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中通电的地方都不多,更别说什么WiFi信号和监控摄像了,潜伏任务没什么难度,但我要找合适的时机把搜集到的材料传递出去,再设计一条撤退路线。
新的一天,大家如精密机器一般按时运转,这个岗位采取轮休制,每周单休,这种一眼望穿的生活没有压力,却也想不出意义在哪里。
红姐刚上工不久就脸色泛白地出去了,没拿离岗证,许久也不见回来。“红姐今天休息了吗?”即便知道小花不待见汉人,此处能与我搭上话的也只有她了。
“不知道呢。”小花满不在乎地回答。村里人的薪水是按工时结的,很多人没事便不选择休假,毕竟也没什么别的地方可去。
“我去看一眼吧。”我有点放不下心,用这个理由在外转悠听起来也像样。
小花小声嘀咕:“没准她有事呢。”
我沿厂子绕了一圈,感应到有人在,躲进草丛中一看,红姐蜷起手脚蹲在地上,和一个健壮的男子交谈着什么。
“你身体不好,何必做这些费力不讨好的事。”
“……那我也绝不会再回到过去。”红姐埋着头吃力地说。
我没再听他们的谈话,穿过连廊返回车间,脑海涌上在百家号读到的关于村子的异闻,诸如蛮族还保存着奴隶制,这里的妇女地位低下,一个男人可以享有多个妻子,尽管法律上只与一人登记,蛮族的女孩不是贩毒就是做妓……
“红姐……”路径不同,我却与红姐撞上了,她看起来精神欠佳,头巾被汗洇出痕迹,“我看你一直没回岗上,出来找找……”
红姐努力向我挤了一丝笑:“我没事,你先回去吧,厂长不定期巡视的,两个人都不在岗上,全屋可要跟着挨罚。”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我努力夸大了自己的不安的,接收到她一个肯定的眼神后,半退半挪地向车间移动,进屋后发现正撞枪口上了,厂长还没开始训斥之类的,但现场气氛实在焦灼。
好在红姐随后赶到,事情说开,厂长见我刚来两天,没有深究。
午休时我从只言片语拼凑出,红姐的丈夫是个毒枭,近几年进局子了。红姐知道毒品不是好东西,原想劝丈夫干点别的,她说:“你若偏要这样,我也和你吸毒,看看有什么不能戒的!”就这样,她被毒瘾折磨,用过各种疗法,现在还时不时地难受。
还有关于厂长的,他原先在村里种罂粟,作为毒品团伙中的末流人员,收入仅够温饱,后来不知得了什么人指点,用他家适宜耕种的田地换了更大的地方兴办工厂。
以村中人对外界的排斥及当地贩毒势力的复杂性来看,外人“遥控”工厂的可能性不大,但厂长几乎没有离开过村子,药物生产技术是如何引进,成品又是通过什么渠道流通出去了呢?
晚上我借口找食堂,没有同大家吃饭,以车间为单位的密集型生活方式,基本等同于互相监视。外面有消息说现在村镇间施行封禁政策,旅游景点或是大型娱乐设施一律关停,山外的仿古小镇撤空了,车间今天凑在一起就是因为这个,要结伴去逛一逛。
我在村中穿行,古镇的事对男人们似乎没什么影响,该上夜班的还是跑不了。我拍下一些证据,去往村子的断崖,今天是我少有的探索机会。
夜黑风高,没什么人敢往山上走,对我来说却带些刺激感。往常在景区,我不好意思做类似的修行,总怕走着走着碰上个护林员之类的,给人家添了麻烦。越向上走,视野越开阔,头顶一片疏星寒光,是城市中不会有的快意景象。
偶有一块草地,前方又是树林,我停歇片刻呼吸新鲜空气,正欲深入时,背后忽然传来一个声音:“不要去。”
我身上一凛。
身为习武之人,怎么会连这个范围内的生人气息都感受不到,莫说是人,便是林间鸟兽,尽在我身侧。也许是我放松了,大意了,此人的声响混在其他的响动之间,我没有辨清,又或者我的潜意识中并未将此人视作威胁,这比前者还要可怕一些。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柔润的男声继续说:“到头了,再往前就掉下去了。”随后传来干枯的咯吱声,像是草叶被搅动。
“……谢谢。”我回过头,见一个青年坐在木轮椅上,双手搓动轮毂前进。他究竟是怎么上来的,仅凭一把轮椅,还要这样悄无声息,岂不是要耗上半天?
青年剪一头乖巧的平刘海短发,戴大镜框的细边眼镜,宽松的米色印花帽衫笼住泛旧的军裤和胶鞋,这就是时下流行的“小奶狗”吧,下半身的穿衣品味倒和我老婆如出一辙。
“我来帮你。”我绕到他身后去,“你是要下山吗?”
“不用,我不喜欢有人站在我身后。”前一刻看起来有副热心肠的青年,下一秒毫不掩饰自己的淡漠,轮椅转动,我只看到他整齐而泛白的发脚和纤细的后颈。蛮子普遍身形不高,但像他这么白的可没有,他完全符合惊悚片中闪现的轮椅男子的形象,周身笼罩着无数谜团,一时消解不开。
“那我怎么帮你呢,还是你要再待一会?”我站在他身侧,以大腿肌肉的形态来看,他即使瘫痪也不会超过三个月,可能是暂时受伤导致行动不便。
青年扭过头来看我,与他柔和的外表不同,话里带刺:“你想离开这儿,是不是?这里行不通。”
“离开这里还不简单么,装病不就好了。”我随口说。真实的情况会更简单,来一架直升机我就走了。
青年似乎是不屑,他的气声却有那么一丝娇嗔的感觉:“出不去的。”
冷风掠过,托起青年蓬松的刘海,他下意识地想抬手挡住,末了又像是怪罪自己多此一举似的垂下手。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别过山崖上神神叨叨的青年,我选了山间绕远些的小路返回宿舍,以免再撞上什么人。也许我今天注定就是要听人墙角,好巧不巧又撞上一对男女打野,男人似乎还在哪里见过的。我眼熟的蛮子不多,似乎是送工人进厂的那个司机。
“呃……啊……我都听姨姨说了,你们那是……救命药……”这种时候,女人还惦记着生意,营销号里写蛮女只要有货就愿意和人发生关系,似乎不幸地有了证据。
“……我哪知道……”男人一味地用暴力堵女人的嘴。
我撤远了些,隐隐约约地听声音就好。
“那……不说这个……你什么时候有活我也就不出来了……嘶,冷……”
看来这司机是固定在村镇间拉客的,这恐怕是要深得村民信任才能揽下的差事。
我会不会想的太复杂了?盛无名口中的卖药商人行踪不定,说不定就是他误入村子后留下了药物制法呢?林飘飘吃下怪力药丸也不过是看了电视购物而已。这里现今尚且乱象丛生,倒退十年还指不定是什么模样。
流水线上,我又见到那个坐轮椅的青年,推他的是一名年轻女子,她穿亮黄色衣裙,头上扎两个桃粉色绒布包的团子,肤白貌美,天真可爱。屋中人与她蛮熟悉的样子,小花更是上前打招呼:“小兰姐!”
明明小花看起来才是年龄大的那个,不知这辈分是怎么排的。小兰的外形一时让我有点克制不住,她热络地招呼众人时,我的头是稍垂下的,并由此注意到青年的轮椅,木板虽破旧,螺钉却才装上不久。
“辛苦了。”小兰更在意轮椅上的青年,“放午饭时我来接你?”
青年看着小兰,眼底掩不住的温柔:“我也不能总吃白饭,先做女人的活试试,一会儿我自己回去。”
“那肖肖就拜托你们照顾了。”小兰的甜笑显然是偏向青年的。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小兰离去,众人散开,却没一个帮青年推轮椅的,不知道是不是觉得汉人不配,这差事自然落到了我的肩上。可他不是说不喜欢背后有人吗?难道是因为他背后只能有小兰,大家才不管他?
我无所适从,讪讪地走回岗位,青年却跟了过来,临近工位的大妈借取器具的功夫撂下一句:“小平,正好你来教教他。”得,我成这位少爷的接待员了。
小花对汉人有意见,但似乎对外界白幼瘦的典型小帅哥也没什么抵抗力,背叛了蛮族正统的黑皮健硕的审美,时不时要瞟上两眼。不过工作的事她一点都不耽误,不会因为是帅哥就浪费时间来带。
我嘛,小兰之外,这个青年确有几分可爱,可我的老婆才是天下第一绝顶地可爱。
我老老实实地向青年复述近些天所学到的东西,青年不是极致的白皙、却无力地泛白的脸上没有表情,待我讲完才说:“我叫肖若重。”
“哦……我叫谷小平。”我心不在焉地摆弄着工具,照这个速度,中午免不了要晚点下班才能达成定额,蛮子还会剩下些工作量给我……
肖若重学得挺快,帮我分担了一些,但没过一会,他搬开工具,双臂交叠,头埋进臂弯趴倒。
“你怎么了?”我问。
“累了。”肖若重低声说。这虚弱程度,怕是连林妹妹都比不上。
不知怎地,我想起盛无名描述的老婆孩童时的身体素质,跑个五百米便会力竭抽筋,回头可以跟老婆探讨一下。
肖若重基本每隔半个小时就要休息一下,不过多亏了他,我多做个二十分钟就能完活,午休一个小时的时间,吃饭还是够的。
“你住在哪,我一会送你回去吧。”其他人吃饭去了,剩我和肖若重在工位上。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你赶我?”肖若重轻轻揉了揉眼睛,我透过他手中的眼镜片观察,度数不是很高,可能不戴也没什么影响。
“那就算了。”不知道为什么,肖若重对我的“攻击性”似乎比对其他人要强,我很难让他满意。
工友吃着饭,谈到小兰,说她是“混子”,在汉人那边做不出名头,还不是回村里来了。不一会儿又有说她狐狸精的,还有谁说了一句“没有小兰,咱们的厂子可怎么建得起来”,接着又聊起什么“强盗”。
“你逃婚了?”肖若重忽然问我。
我的思绪被打断:“嗯……”我和红姐说的细节是什么,自己早已忘记,这些人有点什么八卦,一传十,十传百,把情况弄得还颇棘手,我只得含含糊糊地回答肖若重。
“那你为什么又想离开这?”肖若重眼形圆润,低眉时更显温顺,若是在外边,小女生们都会想抱抱他吧。
我摇摇头:“我只是去看看。”肖若重如此执着,也许并非看出了什么端倪,人惯于将自己的思维模式套在别人身上,想离开的人应该是他吧。
“你要嫁的人什么样子?”肖若重抓着我不放。我编不出,又有点不耐烦,本要说“我有老婆”,最后只说:“我有男朋友。”
“我有小兰。”肖若重忽然变了话锋,攀比似的,孩子气到让人无语。
我留意着他人的交谈,没有和肖若重纠缠,活干完就推他去饭馆了,正好我是“下等人”,不配和他这种身份特殊的同桌吃饭。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时间往前推个二三十年,基层治安远没有现在的孩子们想象中那么好,街匪路霸比比皆是。老婆他们那里遭过一次强盗,刺死了他妈,也让老婆痛下决心要变强,变得能自己保护自己。后来老婆服用怪力药丸容貌大变,流窜他乡,听村中人议论,那之后镇上当是又遭到犯罪团伙洗劫,贫困镇差点成了不毛之地。毒村有着天然屏障,或者说是榨不出什么额外的油水,受两次事件的影响不大。小兰因强盗回村并带去制药技术,以此获得在村中非同寻常的地位,这种假设有相当的可能性。
老婆的病,薇儿研究过一些,结论是由于母体的遗传物质异常影响了运动系统,棘虎母亲的身体状况也间接使得她难以对抗强盗,酿成悲剧。上官魄当初和我说的是,棘虎就交给你了,我自然有底气护他一生,可他必然不能接受那样的自己。我老婆有很强的男人自尊,单独把这一条概括出来,还怪可爱的……
我送肖若重回家,同时得了提前下班的便利。肖若重指给我的路线似乎也走了不少冤枉路,这大概是村子自保的一种手段吧。
“你的身体到底怎么了?”肖若重已经盘问过我,我不过“礼尚往来”,他应当没有回绝的道理。若当他和小兰同一派系,充其量也就是个侦查员,不必顾虑太多。
“就那样。”这含糊的手段,比我还要高明。
太阳落山,我虽给肖若重加了毯子,但他看起来还是冰冻着的,上半身施展不开。依他的指引,我们经过一个小丘,上面开有零星的浅色小花,花瓣上还有一圈圈的花纹,长得惹人怜爱。
肖若重扶住轮椅,探出身子张望,恳求我说:“能不能替我摘几枝花?”
这自然不难,只是我要留心一些,不能展露出身手:“那里……有点高啊……”
“我想送给小兰。”肖若重坦诚得甚至有点伤人。
“……我试试吧。”我说,“先找个暖和点的地方,你等一等我。”这样和肖若重拉开距离,免得出什么纰漏。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我装作吃力,踉踉跄跄向坡上赶,掐了几枝花后,又往身上拍些土,做得真实一点,回首却发现肖若重叫两个蛮族少年挟持了。
肖若重的轮椅被踢歪,两个少年一个按住他的脊背,一个要扒他的裤子,还奚落他:“到底是不是男人啊?让大家看看不就知道了?”
我虽义愤填膺,却也不能自曝,又磨蹭了一会,才抱着花赶到肖若重身前。肖若重不知从哪掏出了一把匕首,用力向少年刺去,尽管扑了空,刀尖还是在地上拖出长痕,叫两个小流氓心生忌惮。
“你们两个!”我大喝,那二人见还有人在,撒开肖若重跑走。我去扶肖若重,见他眼底闪着寒光,镜片都掩不住,与往常判若两人。我扶不动他,无奈双手圈住他的腰,半拖半抱放回轮椅上。
肖若重拍了拍身上的土:“谢谢,给你添麻烦了,一会儿到了叫小兰找一套新衣服给你。”
我摇摇头,暂且叫肖若重捧着花束:“他们怎么敢这么对你?”
肖若重的表情,仿佛我问了一个蠢得匪夷所思的问题:“我是小兰的奴隶。”
怎么回事,这回随便看的营销号消息怎么一看一个准?“你……”说起“奴隶”二字,我脑子里蹦出的都是史前世界,丝毫模拟不出蛮族人的观念。
“先带我去井边洗洗吧。”肖若重拍了拍脸,灰土没有掸走,反而在他颊边摊开了,他的帽衫也沾了土,只用脏手轻轻地捏住花束尾部。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肖若重换过一身带有民族元素的衣服来岗上,艳丽的色彩和缭乱的花纹将孱弱的他盖过,只见其形,不见其人。他说这是“入乡随俗”,我却注意到他颈上的银圈,说是传统饰物也好,在普通人眼中更像是禁锢的证明。
“今天还要劳烦你送我回去。”他这说辞,不像客气,倒像端起了架子。
“是是。”今天是那蛮族司机口中“出活”的日子,结合在岗位上听说的药物约一周运送一次,应该错不了。兴许我能借车出村,几天来攒下的素材也就一并传递出去了。
肖若重全无昨天被欺负的狼狈相,勤快地干起活,说是“奴隶”,生活大体上却比我们这些工人还滋润些哩,可是他……我想起那种女大学生被拐进深山老林给智障老头当媳妇的新闻,难不成肖若重是被小兰弄成这样的……
若小兰是此地黑厂的头目,万一被她靠着无害外表成为了漏网之鱼,那肖若重……再怎么说肖若重也是个残障人士,若我有能力,可以带他走,如同上官魄救荣龙那样,老婆应该会理解的。
肖若重的眼镜在一身复古装扮下有点违和,但若在后面加上链条,就该像画报中小偶像的装扮了,把小姑娘拿捏得死死的,这种老奶奶眼镜还真不适合气质刚健的人戴。
“我好看吗?”我被肖若重抓包了,肖若重的语气不咸不淡地,仿佛在谈论“今天天气怎么样”。
“很好看。”这是可以说不的吗?我尴尬地小声回答。
“我知道。”他这样云里雾里的聊天方式,我已见怪不怪。
上午按时完成了任务,大家围坐用餐,红姐打趣我:“你和小肖处得不错嘛。”
“哪里,小兰姐不是交待过……”按血统来划分,混血儿虽不比蛮子,到底比汉人高贵些,肖若重又是个“奴隶”……
小花站起来夹菜,她的发饰显然与红姐不同,我回忆了一下小兰的装扮,她是嫁人了的。和本族男人通婚是个有效的巩固影响力的手段,说不定还能置换额外的资源,小兰的夫家关系值得一探。
肖若重给我指的下班路与昨日截然不同,我不禁有些担忧:“那两个人的身份你查清了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怎么查?谁都能来踩上我两脚,再有事的话你就跑吧。”肖若重无所谓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