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策清醒时已是次日晌午,日头大亮,刺眼的天光照进山洞来,一切渺茫的不真实。孙策初喜自己竟得救未死,再见自己怀里的周瑜,人即笑不出来了。周瑜被他弄得浑身是伤。背磨破了,胸前也咬破了,喉口不知沾的是谁的血,带血的牙印一圈接一圈项环一样套在他脖颈上。周瑜整个人缩在他怀里,又冷又怕,双腿微张,已被肏得合不上,穴间软肉翻出,全是连夜的精和尿,里面掺着极细的血丝。孙策不记得自己竟尿在里头了,被黄澄澄的流液吓得发懵,捧着周瑜的脸手也不住的抖。不止股间,周瑜脸上仍有未干的精,不知什么时候淋上去的,挂在他眼睫上,湿塌塌若轻侮一般。
他连唤了几声,却怎么也唤不醒。周瑜的脸全白了,嘴唇已呈青紫色,露出一点凝固的黑血,只怕中毒已深。孙策慌了神,才联想出昨夜事来:周瑜被他弄昏了几次,他心下急恼,却受疯药所控,更发了狠的去作弄人家,一泡尿侵占领地一样射进周瑜的身体,周瑜叫惨了,浑身却挣扎不得,急哭着求义兄弄出去。孙策不依,浊精又射了人头脸,心只想:“这样他就全身全心的属于我了。”现下周瑜栽在他怀中,确乎是完完全全的属于了他,孙策却怕了,捧着人拾掇了洞中还可蔽体的衣物,便慌慌忙往洞外跑。
他在绝情谷里觅得一清溪,便在溪边为周瑜清洗。此处气候颇为古怪,昨夜里分明有雪寒梅,冻得人心下戚戚,今早却春光明媚,溪水里一丝冰晶也没。孙策心下奇怪,疑惑却无人可解,只得独自为周瑜盥洗身上的伤。其实孙策身上伤该更重些,尤是昨夜二人只顾双修,他身上被划开的口子都只靠自愈堪凝了血,可一瞧见周瑜身上的伤,孙策就心痛得忘了疼了,只扯了碎衣物为周瑜去包。孙策为他洗净了脸,又擦净了他身上精血,一直到身下那穴,他才不知适从起来。周瑜身下一直淌着精,那处昨夜被他射满了,怎么擦都有东西流。孙策头回在清醒时摸到那穴,眼都不敢睁,闭着眼把周瑜放到水里,把手探进去洗。穴口被凉水拍湿,周瑜猛得一激灵,孙策以为周瑜要醒,慌得抽了手,却见周瑜皱起眉来,眼却抬不开,谵妄似的胡言乱语一通,声音含含混混的,似有一声“阿兄”。孙策这才又把手放进去,往深里扣。周瑜眉锁得紧,晕沉的低低泄了两声,又不作声了,孙策便顺着水流帮他清理。一股白浊便这样混进流水里,他不敢睁眼看,脸也发红,但顾及周瑜铁青的脸色,也不敢让他在凉水里多待,不一会儿便把人抱起,也不知清没清洗干净。
他着急赶路回周家,只稍稍用清水拍净了身上血,又用烂得不成样的衣物粗浅包了扎。周瑜身上的衣服早被他撕烂,孙策只得用自己的外袍把人包住,再抱着他跑。虽已过去一夜,但追兵未必走,故孙策出谷时极小心,身法隐蔽,踏步精微。然却在谷口处看到两具横尸。原这绝情谷的入谷处只有那片松顶的山崖,山崖间异色藤蔓粗细不匀,是先前布好的机关,只有扯对了才能入谷,否则登崖时藤蔓中裂,非死即伤,山郊野岭又无人救助,摔伤了也与死无异。入谷是登悬崖,出谷则可走盘山的小路,从背面到达崖底,正可见二人尸骸。追兵已死,孙策却仍不敢掉以轻心,他不知外边情势,只怕许贡又派了其他人来追,只隐匿了身形飞往山外赶。
脚程过了大半日,孙策早已出山,沿着客道一路跑。他行踪低调,只要了一匹马,带着周瑜急奔。旁人来查,只说带亲人去看急病。他把脸涂黑,看着五大三粗,人又急切,加一口吴地乡音,话便可信多了。又新到一处落脚的村庄,四下里没瞧见潮生宗的眼线,孙策这才敢稍安下心来。他不敢贸然带周瑜去看郎中,怕毒被人认出来告发,只在裁缝铺里替周瑜添了件成衣。他心底有算盘,觉得周瑜穿红色好看,然赶路逃跑又穿不得太鲜艳的红裳,便换了浅桃粉色,间搭着白衫,别一番清艳妍丽。这样的好衣裳,本该衬红粉丽人,然而周郎现在却面惨唇青,只靠俊秀的五官才能稀稀看出来原是个美人。孙策不敢耽搁,彻夜不停的赶,一稍困就低头去查周瑜的脸,看一眼他,被逼乱跳的心也骤停了,再不敢犯困的跑,星夜驰赴。他足足飞奔了两天两夜,对外杳无音讯,在一阵流言蜚语中到了周家本宅。
他已有六年未至了,再叩门,这回音十分远。等他把公瑾恭恭敬敬的交给周家管仆时,他抬头,曾经名扬天下的江东恶虎竟已快被人认不出了。他憔悴得掉了双颊的肉,一双眼红红的,已多夜未曾合上。周瑜刚被人带下去养伤,孙策就忽“噗通”一声,栽倒在了周家旁厅。
孙策再睁眼时,已被安置进了周家偏宅。周瑜的哥哥周道不久后来见了他一面,带他在周宅里四处走走,便委婉让孙策离去了。孙策问了好几句周瑜的情况,周道避而不答,只说族中长老已在照看周瑜的伤势,便想将孙策打发过去。孙策哪能依他,接连追逼道:“人送过来总是要个说法!他身上的毒,可是真有法子能解?”周道只是摇头,叹了口气,说:“有药可解,倒也未必真能给阿瑜用。若非晖哥死了,这药是不可能用到阿瑜身上的。”孙策急了,道:“竟是这样稀世的奇药,能比阿瑜的性命还重要?”周道说:“族长们还在定夺。阿瑜犯下的事不小,景爷爷很生气。孙家在道南的宅子尚在,你还是先回去歇息,再等音讯吧。”
孙策见情势不对,更慌了神,急拦住周道说:“是我要阿瑜救我中的毒,不如叫我去见周家长老。”周道说:“景爷看了你,只怕更气,还不如先行回避。长老们虽犹虑,总还是会去救阿瑜,保住周家的血脉。”孙策听他宽慰,尤不放心,最后还是半推半搡的被周道“送客”了。周道是周瑜的亲哥,小时候也常跟他们两人玩耍,话别多年,仍不算生分。他来送走孙策,孙策没理取闹,只得依他言先回了孙家的旧宅子。
周家和董卓有过恩怨,孙策知道。围剿董贼时周家派了年青一代武艺最出色的周晖过去,竟被那贼人在混战中杀死。周忠、周异为子侄报仇,再去讨董,竟也丢了性命。周景是周瑜阿爷,自周家交给周崇后便归隐,不再理会门派事务,一味钻研武学之趣,结发长生,到这时才重出山再整定了周家。孙策知道周瑜失去父亲,可那是信中传话,彼时他正务着振兴江虎门,只草草参加了周父的葬礼。那时他们星夜叙话,就如他父亲身死后一般,他宽慰周瑜,周瑜也一一应下,第二天便强打精神送走了孙策。孙策以为以周瑜之才,定能重整周家,再成英俊。直至今日重回周门宗宅,孙策才从这恢弘门派的人头寂寂处品出些破败的意思来。他日日务着他的江虎门,却忘了周瑜的处境只怕也不比他好上哪去。周家如日中天时,尚还有人敢辱笑他高祖发迹,如今日渐没落了,周瑜却从未跟他提及辛苦。孙策愈想愈不是滋味起来,独自怅惘的躺在床上,满心挂念着周瑜的病情,又是几天几夜的睡不着好觉。
好消息在三日后传来,彼时孙策正挖着他院里埋的最后一坛老酒。孙策这些天尽忙着门派事务,他三昼夜没了消息,江湖中皆以为他已死,他便乘着假死时机派黄忠和程普去砸了潮生宗,美名其曰“为掌门报仇”。潮生宗本就因暗算了孙策,名誉尽失,加之未想到江虎门失了孙策还有此等高手,从此便一蹶不振起来。孙策又挑了个好时候,在人前晃荡几圈,“复活”了起来。这些天里,孙策白天跟门人通信,夜里又记挂着周瑜,睡不着觉,便夜夜宿醉昏倒。等到周道终于告诉他阿瑜已救醒时,本就憔悴的脸上又添了胡茬,简直已看不出原来的模样。
孙策心中又喜又急,道:“阿瑜在哪里,我要去看他。”周道神色却有些犹豫,说:“阿瑜现在还在修养,不若过些日子再来,或你先回门派去务事吧。”孙策却立觉出了不对:“若真无事,为何不许我去看他?我只探看一眼,难道还有不便?”周道说:“阿瑜是为了救你才中毒,孙家和周家虽有故交,你这一会儿去,周家的长辈只怕迁怒你。”孙策立说:“我不怕族长的迁怒。”周道说:“那万一连累了阿瑜呢?”孙策不说话了,半会儿才勉强说:“好,阿瑜救回来就好,我便不行叨扰了。”周道走后,孙策一个人在院子里转悠,日头高悬,今天正是好天气。孙策心想:“周家人好容易救回了阿瑜,难道还忍心再去责罚?我便偷偷翻墙再进去瞧瞧他,又能奈我何?”他想着,心又欢喜起来,又想起好多舒县里他们少年时好玩的东西想给周瑜带去。可又顾及周瑜的身体,最终作罢,心说:“我先去看看阿瑜的情况。等他好些了,再把那些好玩的依样全给他带去。”他心中定计,步子便欢快起来,施施然找到了铜镜台刮了胡须,又一直在宅里捱到酉时,料想周家看守都该换班了,这才动身。
灵堂里,周瑜正对先祖牌前,正襟而跪,身挺笔直。他正闭目凝神,运功调息,却听祠堂右侧有窸窣的响动。周瑜心间一惊,收敛了吐息,运气掌中,正暗看是何等动静,就抬眸瞧见牌位右墙的一块木板被人掀了开去。周瑜心中震悚,慌忙探身去看,却正牵扯到了后背的伤,轻嘶一声,险些栽倒在地。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那被移开的是一处老旧的墙板,前面还堆着许多杂物,重叠杂物中,依稀能看出是个人形。那人好容易将墙角的零碎物件清开,探出一个脑袋来,见到祠堂有人,先是一惊,再定睛一看,正对上周瑜瞪大的眼睛:“公瑾!你怎在此处?”
孙策说罢,便整个身的钻进来了。他留着板缝,好钻出去。周瑜看见孙策,本是大大的没想到,又瞧他狼狈钻洞的模样,不禁哑然:“你又怎在此处?”孙策一挠头,周瑜微笑,问:“你来找我,却来翻我家的宗祠?”孙策又一挠头,小声说:“其实小时候也是翻的宗祠,没想到这多年了,你家祠堂后边的狗洞也还没填上。”周瑜这回真忍俊不禁了,道:“我说我家查得这样严,你那三脚猫的功夫怎还能天天跑进来找我!”他笑得欢了,又扯到了背后的伤,急急咳了两声,微微欠身止痛,豆大的冷汗滴下来,吓惨了孙策:“阿瑜?阿瑜怎么了?你大病初愈,景爷怎还罚你跪祠堂?”
周瑜哑了嗓子,不说话了,孙策这才在葳蕤灯火下看清周瑜的脸。只见他两鬓刀裁,蹙情含愁,杏眼春生,氤氲倦色,丹唇未启意先去,双靥憔悴朱颜留。孙策急上去扶他,手却被人打回去了。他又追问许多,周瑜才肯开口解释:“是我言行不慎,犯了家法,故被景爷爷罚跪在此。”孙策说:“你大病初愈,他怎忍这样罚你?要是落下病根了怎办?”周瑜垂眸,密睫针一样排开,遮敛双瞳水色:“是犯了很重的家法,瑜罪当如此。”孙策更忧心了,问:“可是你为救我用了周家的‘三方草’?景爷爷定是气你帮外人说法,用去了周家的宝物。你跟他说是我威逼你,饶他出出气不就好么?”周瑜摇摇头,孙策急站起来,道:“你这倔驴!你不去与景爷爷说,我自个儿去!他要有气,叫他打我就是,干甚么罚你跪着。”周瑜只再摇摇头,说:“你不懂的,此事与你无关。”孙策不信他哄,说:“你要是惹景爷生气,怎能与我无关?”他俯身想把周瑜扶起来,反触到了周瑜背后的伤。周瑜一缩身子,疼得嘶喘不止,孙策这才发现周瑜背上不止是那天的伤,还添了不少鞭痕,红癍虬结,若血蛇一般缠在他身上,恐是连药也没施,便来这捱罚了。
孙策看着周瑜背后的伤,心疼的五脏六腑都一齐痛了。他不敢去动伤处,扶着周瑜双臂,问道:“他们还罚你什么?”周瑜说:“也没些什么了,只是捱了几鞭子,罚我跪祠堂。”孙策说:“景爷好狠的心!”周瑜说:“我犯了家法,本就该罚。景爷愿意救我,已是开恩了。虽被罚跪,我仍在静坐调息,负伤后运转周天,对修为有好处的。”孙策说:“有益便能这样罚你?你可曾吃饭不曾?”
孙策挑的专是佣人吃饭换班的时辰来暗访,见迟迟未有人给周瑜送饭,一下就觉出不对来,周瑜搪塞不过,最后说:“夜饭亥时会有人送来。”孙策说:“亥时?那岂不是捡别人剩的残羹?”周瑜正想开脱,孙策不听他,见周瑜铁了心要跪下去,便言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饭吃。”周瑜一扬眉,问:“还钻狗洞?”孙策道:“我包得可牢了,总不会弄脏你的晚餐。”周瑜道:“那你要带些什么?”孙策问:“你想吃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