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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釜沉舟
萧山雪胸膛起伏,眼中血丝密布,头发不知何时已经散了,被血黏成一缕一缕。他喘着气重复了一遍:“你放他们走。”
那副脸色惨白的样子,好似朱鑫一根手指就能戳倒他;何况陆千里身上带伤,游星奕手里空枪一把,实在是可笑极了。可朱鑫也不着急,由着他拖延时间。
“哦?为什么?”
萧山雪头晕眼花直想吐,一阵紧似一阵的心慌和几乎抑制不住的泪意让他骤然回想起了无数次PTSD发作之前的恍惚。
他用指甲狠狠掐着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嗓音凝滞嘶哑。
现在绝不能示弱。
“对地塔而言我才是最有价值的。至于他们两个,杀了就是绊脚石,放走就是路人。你不管是先制服我还是先杀了他们,都要面对三个人的反抗,不划算。”
朱鑫微微眯起眼睛,这不像那个他认识的萧山雪。
萧山雪从来头铁,遇事硬拼大力出奇迹,再不济就自我牺牲鱼死网破。他没去过虚与委蛇的名利场,更不懂拿捏人心和利益,似乎与他有关的就只有自己一条命而已。
这曾经是他的弱点,也是朱鑫和莫林控制他的工具。
可现在他裹挟着祁连分给他的一半灵魂沾染了人间烟火。憨批兮兮的爱人替他护住软肋,解开枷锁后锐利一如既往。
这让朱鑫忌惮,却也终于有了与聪明人对弈的实感。
朱鑫冷冷道:“这才多久不见,你竟然长脑子了?”
萧山雪并不理会他的嘲讽,哆嗦着手极快地擦了一下额角。
“有人的地方就有算计,燕宁站里尚且争权夺势,地塔派你和莫林两个人执行同一个任务是何居心,你自己心里清楚。你只带着一个小队,是不是因为刺杀祁连和游乐场里的任务失败让莫林骑在了你头上?”
眼见着朱鑫眉头皱起来,萧山雪再添一把柴。虽说声音已经有些不连贯,但他的神态像极了祁连。
“莫林来了,功劳是他的,你就是马前卒,还折了四个手下;但别再纠缠,你就能带走我单独交差,没有莫,莫林的份。”
他的语速太快,被口水呛了一下,强忍着不适的意志也到了极限。他一边咳嗽一边望着朱鑫,像条绝境中断了脚爪的恶犬,明明像是在摇尾乞怜,却随时准备反咬一口。
萧山雪生涩而精准地掐住了他的痛处,可朱鑫不怕恶犬。他挑起一边唇角,轻蔑地笑了一下。
“就算放他们走,我也只能保证他们从这儿走出去。外边全是莫林的人,我只是马前卒,怎么管得了他?”
“用……”
萧山雪骤然停住,咳得像要把心肝吐出来,高度紧张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
这样糟糕的状态必然会影响到祁连,一定不能让莫林和朱鑫碰上面,万一祁连赶来将必死无疑!
不能等!
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
“对讲机,你说,我藏起来了,放他们走,引我出来,你带我——我,从——”
萧山雪实在说不下去了,他猛地呕出一口酸水。
精神巨震和电击后遗症让他眼球乱颤,泪水不受控制地顺着脸颊滚滚而下,眼前忽明忽暗,朱鑫也跟着时隐时现。
他似乎听见那边陆千里在用渝州话咆哮幺儿莫跟他走,骂得模糊而难听。可他的精神无法集中,老陆的声音在他耳朵里就是嗡嗡作响。他抵着喉咙上的刀锋抓紧了朱鑫。
“从,后山!能走!”
他不能撒手。
', ' ')('一旦意识飘离他便不再受自己控制。
祁连,陆千里,游星奕,一条命换这么多人,他不亏!
朱鑫没嫌他狼狈。
他稍一沉吟,从战术背心里拿出了对讲机,盯着眼前熟悉而陌生的年轻向导按下了讲话开关。
“猎手二组放出两个诱饵,各组不要——”
可就在这时,院外公路上车声渐近。
朱鑫霎时间收声,他听见了另一个对讲机里自己的声音。紧接着莫林打外头走进来,随从留在院子里抱着枪。莫林目光扫过刚放下通讯终端的游星奕和陆千里,紧接着转向他。
“不要做什么?”莫林脸上带着奇怪的笑意问,“不要杀人,好让你放走白雁?还是让你带着他一起跑?”
这似乎是个狗咬狗的局面。
朱鑫的精神体黑熊不知何时踱出来伏在他脚下,没吭声。而莫林见此情景嘿嘿一笑,像是给了他个台阶下。
“你们燕宁站的人都目的太强,又是妇人之仁,盯着一个就想放过其他的。你知道现在该怎么做,他才会听话么?”
朱鑫望着他,萧山雪也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呼吸、强迫自己不要就此晕过去。
莫林果断拔了枪。
他几乎看都不看便反手扣动扳机,火药激发时发出震爆声,子弹呼啸着打进陆千里右肩,炸开一朵血花。
根本没人知道他是怎么瞄准的,又或许他压根就没想瞄准。陆千里被子弹带着向后一仰,脑袋撞到了墙壁上,紧接着便控制不住地惨叫,血顺着手肘和指尖淅淅沥沥滚下去。
游星奕下意识地后退半步不小心踩碎了自己的联络终端,又咬着牙扑上去检查伤口。
但他们都是蝼蚁。
莫林从朱鑫一侧走过,伸手要揪萧山雪的头发。可血实在太多了,那些发丝脱手而出。于是莫林蹲下,托起萧山雪的下颌让他直视着这场面。
“我和朱鑫都觉得对方对你太好。一个是你的哨兵,一个是你的老师,身边又是这么多地塔的兄弟们,你怎么就能忤逆成这个样子?因为祁连辜负真心欺师灭祖,结交了一群狐朋狗友就算了。”
他指了指陆千里,问道:“这个草包怎么对你这么好?你是不是认贼作父了?”
萧山雪已经快喘不上气了,连声音都碎得不成样子。
“你放——”
啪!
莫林一个耳光抽上去,打得他摔倒在地,眼泪和血水一同落在瓦砾之间,手肘被碎玻璃划出三寸多长的一条血口子。
但萧山雪像是回光返照一般突然来了劲头,骤然高声吼道:“你踩着朱鑫用人命拉拢人心,跟燕宁站里的衣冠禽兽有什么区别!”
只剩残垣的房间内站着躺着有五人,院子里还站着几个,闻言都是一愣。
朱鑫受够了燕宁站,游星奕被折磨得苦不堪言,陈文广对燕宁站欺软怕硬颇有微词——而莫林打着反抗燕宁的旗号,却用着燕宁的手段为非作歹。
萧山雪直戳痛脚!
莫林看着他,脸上表情阴骘起来。
“连挑拨离间的力气都有,你又来精神了?”他从鼻子里嗤笑一声,“还是说,你的结合哨兵一来,胆子就大了?”
院外不远处响起脚步声,紧接着院里鸣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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