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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的是,辛小娟虽然出身武林世家,但毫无武林女英雌的气概,却是一个柔顺的、美丽的羞怯小姑娘。
北地的初夏是迷人的。
远看西面的太行山区,褐黄暮色已经消逝,换上了青绿的新妆。
小径向西面的山区蔓延伸展,伸向百里外的太行山区,伸入鹤度岭口,可到山西的平定州。
沿途麦浪醉人,草木抽出了新芽,到处洋溢着春的气息。
一切是那么平和、安详、静谧,一切都充满了生机,任何人都不会想到刀兵、杀伐、流血、死亡……
只有他,他身上的血,愈往西走愈是沸腾。
这就是刺激,无可替代的强烈享受。
不论是生,或死,都是可爱的、迷人的。
他脸上,出现了快乐的和残忍的笑意,似乎,他正以最大的热情,正张开双手欢迎死亡的神祗,要和生与死热烈拥抱。
辛小娟感觉到他的注视,微笑着娇媚地转首回望着他,髻旁垂下的凤钗一晃一晃地,与耳坠的珠花采同一幅度款摆,那情调是相当动人的。
“大魁,你在想些什么?”辛小娟娇媚地问,笑容美得令人心弦亦为之颤动。
“我在想,这里的事了却之后,我们到京城一游。”
他信口说,脸上兴奋的余波仍在,深邃的眼神令人莫测高深:“听说京师东厂中,有位善用飞剑的贴刑官,叫什么百步飞虹赫连昌海,我想会会这个人。岳父的镖局在京城东郊,你也许听说过这个人。”
“我什么人都没听说过。”辛小娟偎近了他道:“我嫁你的时候只有十五岁多,还没出过远门呢!”
“岳父真该早些带你在外面走走,见见世面的。”
他语气一冷,又道:“论武功,你家学渊源,身手的确不凡,比江湖五凤五朵花毫不逊色。小娟,难道说,你就不想出人头地,在武林占一席位?”
“我什么都不想。”
辛小娟举头远眺,晶亮的明眸闪亮着奇异的光彩,道:“我想,女人应该像个女人,只有生逢乱世,才会拿起刀枪来保命。大魁,我也不希望你在江湖闯荡,那毕竟是不务正业的……”
“女人之见!”他嗤之以鼻:“你就永远无法体会到成功的滋味,永远无福享受无上的喜悦。”
“大魁……”
“不要说了,对你说简直是对牛弹琴。”
路旁的树林前,土丘下出现一座歇脚凉亭。
亭内有两个人正在全神贯注下棋,棋盘上黑子的大龙,正在围剿白子的孤军,双方正在作最后的缠斗。
下棋的两个人似乎已经入神,持黑子的高大年轻人神色泰然,胜算在握,当然神态轻松了。
持白子的中年村夫显得有点儿紧张,举棋不定不知该从何处落子。
脚步声惊动了两个棋迷。
年轻村夫抬起头来,向领先举步入亭,衣着华丽,神色傲慢,佩了剑不可一世的仇大魁瞥了一眼。
接着,再转向也佩了剑,出奇地秀美,穿了黛绿衫裙的辛小娟,微微一笑。
“两位,打扰打扰!”仇大魁背着手打招呼。
“公子爷客气!”
年轻村夫晶亮的大眼有笑意,“请问,有需要小可效劳的吗?”
“这里是什么地方?”
“这里叫洗肠原。”
年轻村夫往东北一带旷野一指:“也就是高僧佛图澄洗肠的地方,那当然是古老相传的神话,不足凭信。”
“哦!西南角那座山就是青山了?”
“对,前面这一座就是孤山,两山相距约三里地。”
“青山有一座翡翠谷,该如何走去?”
中年村夫手中十里只有一颗白子,突然将子掉落,转首打量两位不速之客。
这情景逃不过仇大魁锐利的观察,笑笑向中年村夫说:“看来,你一定知道翡翠谷隐庐。贵姓呀?”
“我姓姜。”
中年村夫的目光落在仇大魁的剑上,缓缓地说:“姜太公的姜。不错,我知道翡翠谷隐庐在何处。”
“能不能劳驾你带路?”
“这个……”
“没有多远,是不是?”
“远是没有多远。”
姓姜的说:“问题是隐庐不欢迎外人接近,而且青山一带藏匿着不少逃避官府捉拿的亡命,那些人对陌生人采敌视态度……”
“这都不成为问题。”仇大魁说:“只要你老兄领路,在下以十两银子为酬。”
“如果……”
“如果你不去,在下恐怕要得罪你了。”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姓姜的推棋而起欣然说:“十两银子,足有我半月工资,来回要不了一个时辰,值得的,我领你们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