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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夫人眼泪簌簌而落,武思益很揪心。他安抚妻子,“别哭,别哭。我带他出去说,你躺会儿。”
武思益扶着夫人躺上床,夫人拿帕子遮着脸,还在掉眼泪。
武思益带着武经纶去了书房。
武思益坐在书案后,武经纶跪在书案前。
两人一时无言。
久久,终是武思益先开了口,“你母亲心思玲珑,一早就觉得你们过于亲昵了。”
武思益长出一口气,“你幼时你母亲找人给你算命,说你是‘寻常百姓家留不住的人’。我本是不信这些的,结果你十九岁中举,二十岁中状元,留在了宸京。你中举后,你母亲又去找那个住持,请他给你再算,住持给出得结果和二十年前一样。送你表字‘佐廷’。
“得了这个字,你母亲回府后,又是哭又是笑。她说,她是为朝廷生得孩子。”
武思益掐了掐眉心,“五年前你被贬宁海,你母亲还要去算,我没让她去。你做官实在是太早了,经历这些不是坏事。却不想又发生后来的事。”
说完这段,武思益沉默了好久。
“你娘说得对,你是为朝廷而生的人。我们留不住你,也不能干涉你。只是……伴君如伴虎,你们这种……更难啊……”说到底,武家二老是心疼儿子。
武经纶擡起头,他的眼睛很红,“我相信殿下,也请父亲母亲相信我。”
“我们不是不相信你……是不想你那麽难。”
“儿子在宁海五年,坐牢一年,抗倭四年。这五年,支撑儿子的,除了觉得自己孝道未尽,就是思念殿下。以后纵使刀山火海,儿子绝不后悔。”
“咱们武家几代经商,到你这里冒出个读书人。武家没什麽能帮你的,也没资格约束你。我和你娘就希望,你别委屈了。”
武经纶的泪滚下来,“殿下对我很好,儿子不委屈。”
武思益走过来,扶起武经纶。武经纶比父亲还要高一些,武思益看着儿子,“你全须全尾的从宁海回来了,已是老天善待我武家。其它的,我们不敢苛求。”
“谢谢父亲,是我对不起父亲母亲。”
武思益摆摆手,“我去看看你母亲。”
武思益回到上房,恰好妻子从外面进来。
“去厨房了?”武思益看着妻子红红的眼睛。
“嗯。”武夫人提着裙摆,进了卧房,“粥该熬好了。”
武思益跟在后面,进屋给妻子倒了杯茶,放在妻子面前。
两人坐在桌边,一时无言。
“你是怎麽看出来的?”武思益觉得夫人太敏锐了。
武夫人看了夫君一眼,挪开了眼睛,又是细声细语地:“和书里写得一样……”
“书?什麽书?”武思益看了妻子一会儿,站起身,往外走。
“你做什麽去?”
“我去看看你都看了些什麽书。”
武夫人有自己的书房,里面都是她的书。她急急追出来,“哎,你不是说你儿子的事吗,看我书做什麽……”
武逸纶过来的时候,看到得就是父亲大步在前面走,母亲拎着裙子小步紧追,就是追不上。
“父亲母亲你们……”
听到武逸纶的声音,武思益突然停下来看向他。
武夫人没能停住,撞在夫君身上。
武逸纶哈哈大笑,“母亲,你们玩什麽呢?”
武思益皱着眉头,“你怎麽说话呢?”
武夫人看夫君和小儿子说话,想偷偷从一旁溜去书房,被夫君一把攥住手腕,动弹不得半步。
武思益瞪着武逸纶,武逸纶垂下眼睛,快速说道:“殿下想去夜市绕绕。”
“殿下想去哪儿,也不用请示你父亲…….”武夫人悄悄说了一句。
武逸纶拿手遮着脸,笑得一颤一颤的。
武思益长出一口气,“夜市很乱…….你问你哥,要不要带着家里的护院,让他定夺就是。你和武仕也陪着去,别光顾着玩,要机灵些。”
“是,父亲。”武逸纶笑呵呵应了,走了。
武思益拉着妻子去了书房。
武夫人此地无银般挡在一个书架前面。
武思益坐下来,被气笑了。
“你这会儿又不难过了?”武思益问妻子。
“难过肯定是难过的。这不是也没办法吗。”武夫人看着夫君,“刚刚你是不是也想起了那个住持的卦?”
“嗯。”
“看来住持的话里还有深意,只是我们参不透。如果佐廷注定要在宦海中闯蕩,殿下是他最好的伴侣。”武夫人说服自己,也在说服夫君。
夫妻二人想得完全一样。
就像武家这麽多年的低调,只为了不给武经纶添麻烦。除此,他们给不了这孩子任何助力。若论这世间,有谁能成为武经纶这种人的助力,除了今上就是陈简策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