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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材料都是他给你的,
你还要赶他走?我被地塔关起来的时候没见你们来救我啊?要是你把我救回来、你照顾我康复,你当
我结合哨兵也行。”
“你!”
祁连听着他乱吵也觉不妥,于是拽了拽他的衣服:“球球,不能这么说话,他是你亲舅舅。”
萧山雪这会儿倒是火力全开,扭过头平等地攻击每一个人:“谁让你给他们看的!”
他已经决定要当一个不管不顾的混蛋,祁连知道自己再不按住他真的就要上房揭瓦了,于是卸下
脸上那副乖顺的表情,平静道:“你在我身边,这是我的义务。”
萧山雪就不说话了。
这两个人之间根本没有舅舅的位置,而萧山雪显然也并非他们所设想的那样弱小可怜又无助。仅
仅几个来回,杨盛伦就已经清醒地认识到自己根本拿捏不了这个二十多年没见的外甥,他只得后退了
半步,对两人做了个请的手势。
萧山雪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祁连,而祁连居然从他脸上看出了一丝炫耀。
看,有用吧。
这个院子不大,里边种着纤细的竹子和各种祁连不怎么认识的粗壮藤本植物。其中一丛凌霄花下
搭了个简单的木棚,底下只有一条石凳,旁边还有块抽象的石雕,隐隐能看出来那是只长尾山雀。
祁连盯着看得久了点,杨盛伦冷淡地解释道:“是他妈妈十五岁的时候雕的。”
这次萧山雪也扭头来看,然后轻轻啊了一声。
“这个,”他低声说,“我好像有点印象。”
“你当然有印象,”杨盛伦说,“你小时候就是扶着这条石凳站起来的,长牙的时候就抱着石雕
的脑袋啃。”
萧山雪神色稍变,他盯着那只肥啾看了一会儿,然后他看向祁连。祁连叹气,这明明是在他自己
家里,怎么能不能去看看还要征得他的同意?
“去吧。”祁连轻声道。
从主干道到石凳中间没有几步,但还是铺了一条石子路。两边的蒲草长得茂盛,但石头缝隙之间
干干净净,显然常常被人精心打理,踩在上边有刷拉刷拉的声音。萧山雪蹲在那条石凳旁,因为左腿
不敢太用力,就把手撑在小肥啾的过分光滑的头上。
“那是被外婆摸的。”杨盛伦不清楚他的腿伤到底有多严重,说这话的时候意有所指,“女儿和
外孙都被燕宁站坑没了,就剩这一个寄托。”
萧山雪听他这么说,什么心思都没有了,原本想干脆利索爬起来,左腿却突然撑不住力气,一个
踉跄差点栽在地上。杨盛伦嗯了一声,就见祁连闪现在他身边,小心翼翼地蹲下,扶着他的腰让他在
自己肩膀上借力。
那副亲密的样子让杨盛伦看着扎眼,他大喊道:“你们在干什么!不成体统!”
祁连看他差点站不起来,也忘了什么杨盛伦还是杨衰伦了,双眼只盯着球球,轻声问:“疼?”
“有一点,”萧山雪顿了顿,望着他补充道,“头疼。”
祁连听着他可怜巴巴的语气就心疼,当着舅舅的面摸了下他的额头。然后哨兵敏锐的感知告诉
他,背后有个人悄悄破防了。
杨盛伦气急败坏地说:“把你——”
祁连已经把手拿下去了。
“不舒服一定要告诉我。”
“嗯。”
杨盛伦瞧着他俩一前一后走过来,后槽牙都要咬碎了:“哟,副站长还是个医疗兵呢?”
', ' ')('萧山雪看着舅舅的表情明显有敌意了,只有老好人祁连兢兢业业地打圆场:“一年前他胸口外伤
在家休养,我考了护理证,方便照顾他。另外他对部分药物有抗性,也是照顾他的那段时间一点点试
出来的。”
“有抗性?有抗性是什么好事,值得你当件功劳说给我?”杨盛伦轻蔑地哼了一声,斜眉竖眼地
说:“还不是你们燕宁乱用药,不然谁家好孩子还能对药有抗性?”
这话说出来,饶是好脾气如祁连也有点不高兴。但萧山雪显然更生气,看样子似乎已经有点想走
了,可祁连还是拉住了他。
不考虑舅舅,总得考虑外婆吧。
祁连好言劝道:“他被地塔抓走之后做过不少人体试验,身体有抗药性才得以幸存。我知道什么
不能用,他才不用一次次地受苦。”
“你一个人照顾他,竟能比得上一个医疗组?”
祁连有点不懂他在说什么。
“站里的定点医院不仅要看哨兵向导,还要看普通百姓。他治疗结束后还多的是人等着救命,我
照顾他是我的责任,救更多人是医生的责任。”
“您可真是心善,”杨盛伦貌似诚恳地说,“这种情况的话,如果有钱能雇下主治医生看护,或
者去私人医院就好了。不过公立医院,是不是报销更方便点?”
“……您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祁连并非没有钱,但是他还是被这样的话给恶心到了。
他想辩解自己已经尽了全力,又想说这世上不是只有你们有几个臭钱,还想说这医院人人平等主
治医师又不是只有一个病人。可祁连分明又知道,这对杨家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舅舅这么说或许也
只是出于对外甥的爱护。
千万般思绪一起顶上来竟然让他语塞,一时间没说出话。
杨盛伦咳嗽了一声,说母亲等久了,还是快进去。祁连早就学会了压着情绪做该做的事,但萧山
雪抿着嘴,跟在他身后悄悄说:“我不想进去。”
“怎么了?”祁连低声问。
“我不喜欢他们。”
“没事的。”
“他们对你太……”
“不知者不怪,乖。”
萧山雪抿着嘴,没再反驳。
杨盛伦沉默地带着两个人走进楼里,古朴雅致的走廊里有机器人非常智能地跑过来,一机一边自
动给祁连套上了鞋套,而活人则在杨盛伦和萧山雪面前摆上了软软的布拖鞋。萧山雪倔着不换,就在
年代久远而保养得宜的光滑木地板上踩。
他身后跟上来个人,静悄悄地偷走脚印。
有人尝试给他换衣服,手里的那套衣裳布料柔软而光亮,但是他拒绝了;也有人问他要不要喝盏
甜茶,萧山雪依旧说不要,说保持肌肉机能不能贪甜。
然而他不愿意融入这种优雅松弛的家世风范,并不代表他没有这样的家传。
祁连因为套鞋套走在他身后,看他未经仪仗训练而笔直的脊背和肩膀,以及他与杨盛伦极其相似
的步态,骤然涌起一种深刻的自惭形秽。
那种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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