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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仗杀人的时候,这家伙厉害着呢。冒着敌人的羽箭去破城门的时候,英勇矫健。
一到他怀里,就软成一滩水。似是真的能融化在他的身体里。
孟垚抱着他,两人一时都没有说话。
这些日子藏得那些话,也不急了。
天慢慢亮起来,微光透过窗户。屋里也随着亮了一点。
陆炳呼吸深长,似睡着了。孟垚微微擡身看向窗户,他想看看天光,判断一下现在的时辰。
孟垚刚刚擡起头,就被陆炳用力抱回去,“要起吗?”
“不起。”孟垚摩挲着陆炳的脸,“我看看天色。”
“武仕睡饱了,换我回来的,不用担心。”
“嗯。脱了衣服睡吧。”
陆炳突然坐起来,三下五除二脱掉了衣服,扔掉了靴子,上了床。
两人侧躺着,看着彼此。
孟垚微微笑了笑,看着陆炳的眼睛,“我想你了。”
“嗯,表现不错。”陆炳揽着孟垚那寸把的腰。
孟垚还是带着微微的笑意,“我杀了吴学峰。”
陆炳没说话。昨夜攻城前,当他听到朱潇说“吴学峰死了。我们杀得。”他就猜到了,肯定是孟垚。
“吴学峰死了,王应堂死了,还剩一个李元风。”孟垚的笑容未退,眼角却淌下了泪,泪珠滑过鼻梁,滑落到枕头上。
九年前,这三人带着一群土匪,血洗茗城孟家。全家上下二十五口,只剩一个十岁的孟垚,被母亲藏在床下的暗道里。
为报此仇,孟垚等了九年。
孟垚的泪如火铳的铁弹丸,打在陆炳的心髒上——焚心的痛。
这是孟垚第一次在他面前提起此事,也是他第一次见孟垚掉眼泪。
陆炳把他揽过来,紧紧抱住。
陆炳感觉到中衣被浸湿了,带着温热,那是孟垚的泪。
“我家在宸京有很多宅子,到时,你挑个喜欢的住。如果你喜欢南京,我就在南京再置办一个,你来选。”
孟垚没回答,却是大声哭出来。除了九年前那一晚,孟垚从未哭过。
此时听陆炳说着未来,孟垚哭得撕心裂肺。
孟家富庶,孟垚从小聪明伶俐,五岁请了开蒙先生,七岁会作诗。武经纶十九岁中举,整个大夏的读书人无人不知。当时,孟垚的先生曾说道“说不準,你这个小家伙十九岁也能中举。”
父母百般宠爱孟垚,父亲每次喝了酒会说一句,“我孟家几代从商,这回是要出个读书人了。”母亲会在一旁掩嘴笑,责怪父亲喝多了口不择言。
如果没有那场劫难,孟垚进京赶考的时候认识陆炳,那该多好?!
孟垚哭得停不下来,陆炳把未来说得那麽好,他却从来不敢应。
陆炳紧紧抱着孟垚,听着他的哭声,“你跑不掉的你知道吗。我说过我祖父很厉害,也很疼我。你若是不应了我,我就去求祖父,请他去求陛下,求陛下给我指婚,把你指给我。你还能抗旨吗?”
一个人哭着,一个人就这麽说着。
世间百般遗憾,总有人愿意为你尽力弥补。
洪尘绸打宝山府,比武经纶打嘉定府要更早一些。洪尘绸有火炮,上来就强势攻城,不必等天黑。
端午这天的正午前,洪尘绸的大军已经到达宝山府。
冤家路窄,原来从果子渡逃跑的两万多士兵,正在宝山府城外驻扎。
梧阳候兼南梧巡抚张潭,把南梧两万守备军调入城内,留果子渡的残兵在城外抵御大夏军。
洪尘绸必定追过来,他们很清楚。
大夏军与果子渡的两万残兵相距约二十里,果子渡的兵没有动,洪尘绸命全军原地休息。
半个时辰的休整后,洪尘绸命全军前进。
大军停下,与敌军拉开阵势。洪尘绸高居马上,下了命令:“火炮先轰一炷香的时间。”
“是。”属下去传令。
果子渡残兵的主将与张潭多次沟通,想让自己的这些兵入城,都被张潭拒绝了。
此时,张潭高居马上看着对面洪尘绸的大军,仍然不以为然。张潭张池两兄弟是海盗,加入南佛寨以后,在苏宫明抢占南京的时候立了大功。
而后在苏宫明攻占其它四个行省的时候,参与了每一场战斗。
苏宫明设官建制后,兄弟二人皆封了侯,每人镇守一个行省。
弟弟张池在卢冠南、武经纶离开宁海后,被苏宫明调去镇守宁海。
张氏兄弟、李元风、吴学峰和王应堂,才是南佛寨这个土匪窝的代表人物,是土匪窝的本色。李元风、王应堂和吴学峰在陆路打劫,张氏兄弟在海上打劫。
他们的特长,也仅此而已。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