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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白露啧了声,作势要打他:“什么话都敢往外说!这哪里轮得到我来操心?单你一个都得气死我!”
说的明显是前几个月催他去相亲的事,郑知夏识趣地闭了嘴,让宋白露自己忙活,好不容易上车准备出门,又被拦了下来。
“还是吃完晚饭再回去好了,”宋白露在吃饭这事上向来说一不二,“天知道你在外头是不是天天叫外卖,一点也不健康,瘦得骨头都支出来了!”
郑知夏和前座的司机张叔对视一眼,无奈地叹了口气。
“好,那再吃个饭。”
天知道他这一天被宋白露投喂了多少东西,肚子吃得滚圆,都是重到有些难以承受的母爱。
真正拎着箱子打开林霁家的大门时已经将近八点,客厅里灯光暗淡,空落落地展示出窗外的绝佳夜景,张叔拖着两个行李箱跟在他身后,识趣地在门口止步。
“谢谢,”郑知夏礼貌地微笑,“您回去的路上注意安全。”
玄关的灯光亮起,墙上挂着漂亮的黄铜鹿头,如春枝的角上挂着烟粉的绒花,是他十六岁那年和林霁去拍卖会时一起拍下的,一千六百万,随着林霁搬了好几次家。
郑知夏总是会在迈入玄关时感受到隐秘而不可告人的欣喜。
可这个点本应在客厅里看书的林霁不知去向,他拖着箱子上楼,书房也是漆黑一片,纯黑的怪兽张开血盆大口,劈头盖脸地将他吞进腹中。
郑知夏静静地在黑暗中伫立,半晌后一点点转身,行李箱的滚轮骨碌碌响得孤寂,他穿过没开灯的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间。
“草,”他面无表情,语气却咬牙切齿,“自己多大年纪不知道吗!”
大晚上在外头鬼混,也不怕把腰闪了。
行李箱大咧咧摊在地上,郑知夏拨通熟悉的号码——万幸没几秒就被接通,林霁那头背景音寂静,似乎处在什么密闭的空间中。
“知夏?怎么这个点给我打电话。”
“我回来了,”郑知夏将语调放得很平稳,“你今晚怎么不在家?不会是在约会吧。”
他说完,便像是觉得有趣般轻轻地笑起来,林霁站在落地窗前,无奈而苦涩地勾起唇角。
“没有,”他温温和和的声音穿过电流后更显温柔,“我在公司加班,晚点才回去,想吃宵夜吗?”
“出去吃?”
“给你带回去,”林霁总是显得很包容,“这个点出门你肯定嫌麻烦,粥还是炒粉?”
其实郑知夏想吃大排档的烧烤,鱿鱼烤得滋滋响,串起来的五花肉在昏暗的灯下泛着油润的光泽。
但他还是说:“海鲜粥吧,我们一起吃。”
“好。”
林霁应下后,又温声和他道别,通话结束屏幕熄灭,他转过身,看向桌上的电脑屏幕。
——是黑漆漆的书房,走廊冷寂,窗外霓虹喧嚣,像是另一个平行世界。
不应该接的。
他闭了闭眼,走出门敲响助理的桌面。
“有烟吗?”
“给我一根。”
作者有话说:
和朋友喝酒,有点灵感,掉落个2000+更新
第30章 “自以为是”
秋天总是过得很快,郑知夏某日坐在窗前抬头时,才发现日历已经跳到了十一月初,天气彻底冷了下来,窗外天空阴翳,云层堆积成压抑的山,或许再晚些时日就会落下第一场雪,又或许马上要迎来一场雨。
总归都是很糟糕的事情。
天气糟糕,心情更糟糕,郑知夏讨厌秋天,小时候的生日愿望是希望夏天永远不会结束,最讨厌的就是萧索又冷冰冰的冬天——唯一的例外大概就是林霁。
林霁生在十一月中,夏天的尾韵早已消失,万物寂寥更深露重,仿佛整个世界都在走向生命的尽头,因此郑知夏总觉得这个季节和林霁很违和。
所以今年生日该送什么礼物?
他托着腮沉思,电脑屏幕上停着没写几行字的文档,林霁最近似乎一直在忙,他正式脱离了家里公司的职位,听说那位传闻中不苟言笑雷厉风行的林总发了好大一通火,差点就要和林霁动手,最后倒也还是放了人。
但据施嬅所说,林霁每天都在办公室泡到很晚,连带着他们也要跟着加班,卷得完美符合这个行业的刻板印象,她说起时语气诙谐,郑知夏跟着笑了会,挂断电话后却很轻地叹了口气。
做游戏能有当年独自去海外发展分公司忙吗?前几年林霁甚至还能每天给他发消息,每周至少打一次电话,连距离都无法都无法扰乱他们之间的稳固关系,如今又是被什么绊住了脚步?
林霁晚上回家时,第一眼就发现黑暗的空间里坐了个人影,轮廓熟悉姿势也熟悉,他短暂地沉默,而后按亮了客厅的灯。
他笑意温和,手里提着从楼下给郑知夏带的柠檬茶,问:“怎么不开灯?”
郑知夏抿着唇,看向他的视线莫名固执,却又像撒娇:“哥,你最近不对劲。”
林霁和他对视几秒,仿佛有湿润的雨落在心上。
好明显的伤心,为什么之前一直看不出来?
他在郑知夏身边坐下,过亮的灯光将一切都照得清清楚楚,柠檬茶冰得他掌心微痛,郑知夏从他手里接过,竟然也难得的沉默,林霁伸手将一丝不苟的领带扯松,微不可查的疲色攀上眉头。
“什么不对劲?”他低敛着眉眼,轻柔而包容地询问,“是我哪方面的行为给了你这种感觉?”
郑知夏却因为他的反问感到了不确定,他眨了眨眼,语气低低:“你最近,看起来不是很想和我聊天,是太忙了吗?”
林霁却因此感到了深重的自我厌弃——郑知夏不该是这样的,他应该永远开心,永远没有烦恼。
“是有点忙,”他无声地叹了口气,“但也不是特别忙。”
“……噢。”
郑知夏飞快地笑了笑,却没敢看向林霁的眼睛,嗓音有些涩:“所以是觉得我最近有点烦吗?”
黑暗能让人冷静,他在林霁没回来前思考了很多,或许是长年累月的压抑情感突然在最近到达了临界点,又或许是最后的结局即将到来,郑知夏认为自己多少表现得有些反常。
林霁喜欢稳定,喜欢一成不变,喜欢有条不紊推进的生活。
可林霁只是温温和和地笑,说:“没有啊,我永远都不会觉得你烦,但是知夏,朋友也不该无时无刻地待在一起吧。”
“什么?”
郑知夏以为自己听错了,他仓促抬头,嘴唇苍白得藏不住任何心事,林霁却和从前的任何一刻没什么两样,嘴角的笑意明显而包容。
“怎么了?”
他那么平静,郑知夏却觉得自己在面对一场三百万年不曾停歇的暴雨,世界泥泞混沌,他是初生地球上垂死的唯一生灵。
“哥,”他的黑色瞳仁幽深湿漉,“你是讨厌我吗?”
林霁只会和他一起心碎难过,他淡淡地笑着,脊背却直得很僵硬。
他没办法对郑知夏说虚假的绝情话。
“怎么会?只是比起我,你的生活应该有更多的东西……”
“是因为Valina吗。”
郑知夏平静地打断了他,弯着眼轻轻笑起来——只一眼,林霁就想从这光亮压抑的巨大囚笼中落荒而逃。
他沉默着,眼神微微颤抖,郑知夏便以为自己得到了答案,他近乎仓促地站起身,转身发出声闷而低哑的笑。
“我知道了,哥。”
“我过两天就——搬回自己那边去。”
林霁不自觉地攥着拳,牙关咬得很紧,半晌后才涩然道:“这个不用,知夏,你可以一直住在我这里。”
“不,”郑知夏嗓音轻轻,“不用了,毕竟正常的朋友也不会一直住在一起,哥,你又不是我亲哥。”
林霁的眼神倏然变了,他抓住郑知夏的手,语气很严肃:“不是亲哥也是你哥,我没有赶你走,只是希望你能有自己的生活。”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