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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福来的声音响起:“太后娘娘。”他从门外进,拂净衣袖,朝太后递去一卷信筒。
太后起身接了信筒:“药都晾凉了,你再去小厨房热一热再送过来。”
这话是对俞知光说的。
俞知光收起药碗,去到小厨房。紫宸宫里的宫女经过郑嬷嬷嘱咐,都不许帮她。
她自己到柴房捡了些碎木,塞到专门煎药的小陶炉底下,用火折子生了火,药碗隔水再加热。俞家的旁支就是杏林世家,她小时候看过俞灵犀怎麽做。
俞知光拿小扇,轻轻煽着火,听见小厨房的窗扉外,几个紫宸宫的宫女在轻声閑聊。
“娘娘还病着,今年秋收的祈祷大典不知道还去不去了,我还盼着能出宫一回呢。”
“嗬这才暑热天,就惦记起祈祷大典了?”
“我听钦天监的小六子说提前了呀,以往是太后娘娘带着百官女眷去,但今年陛下大婚加上亲政,定然会亲自带皇后去为即将到来的秋收祈祷。”
“热闹又怎麽样,我看太后娘娘不会去。”
宫女们边议论,边走远了。
俞知光想着要是太后去,她就能歇息一日,要是太后不去……纤巧的肩膀垮下来,小扇猛地摇起。
养心堂那头,太后不紧不慢地拆了信筒。
“又是崔家的信?”
“可不是嘛,”黄福来收了崔家的银子,游说道:“奴才看着崔振岐是诚心来攀附太后娘娘的,他往紫宸宫送的好东西不少,娘娘不妨收了这助力?”
“你个狗东西,胆子倒是大得很。”
“奴才是替娘娘心痛,这麽多年,即便没生恩,也有养恩,可陛下他……”黄福来左右看看,压低了声,“竟是连一点情分都不顾,牧家刺史说斩就斩,谁知道日后翻起旧账来,会翻到什麽东西呢?”
他自先帝还在,太后选秀入宫以来,就一直跟着,阴私事没少干,太后娘娘的痛处,他最是知晓。
太后果真面色凝重起来。
叶聿铮清理朝堂的动作太大,太急躁,世家大族和皇室宗亲利益盘根错节,他不管不顾,大有要连根拔起的架势,只管往重要位置上安插他信得过的年轻臣子,崔氏可谓是利益受损最大的家族。
“太后娘娘,这信上说了什麽?”
“你猜不出来?崔氏先争凤位失败,接连又被明升暗贬地架空,崔振岐动什麽心思,你真不知道?”
太后看黄福来是在揣着明白装糊涂,这些日子,崔家拉拢安庆王和那世子的消息,是黄福来说给她听的。崔家送给紫宸宫的金银财宝,也是他经的手。
黄福来笑而不语,跪下来给她捶腿,他拿钱办事,只想要个明确的态度,好给崔家複命。
太后下不了决心,她已经享受无上尊荣,叶聿铮娶了卢若音,可以为她所用。不到最后一步,她不想联合崔家干那种掉脑袋的事情。
“太后娘娘,大事不好啦……”
就在此时,黄福来的徒弟小夏子急匆匆跑来。他惯了每日大朝会后打探消息,再回来紫宸宫禀报。
小夏子连滚带爬,跪到太后面前,“太后娘娘,陛下不知为何,在查太医署十多年前的医案,还、还把範太医和他儿子扣押起来了。”
黄福来先沖过去踹了徒弟一脚:“慌里慌张,嚷嚷什麽,陛下查太医署,与我们紫宸宫有何关系!”
当年先皇后难産一事,紫宸宫自问做得悄无声息,历时已久,还能留下什麽痕迹给皇帝去追查。
可叶聿铮怎麽会突然发难?
从罗家母女,到太医署的範太医父子,竟像是一笔笔债都清楚记着,就等有能力清算那日的到来。
太后心头惴惴不安,一咬牙,吩咐黄福来:“笔墨伺候,本宫要给崔振岐回信。”
信在当日就送到了崔家家主崔振岐手上。
崔振岐将家中几位顶事的青年郎君,唤来书房商议,包括在薛慎手底下当差的崔四郎。
崔四郎不敢置信,当即跪下来:“父亲三思啊!此事非同小可,万一哪日败露了就是我崔氏灭族之日啊!父亲此时悬崖勒马,尚能保住崔氏荣光。”
“我崔氏如今还有什麽荣光?你不看你叔伯,还有几人留在原位?”崔振岐一甩衣袖,“此事已定,就按我的主意去办,你若不办就等着被逐出崔家!”
崔四郎跪在地上,冷汗涔涔,听崔振岐说了整个计划的第一步:“父亲糊涂!秋收祈祷是盛大典礼,金吾卫与千牛卫定然重重排查,要是被查出来是我崔家所为,儿子的官位和性命就难保了呀。”
“薛慎那夫人还在紫宸宫被太后娘娘拘着,你怕什麽?他即便事先查出来了,也不敢对你下死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