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声,转身朝街上走去。
*
夜晚之时,张厚心向无情告辞,约定明日再来,回到了客栈。
红袖与顾惜朝早回了客栈,张厚心心中大石落定,便认认真真地告诉他们自己要协助办案的事情。
“或许要在这里待上一段日子,也有可能随无情大捕头入京。”张厚心分析过利弊,有过诸多猜想,当下便一一阐明。
红袖:“不会有事吧?”
张厚心摇头,报喜不报忧:“大捕头说尽量会保我,不必太过担忧。”
顾惜朝动了动唇,没能说出话来。
他跟随张厚心学武,偶尔会听张厚心吐露心声。
杀人偿命,何时死都不意外。
张厚心对死亡很是坦然。
可顾惜朝不想他死。
“大师呢?”张厚心另起话题,“还得看大师怎么想。”
红袖惊讶:“你们早上不是一块出去的么?”
张厚心道:“大师后来走了,他在那里待了才一个时辰不到。”
三人面面相觑。
月上柳梢,夜风瑟瑟,张厚心等到很晚,也没等到诸非相,楼道上不曾响起诸非相的脚步声。
也许大师又去山里了。
张厚心在心里想。
一旁的顾惜朝发出梦呓,张厚心不再等待,合眼睡去。
猎猎寒风中,诸非相披着曙光,蹲在地上看那根柳枝。柳枝插在土里,迎风飘扬,孤苦无依,分外可怜。
“啧。”
诸非相咂舌。
他垂着眼,面上覆着一层阴影,片刻之后,起身离去。
这里的山没什么好玩的。
诸非相想。
他回到客栈时天色将将亮,呈现出一种介乎于黑色与深蓝的颜色。
客栈里的小二看见他很是震惊,看了看楼梯,又看了看他来的方向,最后甚至仰头想看窗户。
诸非相觉得好笑:“我昨夜没回来,你们有什么早点么?给我上一点,要热的。”
“好嘞!”
小二嘿嘿一笑,擦了擦诸非相坐下的桌子,往后厨跑。
厨子已经开火烧饭,小二告诉了他一声,又有些奇怪地感叹了一句:“不知道那位客官是在哪里歇息的,身上凉的很……像是刚从山里回来。”
“这天气越来越冷,他身上凉肯定是因为住的远,怎么可能是从山里回来的?做你的事去吧。”
厨子随口回应。
就像是从山里回来的。
小二没有回应,心里想着凑近诸非相时在他身上嗅见的气息,晨露、泥土、树叶,那些就是山川的气息。
张厚心起来时诸非相已经用过了早点,碗碟也被小二收拾走,诸非相瞧见张厚心,笑盈盈地朝他招招手。
一个钱袋子放到诸非相面前。
诸非相目露问询。
张厚心如实道:“大捕头说你曾向他讨赏金,但朝廷未发悬赏,却已证实那人是凶手,便托我转交给你。”
诸非相笑了声:“不愧是无情大捕头,说话算话。”
张厚心迟疑道:“大师昨夜莫非去了山上?”
诸非相把钱袋揣进怀里,闻言点头:“嗯。”
张厚心顿了顿,没有再说这个话题,而是提起自己或许要在这事上费上精力与时间,他们的旅途极有可能会被影响。
初秋甚至没过去,他们的旅途才刚刚开始。
张厚心其实是有些失望的。
诸非相很随意,一副满不在乎的模样:“没关系,暂且先在这里待着,若是你要上京,便和你一起上京,反正都是走,走到哪儿都无所谓。”
张厚心:“可大师才从汴京回来不久……”
诸非相大手一挥,很爽快地来了句“无妨。”
*
张厚心所在的组织与六分半堂暗中关系密切,他想活命,将自己所知道的事情对无情如竹筒倒豆子般透了个一干二净,而牢里的那人则陷在迷局中洋洋自得,为能拖一个人当垫背的而高兴。
他毫无隐瞒,尽心尽力地协助此案,无情对他观感不差,隐隐懂了诸非相为何会放他留在身边。
虽然与诸非相相处的时间不多,对其也知之甚少,但无情从张厚心口里得知了许多事情,譬如顾惜朝和红袖,这对被诸非相救下的母子。
而这些事诸非相从未对追命提起过,神侯府的众人一直以为诸非相独来独往,孤身一人。
可事实似乎截然相反。
诸非相甚至像个乐于助人的好心人。
“大师总是随心所欲。”张厚心随口说,“但我们都很喜欢他,他是个好人……”
诸非相行事古怪,但也许是个心地柔软的年轻人。
无情未曾见过受诸非相相助的红袖母子,但看张厚心言语真挚,不由暗自思忖。
在这般想过之后的第二天,无情独自一人外出散心,朝阳初升,雾气弥漫,一呼一吸尽是凉意。他摇着轮椅穿过小巷,还未出巷,熟悉的声音传进他耳中。
“就算你求我,我也不给你。”
诸非相的声音很有特色,永远带着星星点点的笑意,轻快地上扬,听过便很难忘记。
而此刻,从无情听到的内容来看,诸非相似乎在欺负人。
无情:“……”
那头诸非相还在说话,声音似乎是从高处传来,不知怎的,无情脑海中莫名浮现出对方蹲在墙头、或者树上,笑意盈盈的模样。
也许是追命提起他与诸非相相见时的很多场景都是诸非相位于高处,他在下面仰头望的缘故。
诸非相说:“我给你带了单大生意,这作为酬劳给我不是再合适不过吗?”
一位陌生少年的声音,情绪分外复杂:“我给你买别的作为谢礼,这个……不行。”
诸非相似乎十分失望:“我也给了你啊,为何这个不行?我偏要这个。”
无情有些好奇他们在谈什么了。
他推着轮椅出去,巷外的景象展露在他眼前。
诸非相确实蹲在树上——这让无情有些惊讶——他手里举着一根糖葫芦,树下有位白衣少年,此刻两人都齐刷刷地看着他。
场面一时之间诡异的寂静。
无情:“……”
他朝诸非相颔首致意。
树上的赤衣年轻人跃下树,将糖葫芦塞回少年手中,转头对无情道:“大捕头的表情看起来像是以为我在欺负小孩。”
无情:……你不是吗?
白游今:“我不是小孩。”
“在场之中你年纪最小,谁最小就是小孩。”诸非相说,“这糖葫芦莫非是有人买给你的?”
白游今点了点头:“是顾小兄弟给我的。”
诸非相笑了声:“哎呀,看来在我不在的时候你们成了好朋友。”
白游今忍不住问:“你为何不在?”
明明同住一个客栈,纵使楼上楼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