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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把假货卖给我二伯了?他没看出是假的?”晏然继续一脸愕然,他知道晏承友眼光不行,但没想到如此之差。
“是啊,他没看出,我也没想到他一点都没怀疑,反像是贪到大便宜了似的,我让他好好验验货,他居然说不用验,一打眼就知道是好东西。”
王氏和晏然终于忍不住笑了。
“我拿去说便宜让他,套点现银子回来,他二话没说就答应了。”晏承恩一脸轻松,好像这并不是一件很匪夷所思的事情。
纨绔子弟就有这个好处,总是会让人天然产生信赖感,身边奉承他的那些人,总觉得富家子手里的东西都是珍品。
“啊,哈哈,”晏然不知道说父亲什么好......她觉得只要从二伯家拿回饭钱就好,但还是觉得这个手段好神奇呀!
晏承友占了晏承恩一辈子便宜,没想到这次玩鹰的被鹰琢了眼。
随后,晏然让绮云把花樽拿去无忧斋,放在自己的书桌上,再把四姨父送的便宜梅瓶摆到金英堂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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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掉包计很快被晏承友识破了。
只是他上门兴师问罪这天,沈山刚好休沐,刚好也来晏家做客。
第146章 146一眼假
铅云低垂,深院铺花,空气粘腻闷热。
晏然的心情却是清澈透亮的,她的脸已经痊愈,高温让她的脸颊总是粉扑扑的,一件竹叶青的纱衫和一件浅红绣梅花的洋绉裙,衬托她的身材更加纤巧秀美。
她站在沈山身旁,把淘澄飞跌
淘澄(dènɡ邓)飞跌——调治国画颜料的四个步骤。
过的颜料按照色系摆在桌上,石青挨着石绿,管黄靠着南赭,然后她轻掐袖口,露出素腕,将自己平日作画的笔和沈山自带过来的笔,按照大小用途悬在笔架上,二号排笔挨着三号排笔,大染笔挨着小染笔......
“这样可以吗?”她问沈山,声音温柔如水,眼神专注在桌面上。
“能得到晏老板亲自伺候笔墨,在下三生有幸!”沈山双手抱胸,声音透着不严肃的态度。
“那你就好好画吧!画不好,中午就吃粥,画得好,有肉羹。”晏然低头粲然一笑。
沈山今日被晏然安排了一项艰巨的任务。
他要给晏老夫人,也就是晏然的祖母画一副肖像。为什么说艰巨呢?因为沈山和晏然都没见过晏老夫人,只能靠刘武的描述来完成画作,而刘武的描述是这样的:老夫人端庄、大气、说话慢声细语,从不与下人乱发脾气。
沈山道:“能具体说说五官吗?”
刘武道:“我说的不是五官吗?呃......老夫人皮肤很白,像雪一样,头发很黑,像墨一样,然后,对,老夫人鼻头有一颗红痣。”
晏然道:“五官,说的是五官,眼睛,鼻子,嘴。”
刘武虽然年纪大了,一脸老褶子,皮肤也比较黑,但仍旧能看出他听到晏然这么问后,脸羞红了,“老夫人的容貌,我怎能盯着看?反正我印象里,老夫人——漂亮!”
沈山和晏然不约而同的抬起右臂,轻拭额头上的汗珠,“算了,就按照仕女图上那些美女画吧,鼻尖上点颗红痣就是了,”晏然道。
俩人放下右手,齐齐看向桌面的三尺雪浪纸。
“我想把我祖父和祖母的画像摆放在一起,可这个年纪也不对啊?”晏然扭头再次看向刘武,希望他能给她出个主意,一个有建设性,可执行的主意。
刘武的眉头皱得比晏然还深,“嗯,老爷过世时年逾古稀,老夫人去世时才二十九,这样两张像放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父女呢?
“那就把我祖父画年轻些。”晏然提议道。
“晏老爷年轻时,你见过?”沈山凝眉瞅着她笑,“二十几岁的晏庭海,好像也......大家都不认识吧?”众人闻听纷纷挠头。
“还是都画成古稀之年的模样吧!毕竟在老爷心里,夫人是一直陪着他的。”刘武拍板决定了。
沈山没有意见,晏然觉得也没有更好方案,反正祖母的画像也是七拼八凑,全靠一颗红痣辨认的。
近午饭时,画程过半,晏然始终站在沈山身旁,手持团扇,给他扇风纳凉。菜头和绮云被晾在一旁没事干,你瞅我一眼,我瞅你一眼的偷笑,上了年纪的刘武,坐在角落的交椅上打瞌睡。
一切都是那么和谐,让人见了忽有一种“自去自来堂上燕,相亲相近水中鸥。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
《江村》唐·杜甫
”的幸福家庭既视感。
这时门口小厮跑来报:晏二老爷和两位公子来了,气势汹汹,来者不善。
“你没说老爷和夫人都不在吗?”晏然问。
“小的说了,还特意强调老爷和夫人去看大小姐,今日要晚回。”小厮颇无奈道:“二老爷说,他等。”
晏然心笑。她猜到是什么事,故对沈山说:“你先在这画,我出去应付一下。”
晏家二伯泼皮无赖,贪便宜没够的性子,沈山也是知晓的。他见晏然没让自己陪同去前厅,一定自有她的道理,便道:“让菜头陪着你,有什么事,让他来通知我。”
晏然本想拒绝,稍微想了下,也同意了。
晏然站在金英堂口,很快便望见晏承友一家人沿着鹅卵石甬道过来。
晏承友前两年摔断了腿,现在走路总是一脚高一脚低,若别人嘲笑他,他便说“路不平!”
晏衍和晏徕两兄弟,老大像父亲,矮矮胖胖,是年轻版的“冬瓜晏”;老二像母亲,因为瘦而不显得那么矮。这两人都有一个共同的特点,上不通经学,下不安田亩,整日游手好闲,做些房贷收利的活。
晏衍和晏徕听说四叔不在家,就想撤退,他俩有点出怵怕堂妹晏然。
晏承义瞧着两个儿子没出息的样子,很生气,喝斥他俩跟上。俩人没办法,只好硬着头皮跟在冬瓜爹身后。
晏然见到二伯时,第一个反应就是:二伯就是二伯,兴师问罪都要挑着别人家饭点来。
“你爹什么时候回来?”晏承友大剌剌地坐在椅子上,两条小短腿踩着椅子横撑。
“不知道,”晏然迅速回答,眼睛盯着椅子腿上的横撑,眼瞅着干干净净的椅子,被他踩脏了。
“那我就在这里等!”晏承友话里夹着赌气的意味。
“哦,那你等吧!我先回屋了。”晏然招进来一个老妈子,安排她烧水沏茶,自己拔腿就要出去。
“你!”晏衍见堂妹忒没礼貌,心里憋着气,想撒又不敢撒。
“你等下,你看看这个是不是你家的?”晏承友让晏徕把一个棉绸包袱打开,里面一个白瓷花樽露了出来。
“是啊,怎么在二伯手里?”晏然回头,一脸惊讶,“二伯什么时候从我家拿走的,现在居然做到神出鬼没了!”这话实在是嘲讽的太明显,绮云都差点没笑背气去。
晏然举起花樽,宛如看到自己宝贝回笼一般,片刻不敢放手。
晏衍和晏徕面面相觑,然后又一起瞅向他爹,眼神交流:“会不会是咱么看走眼了,这个是真品?”
晏承友没理会那两个蠢子,对晏然怒道:“什么叫我从你家拿走?这个是前几日,你爹卖给我的,收了我三百两银子。”
晏然闻听,心里动了一下:爹可说是卖了二百二十两,怎么二伯说是三百两?是爹贪了八十两还是二伯在诓我?不过这个不重要,晏然面不改色,轻声回道:“这个侄女不知啊!”
“你现在管家,你不知?”晏承友一脸不信,质问道:“现在,你爹被你管的严严实实的,要不是你出的主意,他哪里敢拿家里东西出去卖?”
“有人敢买,自然就有人敢卖,"晏然像小绵羊一样,喃喃道。
晏承友气得嘎巴了两下厚嘴唇子,一个字也没说出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