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品级高的官,有权用更快的邮役。
薛慎能用的,应该比阿兄还快。
俞知光喊来厨娘,吩咐做几道薛慎爱吃的菜,找卫镶去金吾卫所递了消息,“问他何时回来?”
卫镶打马来回,很快回禀:“将军说今夜不回府里用膳,大娘子不必等,还说夜里赶车疲劳,让大娘子晚膳后,最好早些休息。”
俞知光愣了愣,不知薛慎不回,是真的有事,还是……因为她同他闹别扭才避开的。
她已经没有生气,只是,独处时做不到像往日那般自然放松。她继续问卫镶:“拜祭刚刚结束,朝廷里还出了什麽重要事情,要他连夜值守吗?”
卫镶亦有几分疑惑,不知该不该告诉她,还是坦白道:“我去传话的时候,正听见将军与同僚在调换值守的时辰,说要把明日后日都空出来。”
空出来,又不回将军府,要去哪里吗?
俞知光心头空落了一瞬t,摆摆手让卫镶下去。厨房送来色香味俱全的饭菜,福满楼厨娘手艺依旧出色,只是她吃得很慢,一粒粒米数着似的。
夜里就寝,身旁摆着多出来的那床枕头锦被,存在感变得强烈起来。俞知光手按上去摸了摸,闭上眼,想到薛慎在祭坛给她安排马车时的神色。
至多,后日再找人问问薛慎吧。
俞知光打定主意,钻进了属于自己的那条锦被里,连梦里都是马车里的摇摇晃晃,发髻上又有些拉扯,像元宝平日里给她穿戴打扮。
她双眸半睁半闭,看到指示三更半夜的刻漏,放心地睡过去,又睁开,寝室灯火点亮,元宝是真在给自己梳头穿戴,已经收拾出了出门的模样。
“元宝?”俞知光茫然地看向了她。
元宝一手拿着个小皮革袋子,一手拉她起来,推她出寝屋,带她到将军府门外,“是将军吩咐的,给小姐简单穿戴,他就在府外等候着。”
将军府外一条宽敞的青石大街。
霜白月光流淌,落下一人一马两道影子。
薛慎牵着追电,原本那套乌金马铠换成更宽大的双人马鞍,他朝她伸出手来,问的问题却是“今日拢共睡了多久?”
“算上白日的,快四个时辰 。”
“够了。”
薛慎双手钳住她腰,轻轻松松把她擡上马,在马鞍后部坐下,自己随即也翻身上来。
“薛慎,这是要去哪儿?”
“去到就知道了。”
“这个时辰,还能出城门吗?”
“能。”
薛慎带着她,一路持令牌,穿越了城门。
追电飒踏如风,奔走如电。
两侧树影浓黑,在墨蓝色天幕下,飞快模糊成连绵不断的曲折掠影。夜风清寒,被薛慎宽阔后背挡去了大半,她手拽着薛慎腰侧的衣料,呼吸间是林道里的清野气息,马背上颠簸比马车更甚。
追电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她快坐不稳。
“薛慎,骑得太快了。”
“你抱紧我。”
薛慎沉声道。
俞知光双手搂过去,箍紧了他的腰,疾风吹翻她的兜帽,扬起泼墨一样的发丝。她偏头,脸完全贴在了薛慎宽厚的背上,挡去风沙尘土。
薛慎马不停蹄,前面经过三个驿站都不停留。
直到第四个,带着她换马,尔后又再换马,把干粮和水囊塞给她在马背上用。
俞知光记不得换了几匹马,只记得蓝紫的天边烧出了一线橘红,愈发盛大,有一刻铺天盖地般,比晚霞更炽烈。尔后,天幕就明亮了起来。
最终,薛慎带她跑到了不知何地的江边。
码头挂着的木牌,写着鹭津渡三个字。
木牌下有一行人,轻装从简,鲛青色的夹棉直裰和厚褂子,龙葵紫的云绸裙裳,叫她熟悉到眼眶发热,光是看两道背影,就生出一股亲切来。
薛慎带她下马,从马鞍挂的皮革小袋里头,翻出一只小小的白瓷瓶,塞到她手里,“去吧。”
俞知光嘴唇嗫嚅了下,说不出话,攥紧瓷瓶,大步跑了过去——“爹爹,阿娘!”
江边风潮,在明晃晃的日光里氲出水雾。
薛慎立在树下,眯眼看,恋恋不舍的小娘子扑进了家人怀里,说了一会儿话,又指指他的方向。
告别时分,总是漫长而短暂。
小娘子拉着阿娘的衣袖晃了晃,再不舍得,也要将双亲送上船。白瓷瓶如愿送出去,人两手空空揪着衣摆,垂着脑袋,慢慢向他走来。
她停在他面前,圆杏眼红红的泛着水光,鼻尖像扫了一抹胭脂,再近一步,脑袋埋在了他胸口。
“薛慎。”
“嗯?”
“薛慎。”
“嗯。”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