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莫林视人命为草芥造的孽,关于燕宁的还给燕宁,其余的只有萧山雪能背。
他已经偷了太多的好日子,那些清晰的幸福都是幻象,多少年前洗不清的污泥就已经吞噬了他。如果他能带着这些东西下地狱,只有他一个人就好,留下一个清清白白的人间——
“再好不过了。”
雨果接了枪。
萧山雪笑了,他闭上眼睛,沐浴在平安夜的光亮中,宛如初生后止啼的婴儿,光穿透眼睑照透了他的灵魂。站在死亡悬崖边的那一刻,天地间只剩下自己,眼前仿佛是新生。
“平安夜快乐。”萧山雪不知对谁说,“此去一生,平安喜乐。”
祁连那儿的枪声停了。
阎王的弹鼓因为索降磕了一下变形卡住了,他好不容易才把那铁玩意儿拆下来,换弹让祁连速速滚开。祁连收枪起身,刚一转头就看到了那一幕。
祁连疯了一样地跑。灰狼徒劳地冲出来咬雨果所在的空气。那是个普通人,不是哨兵,不是向导,他迟钝到不受任何影响。
那一刻祁连想通了。
十年之前,萧山雪参加向导淘汰,只剩下他自己。五到七年前,萧山雪失忆,单独受训。四年前,萧山雪开始执行任务。
两年多前,他逃出地塔,遇到了祁连。
他的PTSD,他的自我厌恶,只有这个原因,只能是这个原因。莫林让他们来这里不全是利用利益,还有仇恨。那么久,那么多人,足够让夸下海口要陪他赎罪的祁连自觉渺小。
为铸造人形兵器而付出代价的仇恨,早就转移到了那件兵器上。就算是一把菜刀,也会有人想把它折断。
祁连拼命扑过来,一头撞飞了雨果手里的枪,但那枪口是烫的,祁连的手被灼伤,好像某种赎罪失败的嘲笑,烙化了他的皮肤。
祁连不敢扭头。
楼里压制着哨兵的向导力量,像泡泡一样破了。
他听见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莫林不笑了,那个孕妇也不哭了,很快楼下的枪声都没了,哒哒哒的脚步声掺杂着祁连他们联络的鸟鸣讯号传上来,远远的,祁连听了很久才意识到那个欢快的声音是什么意思。
赢了!赢了!赢了!
可能是赵思霭,可能是潘云骁,也可能是无常。
但是这层楼怎么这么安静啊。
他坐在地上,枪掉在一边,眼皮下边就是自己的爱人。他那么小,垫着的那块红色地毯好像能把他卷起来,身上居然有两个血窟窿,看起来像假的一样。
那个地毯是血吗?
祁连的脑袋空了,学过医疗救护知识什么都想不起来,子弹没有飞出去,打在左胸偏外的位置,现在可能卡在他的肩胛骨上,也可能卡在心脏上。不能碰他,一点震动就可能引发大出血,几秒钟人就没了。
但是他有肺伤,这颗子弹一定打穿了他的肺,或者他会在大出血之前就被憋死——
祁连张着嘴巴,半天没说出一句话。
他想喊球球让他坚持住保持清醒,可又想让他睡或许这样就感觉不到疼了。那只苍白的手泡在血里,脸颊上沾着妖冶的颜色。他曾经那么多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那么温柔的小孩,这么拗非要一次还清吗?
祁连感觉自己的喉咙被堵住了,他无力地垂下头,摸了摸萧山雪的脸。
“哈哈……哈哈哈哈……”
祁连莫名其妙地笑了出来,他慢慢地俯身抵住萧山雪的额头,像是渝州某个汗流不止的夜晚,球球就躺在他身边,一样闭着眼睛。祁连小声问他你睡着了吗,他就会机敏地睁开眼睛,小猫一样咬人。
回答他的只有逐渐无力的呼吸。
', ' ')('祁连突然想到了那个因为莫莉去世跑去跟司晨大吵一架的自己,少年时带着种种颜色的口不择言变成子弹,在这一刻正中眉心。
为什么要带走他!
他不是你的向导吗?
你为什么没有保护好他!
你怎么能让他自己行动?
他是向导啊!你怎么敢!
渝州的雨落下来,祁连的笑声被盖住了。江水紧紧缠着萧山雪的手,风那么烫,把他的脸都浸湿了。
“别走啊,”祁连根本不知道在向谁祈祷,“求你了,别走啊……”
而这时候没了向导的压制,被捆成粽子的莫林居然也放出了精神体!
那是一条三米长的美洲鳄,张口对着灰狼就咬。而灰狼这时候耷拉着耳朵趴在祁连旁边,根本没看见那条鳄鱼。阎王倒吸了一口冷气,放出花豹叼着灰狼的尾巴猛地一甩,竟然把它抡了起来斜飞出去。美洲鳄一口咬空,转头就啃花豹的后腿,好在花豹弹射起步,踩着墙翻到了另一边。
这时候凌空冲下来一只鹞子,站在鳄鱼的头上就去啄它的眼睛。鳄鱼甩着尾巴在地上翻滚,夏真一声口哨鹞子飞起落在花豹后背上,紧接着他大喊:“师叔,不能硬打,皮太厚了!”
阎王非常恶劣地爆了句国骂。
现在去指望一个向导刚刚倒下的哨兵是不可能了,要是这时候有向导——
楼下!
“夏真索降下楼!”阎王吼道,“去找司晨,调向导上来!”
“是!”
夏真走得急,连安全绳都没系,抓着速降绳嗖地就下去了,鹞子也跟着冲刺飞走。但是屋子里的大鳄鱼依旧成问题,灰狼一脸废柴地垂着尾巴,花豹龇牙咧嘴对着鳄鱼作凶狠状,但只能把鳄鱼从狼身边引开,却不能有一点有效攻击。
两个卫兵没见过这么大的精神体,已经被吓得缩在墙角不敢动弹,每每看到那条大尾巴扫过来就要惨叫。他俩一叫唤旁边的人就跟着被吓一跳,普通人和哨兵塞在一个房间里就是会不可避免地觉得对方是疯子。
好吵啊,怎么突然又这么吵了。
祁连抬起头,他似乎看见阎王拿枪对着莫林,但在迷茫中唯一清清楚楚蹦出来的念头居然是,莫林不能死。
好恨啊。
好恨啊好恨啊好恨啊。
这是今天祁连第二次扑枪,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必须这么做,但他已经不知道自己在恨什么了。
莫林怎么就不能死。
自己为什么这么没用。
球球到底能不能撑过来。
到底还有多久才能结束。
那种行尸走肉一般的状态让他扑歪了阎王的枪之后就只剩下了翻身的力气。血,他的血,球球的血,或许还有莫林的?乱七八糟混在一起,他看见有一只鳄鱼对着自己的脑袋张开了嘴巴,而那边灰狼只是慢慢地踱回了萧山雪身边,卧下,轻轻舔了舔他的脸。
就这样结束吧。祁连想。
球球累了,我也累了。
可就在这一刹那鳄鱼消失了,窗口夏真和赵思霭各背着一个向导翻进窗户,紧接着祝侠跳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