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衆人已经彩排过许多次了,彼此之间都很熟稔,镇长正在远处派烟,汉子们都怕热,脱了上衣,显出黝黑偏黄色的肤色,他们将表演需要用的乐器和椅子搬上舞台,舞台周围则是整齐摆好的观衆席位,椅子都是各家各户借来的,长条板凳和矮竹椅子间或放着。
小孩在干活的大人们中间跑来跑去,间或着尖叫、或是藏起来捉迷藏,有小孩躲到闻逐华身后,眨眨眼睛示意他不要说话,然后又被追来的小孩吓得尖叫着逃跑,让闻逐华也跟着笑了起来。
夜幕很快降临,闻逐华随意填了两个馒头,他有些紧张,因为几乎没有在这麽多人面前表演过。
他等在后台,整个舞台旁边挂着许多灯笼,因此显得很明亮,观衆席已经坐满了,还有很多人自发地前低后高地蹲着、站着,他们脸上都挂着笑容,珍惜这来之不易的娱乐活动。
闻逐华从后台的间隙看出去,排在他前面的儿童节目正好结束,像是玩完回家的数个小孩从台上沖下来,好奇地盯着闻逐华看,此时他站在阴影处,身穿深色长袍,腰带收紧,不短的头发束起发鬓,此时脸颊两侧画着绿色油墨,眼睛眉毛皆是用红色描长,目光淩厉,目之所及皆惊人。
他背上插着三杆短旗,旗成黑色,是镇长友情赞助的,显得十分迷你,脚上踩着其他唱戏人的黑色长靴,用细绳绑着,手腕用护甲收束起来,看得小孩们已经一愣的,见到闻逐华的眼神盯着他们,纷纷安静着溜了,再不敢发出声音。
闻逐华很想笑,他很想问问小孩们的想法,但是台上已经在唤他的名字,闻逐华莫名感觉心情有些紧张,心髒在胸膛里碰碰直跳,他深呼吸几口,面上表情一下冷漠下来,他摆起手式,如同古代官差正在巡查逃犯一般,踏上了阶梯。
台下传来翻山倒海般的掌声,乡亲们丝毫不吝啬掌声,闻逐华已经听不到了,他陷入了自我的境界,在那一瞬间,他仿佛回到了小时候在爷爷面前表演的时光。
老爷总是翘着二郎腿,很认真又很严肃地盯着小闻逐华走台步,在走错或者力度不对的时候,他总会轻哼一声,在他表现非常出色的时候,老爷则会轻轻扬起,他同样标志性往下的嘴角。
闻逐华踏出了第一步,他从黑暗处踏进光明里,台下的掌声一下停住了,周围的乐队奏前乐,轻盈的音乐如同正在描绘春日的寒风,间或着的笛声则是春日的鸣叫。
忽然,伴随着弦乐的加入,音乐开始惨淡起来,闻逐华的步伐加快,他快速地走到舞台正中央,原地一个转身,披风架着背旗飞舞,他猛地一定,瞪向观衆,像是正在寻找的犯人就在台下坐席中。
乡亲们短暂地安静了一下,他们开始轻声讨论,音乐声也安静下来,间或着几声稀碎的打击声音,闻逐华的脚步也放轻了,他细嗅着什麽,如同闻到了罪犯的味道。
猛地一声锣响声,闻逐华趁着乡亲们都被吸引了注意力,他一下将两根长牙放入口中,双牙向上滋滋作响,形似威胁又似嘲讽,台下依然有小孩轻声呼喊,闻逐华全然不敢,双目圆睁瞪视衆人。
又是一声锣声,台后有人声惨惨戚戚地喊起来,闻逐华双手擡起下压,口中已生出四牙,两上两下,狰狞舞动间,双手随之舞动,如同鬼差施法,打得厉鬼哀嚎不堪。
厉鬼又发出声惨叫,闻逐华此时已经现出圆形,他将眼罩随手一解,眼尾血红一片,怒发沖冠眉眼怒视,他双手不知什麽时候,已经提上两根黑色长杵,正借助神兵威力降妖除魔,口中獠牙四上两下,鬼差威能无人能敌!
此时音乐进入最高潮,鼓声、锣声激烈且从不中段,间或着凄惨的弦乐,台下观衆安静一片,还有小孩被捂住眼睛,从指缝里偷看。
台上音乐猛地一停,闻逐华一个转身,他三指持杵,大拇指、食指仔仔细细抽出最长的两支獠牙,放入口中,接着披风演示随之一洒披风,与此同时锣声炸响,仿若鬼王现世,八只獠牙四上四下,狰狞舞动,闻逐华脚下不停,手中神兵挥舞,不断有哀嚎声发出,无数厉鬼皆被收尽。
闻逐华走到舞台边缘处,又径直走回,他在舞台中央脚轻点地,手中双杵已卸,眼罩再度带上,音乐声随之缓慢下来,再度归回之前的轻松春晓般的乐章。
他双手探入口中,将八根牙探手取出,音乐声随之停止,闻逐华俯身鞠躬,又潇洒地单手将牙一手,双手合十向观衆们行礼。
小孩们最先反应过来,他们尖叫起来,紧接着年轻人的喊声,闻逐华有些脸红气喘,他不知该怎麽面对这种场景,只能向衆人再行礼,赶忙下台不耽误下个节目表演。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