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精心打扮的晏然,以她此生最华丽的扮相,姗姗来迟,引来堂上众人张目。
晏然不以为然,大步流星的走到堂上,给各位长辈行了一圈礼,毫不客气的坐在钱永文身旁。
王氏对晏然今日这身装扮,倒没什么意见......只是觉得这和她平日习惯不同,感觉怪怪的,再细想,八成是女儿看中了钱公子,女为悦己者容嘛,想到晏然心悦这门婚事,她甚是高兴,至于林氏带来的外甥女,她压根儿不认为那是一个竞争对手。
晏承恩心里还是默念那句话:事出反常必有妖。
林氏也看出晏然反常,心里憋不住笑,作为过来人,她认定晏然把自己打扮成大孔雀的模样,是因为争风吃醋,这就说明,她心里是惧怕陆姎的。
“你看我们大人聊天,孩子也无聊,不如让她们几个去院子转转,”林氏提议,晏然那个野孩子,在没有长辈约束下,很快就会原形毕露。
晏然唬的一下站起,表赞同,吓了钱永文和陆姎一跳。
“去吧,渚晴轩景色正好,你们去那玩吧,”王氏发话,这种结论性的安排必须出自女主人之口。
三个青春少艾走出金英堂,凉爽的秋风迎面出来,三人相视一笑,果然外面的空气更适合年轻人。
晏然以主人的姿态,走在最前面,一路蹦跳雀跃,毫无淑女风范,且似乎忘记了钱永文的“不良于行”,陆姎贴心的走在钱永文身旁,避免因“腿脚慢”产生尴尬。
“然妹妹,走得快,是因为她自幼习武,没裹小脚走的稳,不似我们这种,”陆姎垂眸,裙底露出一双小脚绣鞋,她露出本色,明褒暗贬是她最擅长的手段。
钱永文似有所想,看看前面,又瞧瞧身旁陪着她恬静娴雅的姑娘,上身着粉色短袄,下身着月光白茧绸长裙,一双金莲小脚在裙角里欲出还藏,娇滴滴如出水芙蓉,羞答答如弱柳扶风,心里不禁生出七分喜爱。
“然妹妹,自小生在乡下,读书启蒙的晚,所以有时候举止粗鲁,永文哥哥不要计较,我听说然妹妹之前在鼎香楼做帮工,学了一手好菜呢,以后若嫁进钱家,你就有口福了。”
晏然虽然走在前面,但也时刻观察后面情况,眼见二人含情脉脉,陆姎对自己“夸奖”不断,心里甭提多高兴了,转眼迤逦至渚晴轩,三人坐定,丫鬟早就把轩内收拾妥当,烧水的烧水,奉茶的奉茶,精巧果盘,络绎不绝地送进来。
三人吃茶聊天。
钱永文微蹙眉头,晏然头上的金饰,让他的眼神很难聚焦在女孩帅气的脸上,他上下左右审视晏然的打扮,怎么看都不像传说中的习武之人,“然妹妹几岁习武?”他问她,“习的可是晏家拳?”
晏然放下茶杯,露出孩子般的稚气模样,脆声回道:“我六岁才回到家中,之前是在乡下外祖家住,回来后跟家父学习晏家拳至今,之前我家招贼,还是我抓到的呢,”晏然说到兴奋处,欲要捋臂揎拳,展示一番她的真功夫,眼神落到陆姎脸上,见她正欲笑不笑的看着自己,对方期待自己出丑的迫切心情,就要从嘴角里流出来了。
晏然放下胳膊,心中暗忖:这么急着看我表演,我还不演了呢。
她整理衣袖,乖乖地复坐回椅上,结实、硬朗的小身板,加上健康的肤色,虽不及陆姎柔媚,但明眸皓齿,顾盼生辉,美的更有一番风韵,要知道见多了美女的温廷言,可是对晏然这种美到了舍生忘死的地步。
晏然了解自己的优势在哪里,她规规矩矩地坐好后,认认真真地回复钱永文的问题。
“我习武,一则是为了强身健体,二则也是希望晏家拳有个传承,平日里,针黹女红也是有学习的,师从的还是宫里出来的妈妈。”晏然一反刚才做派,瞬间像换个人,她一边给钱永文和陆姎斟上茶水,一边介绍当下品的茶,采自何时何地,茶性如何,茶香类型,晏然说得头头是道,钱永文听了频频点头。
眼见二人交谈甚欢,陆姎坐不住了,“我听说妹妹更擅长的是做糕饼呢,不知道今日吃的,可否有妹妹做的?永文哥哥回苏州时,你也做上几包让永文哥哥带回去,给亲戚们都尝尝。”
第96章 96二女斗法(下)
晏然听了,心里十万分的不爽,本小姐做食物,只凭自己心情,本小姐又不是你的厨娘,岂用你这个没来路的丫头安排!但脸面上依旧和颜悦色,这是晏然这些年练就的本事。
晏然不屑答她的话,更赖怠与她做口舌之争,或者说她不愿与任何人争,谁要谁拿去,这是她十几年的人生心得,她坚信争来的东西,都是留不住的,比如,父母的关注与爱,小时候,她也争取过,但结果是昙花一现,若起初对方心里没你,后面的一切都是枉然。
晏然微微一笑,起身走到栏杆处,秋日的渚晴轩别有一番风致,残荷伴着泛黄残缺的荷叶,稀稀疏疏地躺在碧绿如洗的池面上,风不动,水不动,荷也不动。
钱永文也起身,跛脚走至晏然身旁,顺着晏然的视线,眺向远方,毕竟这是祖母看重的孙媳妇,他向多了解了解。
钱永文道:“自古文人骚客,最爱赞赏荷花,说它出淤泥而不染,濯清莲而不妖,荷花的品质实在难得。”
晏然笑而未语,陆姎不甘心受冷落,也凑上来想对荷花的高洁品质赞赏一番,“古人以梅兰竹菊比喻君子,依我看,那些都不如荷花。”
“怎么说?"钱永文问。
陆姎看着半池残荷,欸声半晌,挑着纤细的眉眼,道:“荷花最为实用,莲实和藕皆可食用,叶子还可以裹物。”
钱永文笑道:“陆姎妹妹倒是务实之人。”
“然妹妹怎么看?”钱永文又问晏然。
晏然望着眼前的碧水清波,翘着嘴角,朗声道:“永文哥哥刚说荷花出淤泥而不染,人人都道荷花高洁、神圣、不与污浊,这是因为有淤泥相称,可没这淤泥,何来荷花?就算有,人们还会如此在意它吗?再说淤泥,它提供养份,保护根茎,结果到头来还被嫌弃。”
钱永文是死读书的迂腐之人,听完晏然的话,似想到了以往从没思考过的问题,眼神一愣,继而又冒着光,晏然感受到微妙的气氛变化,她怕玩过火,又恢复最初玩世不恭的神态,回座椅上,对众人说,“哥哥,姐姐,可喜欢玩牌?”
钱永文:“博彩之事,我素来没有兴趣。”
晏然:“随便玩玩,不下赌就行了。”
钱永文:“双方对弈,求的就是胜负,怎会不下赌注?自幼,家父就教导我不要沾染此类恶习,多少富家子弟,都因此玩物丧志,输尽家产。”
晏然听了,晏承恩的形象浮现眼前,他知道钱永文不是暗指晏承恩,可亲耳听到这样的话,还是感觉到羞臊,这应该就是一家人的“荣辱与共”吧!
晏然重新审视钱永文,对他的印象有些改观,好歹这是个务正业的,不像父亲......只可惜,我对你真没兴趣。
陆姎见晏然的话,被钱永文驳了,一脸得意,刚想开口,就又被晏然打断了,“哎呀,我肚子疼,可能今早贪吃,我要回避下,你们坐着聊。”
晏然弯曲身子,搀着绮云,急匆匆的离开渚晴轩,临走,还安排丫鬟伺候好茶水和糕饼,不要怠慢客人。
转个弯,到了看不见渚晴轩的地方,晏然直起腰,长叹一口气,“累死你家小姐我了,跟陆姎说话可真累,果然是二伯母教出的孩子。”
“小姐,你肚子不疼了?”绮云问。
“不疼,走,回房间休息去。”
“你把钱公子和陆小姐留在那喝西北风?”
“不是有热茶供应吗?就算没热茶,陆姎那丫头也不会舍得离开的。”
“小姐,你的鬼主意就是多,”绮云跟着晏然这些年,对这个小主人深为了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