出体温枪量了一下,竟然烧到了四十度。
烧多久了?
好像从昨晚我没注意女人吸了吸鼻子,抹了一把眼泪,诊所太远了,我本来想看看他今天会不会好,可好像越来越热。
周让尘皱起眉头,再远也不能不看病。
我知道,都怪我胳膊断了没办法照顾他
江云识一怔,这才注意到女人的另一只手臂始终维持着怪异的姿势。
她从医疗箱里拿出布洛芬混悬液按照计量倒进量杯里,喂给小朋友吃下去。接着问她:你手臂是怎么伤的?
被棍子不不,是摔的。她眼神有些瑟缩,语气也闪闪躲躲,是我不小心摔的。
周让尘仔细瞧了瞧,手臂已经开始发紫,你这必须要及时治疗,晚了小心耽误。
正说着大门咣当被人推开,一个醉醺醺的男人走进来,似没看见多出来的两个人,指着女人的鼻子就骂:他妈的一回来就看见你这副丧气的德行!害得老子赌钱又输了!
说完扬手就要扇女人巴掌。女人似乎有些麻木,躲都不躲了,只是闭着眼睛瑟缩了一下。
周让尘这辈子最看不过的就是男人打女人。当即脸色一沉,抬手挥开了他粗壮的手臂。
你他妈会不会好好说话?!
草你妈的你又是哪个小瘪三?醉汉怒目圆睁,大声质问女人,这小白脸是你相好的?
周让尘冷笑,十分想回他一句老子是你爹!
话还没等说出口,就被江云识扯了下袖子。她对他摇了摇头。
现在情况很明朗,女人是被家暴的。这男的是个只会喝酒赌钱的人渣,他们今天在这里骂爽了拍拍屁股就走,可这女人怕是一时半会儿逃脱不了这个家。
周让尘也意会过来,忍着没继续搭理。
这位大哥,你儿子现在发高烧,不退烧可能会出现惊厥的情况。我们是医生,带他去治病可以吗?
醉汉一双混浊的眼睛在江云识身上打转,半晌打了个酒嗝,事不关己地问到:什么惊厥不惊厥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江云识忍着怒气说:一直不退烧可能会引起肺炎或脑膜炎。说穿了就是有可能变成傻子,你要养他一辈子,他以后也不能给你养老!
男人总算听懂了。眼睛一瞪,又是对女人骂了几句:走走走,赶紧滚,该干嘛干嘛去!想连累老子一辈子,想的美!
周让尘目光不善地斜他一眼,走过去将烧迷糊的孩子背起来,江云识则拽着女人没受伤的那只手一起出了门。
到了镇上的诊所,孩子打上了退烧针,情况明显好转。女人就比较麻烦,除了手臂之外,身体多处软组织受伤,耳朵都穿孔了。
回宿舍这一路,两人都很沉默。清官难断家务事,尤其这种穷乡僻壤,家暴更加不好处理。
走吧,我带你去找镇领导。
你知道在哪?
周让尘笑了声:有我不知道的事吗?我看今天这事不解决你会一直过意不去。但我们也只能做到这种程度了。
江云识明白,释然地点点头,谢谢你,师兄。
.
宗城。
沈砚清也忙到了很晚。沈屹南父子大概是得到了消息,自己有把柄在他手里,最近这段时间都很安分。
倒是周景雯给沈砚清找了个不算清闲的活,周氏企业最近遇到点麻烦,略棘手,现任总裁周迎溪有些搞不定。便找上了沈砚清。
忙完也是已近深夜。回到家他疲倦地窝进沙发里,这才有时间翻看手机。主要是想瞧一瞧江云识那边的情况。
看见她发的那条自热锅朋友圈,眉头不禁一皱。那边的条件艰苦,可以想象得出伙食不会好到哪里去。可也不能就拿这种垃圾食品对付。
沉吟半晌,他选择曲线救国,给周让尘拨了通电话。
这会儿周让尘刚进门儿,累到要死要活,连衣服都没换就直接躺到了床上。
呦,怎么想起来关心我了?
你这么伟大。沈砚清淡淡问,情况还好吗?
特别不好,哪哪都不好。周让尘坦白到,如果不是来这里工作,我怕是多一天都呆不下去。
物资还够吗,要不要送过去一些?
大老板想要花钱,哪里有拒绝的理由。周让尘当即要了些医疗物资还有一些大鱼大肉来解馋。
话顿了顿,他蹬鼻子上脸地要求,要不你再弄辆车给我吧。
你是出去旅游的?
你是没体会这个感觉。今天我和小师妹上门问诊,她骑着二八大杠带着我,这里的路除了坑就是洼,屁股差点没给我颠成两瓣!
沈砚清听着听着,眉峰渐渐聚拢成一座山丘,你们两个骑一辆车,还是她带着你?
是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会骑自行车。
彼端默了默,沈砚清略显烦躁地扯了扯领带,你也好意思。
周让尘刚要为自己辩驳,就又听见他讥讽地说到:我看你还是离那个师妹远一点比较好。
为什么?
你今天的行为很减分,她很有可能已经开始讨厌你了。
周让尘啧了声:不至于吧,再说我那么风度翩翩招人喜欢。
非常至于。沈砚清风轻云淡地拿话刺他,听完我都看你不顺眼了。
顿了顿又补上一句:还有点招人烦。
周让尘:????
是不是他多心,这扑面而来的恶意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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挂断电话后,沈砚清依旧有些烦躁。心里清楚这种情绪来自于一些不可控,比如他见不到的人,却可以跟别人时时刻刻在一起。
即便是因为工作,即便那人是周让尘,也令他心底产生了隐隐的嫉妒。
沈砚清低垂着眉眼,窝在沙发上一时没动。房间门忽然打开,沈倾月揉着眼睛从里面走出来。
哥,你才回来?
爸妈出了远门,都没在老宅。她一个人住的腻歪,就跑到了沈砚清的住处。
似也才想起这茬,沈砚清扭过头看她,声音混着些许倦意,你怎么还没睡?
跟朋友打游戏,不知不觉就玩到这个时候了。现在彻底清醒了。她走过来坐到他身边,对了,下午我帮你收了件快递。
沈倾月走到门口拿过来给他,是一位程先生寄过来的。
沈砚清抬手捏了捏鼻梁,想让她自己找东西玩,听闻这句话蓦地一顿。
程先生?
他让沈倾月找来裁纸刀划开包装,里面赫然装着他留在江云识家里的西装。
洗过也熨烫过,像新的一样。她这是在慢慢清理有关他的一切。
沈砚清烦躁的情绪有些收不住,随手扔开裁纸刀起身走向卧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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