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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回:千里扶棺(1 / 2)

('长夜冷寂,霜月飞寒,一行车马在幽谷山涧中缓缓流动。这是一班送丧的灵队,规模不大,却也不小,队前一人骑马肩扛铭旌前导,其后四名力士合力扛起冥棺步行,再后则尾排着六辆轺车,一字拖开,缓慢前行。队伍中御奴、力夫、马夫、贵人皆着丧服,各司其位,只有一斩缞少年不事车马,侧身扶棺而行。

这少年低垂着脸,孝帽上的粗麻在月光下遮住眉眼,孝衫下一身净白的窄袖长袍,浑身不饰一物,腰间却配一把六尺长剑,剑首以玉刻异形镂雕龙纹,龙嘴处衔一颗红宝石,剑柄直而略长,以黑色丝缑平缠,下面托着一枚错金银兽面铜剑格,整支剑平收在薄如蝉翼的黑漆菱纹剑鞘中,鞘上的剑璏、剑珌均为玉制,鞘身光滑,如泛铁光。

车队终于行至歇脚旅店,车夫配合着主人家一一安顿车马,那口灵柩则被少年一路抬入了自己的客房。一直坐在首辆轺车上的贵客打点了过夜费用,众人便都四散回自己歇处。共有两位上宾,一位是付钱的贵人,一位是扶棺的少年,分别住进两间单房,其余御奴车夫,均只住大通铺。

少年回了客房后,洗漱欲睡,却听见窗外有细细簌簌的声响。少年心下提防,蹑手攥紧长剑,和衣假寐。窗外忽支起一个黑色人影,浑身黑袍劲装,和夜色融为一体。他蒙着面,少年不识其貌,并不声张动作,只在被子底下默默推出了一截剑身,静观其变。

黑衣人一个旋风滚将进来,少年拔剑,大呼一声:“好身法!”随即挑剑直刺,黑衣人一个侧闪,翻到他近处想去夺剑柄,少年转剑回防,方才看清黑衣人身上并未佩剑,于是大开大合地猛攻过去。明明擒住他应该很容易,可他又极了解少年所使的功夫,每一次都恰好藏至他剑锋偏处,待他将家传的四十八式“江虎剑法”使至二十四式时,那黑衣人竟看出了他出剑的顺序,横翻躲过了他拿手的“二虎夺路”。少年后退,横剑捏诀,心知此人对他本门武功熟悉至极,不能再用寻常路子去对付,便在下一招时忽地一个“明修栈道,暗渡陈仓”,将向右削的剑势改为向里压,长剑一横,逼得黑衣人退至墙边,又一撇,挑掉了他脸上的面纱。

面纱之下,竟是一张清俊秀逸的脸。眉间双眸一点如漆,面若春花,唇如丹霞。看清楚了来人,孙策瞪大眼睛,想要惊呼,又念身处旅店,怕惊动了他人,忙压低嗓音道:“公瑾!”话说出口,他又皱起了眉,恶声道:“三日不见,难道连你也都……?!”他长剑横收,全压在黑衣男人之上,两个人靠墙而立,身形缩成小小的一团。阴影之下,少年人的眸子里如冒火光。

周瑜道:“我怕你一路凶险,特地潜逃出城来帮你。”孙策虽并未全信,剑仍横放在周瑜颈边,但眼底犹豫,也已毫无戒备之色。他要将情况弄个清楚,又问:“袁术看周家如此之严,你是怎样逃出来的?”周瑜说:“我称病藏在房里,半夜偷跑出来。”孙策看他神色如常,不似说谎,便很快放脱了桎梏,任周瑜坐到床心,活动手脚,笑道:“我倒是委屈你了,义弟。”

周瑜也笑:“本来只是想逗逗你,被你盘问不委屈;可你居然没有认出我,这倒是又有点委屈了。”孙策说:“其实是认得的,只是仆一看见,又有点不太相信。我以为我们这一别会是好久。”周瑜道:“可惜我们不会分开那么久了。”孙策说:“那不可惜。”

月儿划过窗檐,从天心处落下,照到床边。孙策坐到周瑜身边,问他:“你打算如何帮我?”周瑜说:“我化成车夫随行同你一路走,要是再有人来伏击你,路上多一个高手,他们料不到。”孙策说:“你在暗敌在明,好方法。”周瑜道:“只是不知如何假扮?队伍里多一个人,会不会起疑?”孙策略一思忖,道:“不会,我们队里六辆轺车,本来只有一个马夫,已经算少。如今你加进来,我让你跟在队前,另一人凑在队后,也不会太过张显。”周瑜喜道:“好,那就这样。”

眼见得夜深了,孙策想再为周瑜安排房间不便,就与他同塌而眠。他们是总角之交,少时便亲密无间,同床共枕也是常事。周瑜便习以为常地脱下袍子,单衣欲眠。只是这回脱衣时,孙策却面露不豫,周瑜疑惑看他,忽而大悟,在孙策开脱前抢先一步发问:“你受伤了?”

孙策无奈点头,当着周瑜的面露出大腿上的伤。他用麻布包扎得极紧,故而刚刚试剑时并不露怯,但此刻宽衣难免被周瑜看去了耽心。周瑜果然皱起眉来,孙策又继续解释道:“我们这两日运棺,已被笮融、薛礼袭击过一回,堂兄也与他们交战,伤了左臂。”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队伍里的另一位贵人就是孙策的堂兄孙贲,他们一同扶送孙坚的灵柩回曲阿安葬。三日前,孙坚在洛阳与众豪杰围攻董卓,想要杀董锄奸,取他身上的一本传世秘籍。董卓本是西凉竖子,童年时跟着僧人学了一身横练功夫,武艺并不精深,后来得了一本名叫《太上阴真经》的武功秘籍,修炼五六余载,竟功力大成。董卓仗着传世武功,一路烧杀淫掠到了洛阳,搅得武林大乱。洛阳乃天下武林中心,自不肯为奸人荼害,各路门派世家纷纷派人剿匪。奈何众豪杰虽然身怀侠义,对传世秘籍亦私心难免,各门派之间的争夺更甚,不能不防。孙坚便是在与董卓斗法时被“毒莽子”黄祖的暗器所伤,暗器淬毒,一击之下,孙府的掌门身法一缓,被董卓一掌夺去了性命。

孙坚死后,孙策恸哭一日,随堂哥孙贲一起为父扶丧。这三日周瑜与孙策并未见面,却听见风声,说孙坚与董卓缠斗多日,已在洛阳董卓居所找到了《太上阴真经》,黄祖因此暗刺。原来武林门派已缔好盟约,若是谁先找到了《太上阴真经》,都要拿出与各门派共享。孙坚私藏真经,黄祖暗伤他,反倒成了正人君子。这一番招摇撞骗的话术下来,洛阳武林旌驰神动,孙坚死得再冤,也只能随孙策一日的泪飘摇尽去。

一日前运灵柩的车队在入谷口遭袭,也是受这传言所累。想来孙家“取经”的人数不胜数,孙策与孙贲二人联手击退了笮融、薛礼,却知道后面不知还会有多少融、多少礼,只能尽快走完这凶险的一路,待孙坚入土为安,再与孙家门人相会,另做打算。

周瑜来得及时。虽然他出府匆忙只带了一柄短剑,但却带足了医药、盘缠。孙家人初行时武林传言未起,无人预料会遭此祸,车队中也没准备药物,孙策孙贲受了伤,整一日又在山谷中行走,只能用草药和金创将就伺候。周瑜看见孙策侧股处的伤,心肝脾肺都拧成了结,连哄孙策上床敷药,又气又疼,语音又轻又重:“你受了伤,怎么还逞强扶着棺材走!”

孙策知道他定是白日里也偷偷跟着车队走了不久,不禁露齿一笑:“他们袭击的就是棺材,我不得看紧了?”周瑜心下了然,知道外人必定会怀疑孙家把秘籍藏在棺材里,所以统统都来劫这口棺材。他说:“既然旁人想劫,那就让旁人劫去,待他们查明白真经不在里头,这路上不就安生了吗?”孙策看着他,道:“要是我说,在呢?”周瑜的手打了个颤,孙策腿上一片未伤处就被药抹了个匀儿。孙策哈哈大笑,周瑜这才知被戏弄,低头垂眸,继续涂药,声音不急不徐地教训道:“伯符,不好笑。”

孙策见眼前人睫密如针,只专心他伤势,自知又惹公瑾耽心,安慰他道:“我只是见不得爹爹的棺材被人亵渎,时候到时,自会向江湖武林解释。等到了曲阿,开棺验尸也好,抄点门派也好,孙家自会有孙家的清白。”周瑜点头,继续为他涂伤。他用的是周家秘制的“冷玉生肌霜”,只一涂抹,孙策便觉浑身清凉,伤处顿觉好转。他伤痛畅快了,却见公瑾仍心下挂碍,便道:“我们从小过招把式,这样的伤我又不是没受过,公瑾莫要担心。”周瑜只道:“我们少时比武最多都是磕碰,以后却是常要见血的了。”话及此,两人皆知行路不易,眼中都有复杂之色。孙策说:“见血就见血,见血了有公瑾为我疗伤。”周瑜心想:“若是如此,我宁愿一辈子也不要为义兄疗伤。”但他并未说出,只应了一声孙策的话。

两人和衣而眠,月露渐白,直至鸡鸣时分。

次日一早,孙策便偷潜入孙贲的房中把情况叙明。周瑜为孙贲草草治了伤,一伙人马便上路。上午走得还是山路,道涂虽险,但见路中青山巍崖、九天散花,歇脚时孙策还有雅兴提花逗一逗周郎,只是行路时又扶回父亲灵柩,终不免沉哀之情。到了下午,车队终于入了城,眼见的是茶楼客舍、贩夫走卒,又是另一番风华。孙、周二人自少一起习养,却是头回见得世面,料想二人要从此闯荡江湖,心中又是一阵激切,只叹武林风波、强敌环伺,他们这一路总是不甚太平的了。

刚进城中,周瑜便察觉身后有人。他与孙策对视,深知武林中人都在留意他们动静。孙策在后半午就安顿车队歇下,日头未落,天空连一丝黄霞都来不及擦出,一行人便陆续入住了客店。孙贲在城中找传信人联系孙府,孙策则依昨日一样把灵柩抬入客房,只是这回身后还跟了个马夫。

合上房门,孙策道:“你待如何?”周瑜说:“请君入瓮。”孙策哈哈大笑,拍掌道:“贤弟知我!”两人合力把棺材布置到客桌显眼处,周瑜守梁上,孙策坐卧床。见劲敌未至,孙策竟起了顽心,问周瑜:“先前有周寔做‘梁上君子’,如今周瑜君子在上,是要偷什么东西来了?”周瑜见他大战临头还有心笑语,冷哼一声,道:“偷一窝江东虎崽。”

策、瑜二人少年玩闹,曾登石牛山群林僻静处,发现一窝虎崽。策少时甚爱虎,其父孙坚便有“江东虎”的名号,练得家传的“啸吟拳”“江虎剑法”更是虎虎生威。面对一窝软嫩嫩的虎崽,又惊又爱,直说要公瑾陪他偷一只出来。周瑜就真陪他蹲守一只小虎,历时半月,摸清了虎爹爹虎妈妈的动向,乘穴中无人,抱了一只小虎出来。结果二人顽心迫切,出洞时狠跌一跤,还是小虎从怀中钻出来护住了周瑜的脑袋。周瑜此言,多是揶揄此事。然而二人此后又多寻访小虎顽闹,如此又经半月,竟和小虎成为好友,到后来大刺刺去探访虎穴,还会被众小老虎一并问候。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这小老虎与他们二人一齐长大,常常黏在一处,孙策就给他取了个小名唤作“大符”。至于大名作何,不通虎语,难以知悉。后来周瑜得叔父赠一只白鸟,取名“小瑾”,不料大符和小瑾竟成了挚交,他们读书习武,小瑾就整日趴在大符的头上,游山玩水。

现今二人离家,经周瑜一提,都不禁思念起大符、小瑾。孙策正欲开口,却留心窗外人影闪动,又把嘴闭上回去。

果不一会儿,人影从窗外袭来,接连翻入了三人。孙策认出了前几日与他缠斗过的“暴弥陀”笮融、“三才真龙”薛礼,大笑道:“天下武林岂是没人了!要抢我孙家的东西,还派两个崴了脚的瘪猫过来!”两日前笮融、薛礼偷袭孙策,虽伤了他右股,却也都负了伤。孙策拿手的“二虎夺路”,要在人头顶身下横刺两剑,出剑方向和速度迅疾,若对“江虎剑法”未尝防备,皆要中招。他用这招分别伤了笮融、薛礼右肩和下盘,二人不敌引退,薛礼还在灌草里跌了一跤,倒真像崴了腿的三脚猫。

三才真龙薛礼被他道出了丢脸事,为挽回面子,第一个冲将上来,甩出“三才龙鞭”,向旁两人喝去:“二兄请慢!我们三人合剿一个后生,有违道义。这小子前日得险取胜,且让我教他看看什么是真本事。”薛礼的“三才龙鞭”上绣一条红龙,鞭柄处画有天、地、人,是名“三才”。刘繇知他龙鞭功夫精深,对付后生小子绰绰有余,便住手与笮融观战。

薛礼挥鞭,先卷了孙策的剑势,收合剑芒,虚招颇多,一待破绽时再猛攻,迅疾难下。薛礼少年游历,经彭城东神麋山时,机缘拜师一道士门下,习此鞭法。那道士使得本叫“九龙神鞭”,称此鞭法是由道家思想中九龙王“跃、飞、腾、击”之姿幻化得来,薛礼学艺不精,只习得九龙鞭法中三龙,道士便云游出走了。薛礼于是又依三龙鞭的心法,合古神话“天、地、人”三才,自创了这套“三才龙鞭”,虽只及那高道三成功力,却已在扬州、荆州传开威名。后薛礼又经刘繇提点了刘氏的宗英心法,鞭法大进,更驰名武林。

孙策与薛礼交过手,知他鞭法中龙腾飞跃,剑势难破,一把铁剑便顺龙鞭锋芒而舞。薛礼左进,他便右闪,薛礼上击,他便下避,薛礼卷鞭身夺剑,他便挽剑华破锋,看似闪躲,却步步锋行险处,不落下风。看此二人缠斗,刘繇、笮融心下皆惊:一方威震武林的地头蛇,竟与一初出茅庐的小子缠斗多合未分,还似要落了下风!只有梁上的周瑜不动声色勾起唇角。

周瑜自幼与孙策习武,自知孙策已把孙家家传的四十八式“江虎剑法”和三十六路“啸吟拳”练至精深。世人皆知“江东虎”孙坚当年在宣阳城下一战胜了“威奋天戟”吕布,而只有周瑜知道,孙策的功夫比其父并不逊次。薛礼此番舞弄,却是遇了劲敌了。

不过二十合,孙策使出一式“横虎扫尾”,剑锋一横,直扫薛礼胸腹。薛礼的龙鞭方已在缠斗中舒展,不便回防,当即心下一惊。薛礼知孙策剑力刚猛,他举鞭又无力回挡,无可奈何之下正欲领死,却听“磅”地一声,一根铁杖横在他身前,挡下一招。原来是笮融见薛礼败阵,抽出佛印杖来助战。笮融是个佛教徒,有一身少林功夫,使一根佛印杖,以锐着称,勇猛无穷。然而他虽礼佛,却残暴无度,所以号称“暴弥陀”。

孙策的剑蓦地被人挡下,只得回转锋芒,三才真龙薛礼的鞭子乘机卷来,加之暴弥陀笮融的杖法,又叫孙策落了下风。孙策叫道:“说要单打独斗,怎么两个人又来欺负后生来了?”刘繇本是前任武林盟主刘家的族亲,面上总要讲些道义,听罢连忙让笮融、薛礼都停了手,道:“孙家小兄弟果然武勇过人,我们江湖人士,也都有名有姓的,并不欲多起争端。”孙策说:“那你们何故埋伏在此?”刘繇道:“不算得埋伏,只是近日江湖风声鹊起,孙小公子到了扬州,我们总得有交代。”

孙策听罢哼了一声,冷笑道:“哦,你们也是冲着真经来的?”刘繇道:“不敢,只是唐突造访,想要确认一下孙家车队中到底有没有真经,也是给天下武林一个交代。”孙策道:“天底下藏真经的地方这般多,你们光盯着我爹爹的灵车队作甚么?”刘繇量他一个后生小子,正该挫挫他的锐气,便道:“你孙府已被袁氏抄点干净,自然再藏不住书。若是孙坚当真私藏了秘籍,也得是随着孙大公子走在灵车队上了。”孙策心想:“爹爹一世英名,一朝身死,正如那‘树倒猢狲散’一般,所有的威名都没了屁用。我们车队一走,就连孙府也被查抄了。如果此刻再不服软,我们车队只怕也无力再走。”想到这些,他心中不禁又泛起一阵酸楚和愤懑,不过到底压下,不再言表。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刘繇见他沉思,正欲再劝,孙策却忽然开口道:“你们想稽查车队,可以。不过需得有一个条件。”刘繇问道:“什么条件?”孙策说:“你们得派一个人来,对我爹爹的棺材大磕三个响头,告慰我爹爹的在天之灵!”他话音刚落,暴弥陀笮融就高喊出声:“一个江东竖子,有什么好跪的!我看是前辈们对你太心慈!”笮融说罢冲上前来,薛礼的鞭也有了动作,孙策抽剑前挡,刘繇不言,暗自观战。

二人与孙策分分合合斗了十余招,孙策仍不落下风,只是缠斗得愈加激烈。薛礼使的是软鞭,势柔但劲力内蕴,笮融用的则是铁杖,刚猛但运风多破。二人相合默契,左右开弓,孙策便在他二人的两套招式中周旋,时而横扫身周,时而借力打力,时而顺时而击。观战的刘繇虽面色不显,心中却暗自吃惊:孙策不仅基础夯实,而且变幻百样,灵动异常。孙策小小年纪,这番武艺只有极佳的天赋和艰苦的努力才能练就。刘繇起了爱才之心,待孙策一个“横虎扫尾”击退了笮、薛二人,三人分开间隙时,便制止道:“好了,三位英雄莫要再打了。”

三才真龙薛礼当即收了手,暴弥陀笮融却还想再战,马上迎过去又和孙策过了三招,孙策见他易怒而轻,又使一记“横虎扫尾”,竟把笮融给震退半尺开外。笮融身子半跪,铁杖点地,怒叫:“破小子!是只会这一招坑蒙拐骗来了!”笮融还想起身,却觉一股劲力飞空而来,按住他的脑袋,“咚”的一声砸到地上,向孙策磕了个响头。刘繇和薛礼面面相觑,笮融青筋暴起,正欲直起上身,却又“咚”的一声砸到地上,又磕了一个响头。孙策哈哈大笑,笮融怒骂出声:“竖子!这又是什么伎俩?!”话音未落,又是“咚”的一声,再起来时笮融的头上已鼓起一个肿包。

孙策一边笑一边说:“我刚刚说的是向我爹爹磕三个响头,可没让你向我磕三个响头!这不作数,再来!”说罢便引剑再战。暴弥陀笮融被他激得青筋乱跳,掏出“九镜塔”,竟欲对孙策再下毒手!笮融的九镜塔,是他礼佛所作的一个机关塔,塔身五寸有余,内部结构精巧非常:塔内有148阶台阶,对应塔里148种机关变化的开合;480尊金衣小佛像,对应贮存不同的暗器毒药;塔上有九面铜镜,八面朝八方,可分别射出淬了不同毒效的暗针;塔顶的一面铜镜朝天,若变换得当,可以突出一个尖刺来充作短刃。因为是参佛所建,他对这方九镜塔十分重视,里面的每一味药都费重金才从大师手里买下,有见血封喉的至毒,也有痹人躯体的麻药,药效极强,每中即发。刘繇知道其中利害,连忙想拦,但见笮融右手铁杖横抬,左掌手印翻飞,九镜塔射出三枚毒针,孙策挑剑挡过,却错过了笮融的杖身,正当笮融想杖击孙策左肩时,梁上忽翻下来了一个人影,一脚踢歪了笮融的铁杖,挡在孙策身前。

原来周瑜自幼习得周家心法,内家功夫雄厚。他年幼时便开始习“凌空掌”,将空气用内力劈出,其势可达九丈之外。刚刚笮融被空气逼得磕了几个响头,便是他捣的鬼。现在他见暴弥陀使了看家本领与孙策缠斗,局势危殆,不禁担心起义兄安危,忙从梁上翻下来助仗。周瑜自小练功勤勉,内家基础夯实,刚刚在梁上时凝神闭气,竟没让三位高手发觉。

笮融见周瑜从梁上下来,知道刚刚定是他作的鬼,怒道:“哪里来的二流子!刚刚是你暗算你爷爷的?!”他见周瑜穿着马夫的粗布,脸也刻意抹了黑,便猜他只是个会点杂技空把式的小马夫,给孙策拉过来助阵。见了刚刚叫他颜面扫地的仇人,笮融攻势更狠,孙策只得侧身给周瑜让道来躲。周瑜身上并无武器,只能四处躲闪,更叫笮融相轻。

刘繇见周瑜下来挡了一遭,这才得空大喊:“住手!莫要再打了。”他见刚刚三人动手,立知孙策的功夫不一般,满心奔着解围去,如今也顾不得笮融的面子,道:“如今你让他磕头也磕了,不如我们各退一步,就让我们查证令尊的车队如何?”

孙策看了一眼与暴弥陀纠缠的周瑜,道:“好啊,那就住手了罢!”暴弥陀却大喊:“不成!不成!刚刚这小子作法让我磕了三个响头,如今他也要给我磕三个响头!”说罢便是一杖向周瑜面门砸去,周瑜翻身躲过。孙策哪见得他这样欺负周瑜?大叫道:“你再给他磕三个响头还差不多!”挥剑就想加入战局,却被周瑜制止。周瑜只停了步子,笮融见他不躲,便不顾道义地把家伙砸过来,却听周瑜道:“好啊,我给你叩三个响头。”笮融大喜,铁杖停在空中,道:“好,那你现在就要叩!你还要一边磕头一边喊‘小的知错了,下次不敢了’!喊足了三遍爷爷就饶过你!”周瑜说:“正事要紧,不如你们先搜查车队。”笮融看那边刘繇和薛礼都想息事宁人,只得道:“待我们搜完了,你别想逃掉!”说着便去找刘繇搜屋子去了。

屋子里自然搜不到什么重要的物什,刘、薛、笮三人的眼光很快就看回了孙父的棺柩。笮融贪功,又是多疑,这棺材怎么也不肯叫别人去搜,对刘繇毛遂自荐了多次,刘繇却不答,最后让薛礼去搜了棺材。

孙策有心挑拨,便指着薛礼道:“这头又不是他磕的,为什么叫他去搜棺材?”笮融刚想顺着孙策的话说,转又琢磨出不是味儿来,只能憋着,愣不作声了。刘繇解释说:“薛礼下手仔细些,怕唐突了令尊。”孙策还欲继续发难,没想到那薛礼本来肚子里有点墨水,听孙策这样质问,倒还真的对那口棺材恭恭敬敬拜了三拜。这下孙策反倒没什么可说的了,和周瑜一起看薛礼揭棺验尸。薛礼搜过尸身装束后,又在棺材底部、棺盖处叩击,确认棺材内无机关后,才将一切复原。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策说:“这下可好了,我们可从未藏过什么真经!”刘繇说:“不急,车队还有几个房间,还有车奴马夫的身上都没有搜呢。”三人又径直搜起了孙策周瑜的身。搜身无误后,他们一伙人又出了房门。这时孙策才发现,一路上装作行人的武林暗线通通没了伪装,赤果果盯着他们的动向,刚刚若是他不同意“各退一步”,今天或许就不是现在这般和平了。

刘繇一伙人正搜查车队时,孙贲终于回来,见局势如此,只好叹一口气,道:“查吧,我们孙家何时做过有违道义的事。”待他们搜查完毕,刘繇行了一揖礼,道:“多有唐突得罪了,这下清者自清,孙家对武林也好有交代。”

二路人马本该各自散去,笮融却突然大叫起来,指着周瑜狞笑道:“好了,现在该让你磕头了!当着这些人的面给你爷爷叩三下响头,你爷爷我就既往不咎!”旁的人只当周瑜是个马夫,不慎惹怒了暴弥陀,磕三下响头已经算好的了。只有孙贲知道周瑜的身份,忙问孙策怎么回事。孙策只顾护着周瑜,正要出面再把这暴弥陀暴揍一顿,却被周瑜眼神制止。

孙策只好退回,暗向孙贲解释事情的原委。众人都在看一出好戏,刘繇见是私怨也不好阻拦,只等周瑜磕几个头下去这事也就算完。没想到周瑜却莞尔一笑,走到笮融身前道:“好啊,那我叩了。”说罢他就在笮融脑袋上对着那个肿包叩了三下,一下比一下响,口里还漫不经心地念着:“小的知错了,下次不敢了。”他敲第一下时笮融根本还没反应,第二下便暴怒起青筋,第三下刚敲完,周瑜就被笮融一拳震飞出去。孙策本想去接,不料周瑜自己翻了个身便站稳了,便鼓掌哈哈大笑起来。

笮融怒极,竟又掏出九镜塔和佛印杖,来打赤手空拳的周瑜。周瑜几次闪避,身飞如风,轻盈如蝶。见他躲开了棍棒,暴弥陀又动起九镜塔来,一边猛攻,一边偷袭,周瑜左闪右避,然而给他身法的空档却越来越小。周瑜道:“你答应我给你叩三下响头就放过我,我也确实对着你脑门叩了三下‘响头’,大家都是行得端走得正的江湖人士,你为何出尔反尔!”笮融被他这么一说,更觉恼羞成怒,心里想:“对啊,他‘叩三下响头’,我就该听出玄机来,现在大家都看到我是被人戏弄的傻冒!”于是他索性不管逻辑,又一棒扫周瑜眉头道:“贱小子!磕不磕头!”周瑜向后一翻躲过了。

刘繇本不愿掺和,但看周瑜虽不使功夫,但身法灵动,不似凡品,心想:“这个小辈轻功了得,莫不是还有些来头?”仔细一想,能劈空运掌者一定从小根基扎实,家学必有渊源,如何能叫笮融当众害出个三长两短来?待笮融又追打了周瑜一二十招,刘繇便道:“好了,既然车队已经搜查过了,何必难为一个马夫?”笮融本想继续找回点场子来,对刘繇的话不欲理会,但见周瑜的身法确实玄乎,怕自己一时半会儿不能打中,更是丢糗。最后一招过,笮融眼珠子一提溜,索性收起了佛印杖,搬回了九镜塔,装模作样道:“好,今日爷爷放你一回,下次再见面,你再磕回这三个响头!”

周瑜本想说:“这次我已经叩了,下次也免了罢!”又一心想:“下次见面时,我早已不是这身装束了,他又瞧不出来,我既认了又何妨?”索性默认了他的话。笮、薛两人跟着刘繇一走,那些明里暗里盯着车队的眼睛也都四散开去。简要安抚了役从,孙贲、孙策两人就各回了房间,不多时周瑜也进了孙策的房。

孙策正沉吟床上,周瑜于桌几处坐下。这时已红日尽去,彤霞染墨,夜风渐寒。周瑜开口道:“现在车队也查抄了,这一路可算没那么艰辛些了。”孙策道:“不然……我看盯着孙家的眼睛只多不减。”周瑜道:“孙家现在势弱,谁都想来踩一脚。但你今天震住了刘繇,也算打出了声名开去。”孙策道:“只盼真的是这样。”周瑜知道他的担心与辛劳,也坐上床去安慰他,孙策摆手,本意不必劳烦。但他本一直低着头,摆手时一并抬起来,只见满脸酡红,如同醉后情态。周瑜觉得怪异,问:“义兄可是喝酒了?这是喝了多少?”孙策不答,一手揽过了周瑜的肩,不一会儿又迅速地收回去了。周瑜更觉得奇怪,问道:“义兄?义兄可有不适?”

他捧过了孙策的脸,发觉上面烫得发奇,手也被孙策身上的火带得发颤。孙策甩开了他的手,只说:“好热……痒……我好像着了……那暴阿弥的道。”周瑜心下一惊,忙扯过孙策的腕子把脉。他一边号脉一边问:“什么时候的事?你有感觉没有?”孙策只摇摇头,一摊手,手里握着一根银针。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周瑜问:“射中了哪儿?”孙策摇摇头说:“不知道,这针太细小,眼睛盯着还能稍防些。他是暗算,我根本不知什么时候中的,回来一往床上坐,就顺下了这根针。”周瑜又问:“现在只是发烫?”孙策说:“疼、痒……”他眼睛往下瞟,身下的一根物什耻人地立起来了。周瑜反倒松了口气,道:“脉象一致,是春药。”

孙策瞪大眼睛:“他费这般周章来暗算我,就是为了给我下春药?”周瑜说:“倒也不是一般的春药,是情毒,要和人交合了才能解。若是一般的春药,冲个凉水澡也罢了,但这种情毒刚烈,若不找来几位女子解毒,邪火攻心,严重时是会要命的。可能我对暴弥陀提防得紧,他暗算不到我,就拿你试刀,又怕伤你性命,就下了这样阴损的毒出来。”孙策低了眉眼,明明当逃一劫,情绪却很低落。周瑜怕他难过,笑道:“怎么?义兄害羞了?”

孙策心里的不是害羞,是心酸。孙策一十四岁开始喜欢周瑜,一见倾心。他们初见是在寿春的一片山林里,孙策本在山中练拳,正酣畅淋漓之际,忽闻林间有琴音。他闻琴声朗朗,心里想:“这是我在寿春找到最偏僻的一处林子,山高路险,还有老虎出没,怎么还有人来这里弹琴?”他寻着琴音溯源,很快找到了一条溪。林深溪静,流缓若带,溪边有一人端坐抚琴,琴音清越,复又绵长,迅疾如赴千仞之溪,幽缓若泛澄澹之渊。他见抚琴的小公子身正如松,影直若竹,清润如玉,一身白衣就像佩玉的绸带一样飘在他身上,又走近一看,小公子两撇剑平眉,一双桃花眼,鼻若琼瑶,唇点朱砂,俊得就像画中人一样。孙策本是爱美之人,见他神钟魂定,秋波缓凝,竟不忍凑近去惊了这幅图景,心里想:“当初只听说书先生说‘惊才绝艳’‘当世无双’,今天竟是一齐见到了!”

似是注意到了有人来访,小公子一转曲调,换了首新篇。孙策俯耳倾听,只觉琴境如生机之芳丘,五音入弦,若丛生之蔓草,若芊蔚之幽兰。孙策觉曲调耳熟,依稀是自己学唱过的《郑风》,心想:“既已被他发觉了,今天说什么也要和他认识一二。”便笑着从石后绕出,不知是被引还是被诱,嘴里唱出:“野有蔓草,零露漙兮。有美一人,清扬婉兮。邂逅相遇,适我愿兮。野有蔓草,零露瀼瀼。有美一人,婉如清扬。邂逅相遇,与子偕臧。”他不通音律,但调性还尚佳,堪堪一曲唱完,总是没跑调。他唱完,那弹琴的小公子笑了一声,道:“庐江周氏,周瑜。”

孙策听过周瑜的名字,周瑜自然也听过他的。不劳多过引荐,周瑜便猜出了他的身份。孙策问:“庐江周氏,怎么到了此来?”周瑜答:“我随堂兄来寿春拜访孙掌门,掌门晚上设宴,午后无事,想寻一僻静地方练琴。”孙策问:“练琴便练琴,为什么要跑荒郊野岭来?”周瑜笑而不答。孙策自不在意,又笑道:“周小公子来访家父,怎么名帖递到深林里来了?”周瑜道:“原是今晚才去你们家作客,山长水长,是主人自己耐不住来收帖。”

随后他就随着周瑜抚琴开始剑舞,不知怎地,他今天比平时舞得都要费力,都要好看,每一个动作都挽出一连串泛着光的花来。他舞得乏了,就坐在一边,听周瑜弹琴。周瑜见他不舞了,就开始唱琴歌。他唱:“蓼彼萧斯,零露湑兮。既见君子,我心写兮。燕笑语兮,是以有誉处兮。蓼彼萧斯,零露瀼瀼。既见君子,为龙为光。其德不爽,寿考不忘。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蓼彼萧斯,零露浓浓。既见君子,鞗革冲冲。和鸾雍雍,万福攸同。”孙策听他唱,每次听到“既见君子”的时候,就感到心底跳快了一两拍。虽是他会的词,却不敢跟唱,怕扰了周瑜专心。只在一曲唱罢后,孙策才起了点幼稚的心思,想教周瑜分一分心,就问他:“你们大才人不是均有傲气?你怎么就愿意给我唱歌?”周瑜反问:“给你唱歌还不成啦?”孙策说:“你是不是看我长得俊,所以就特愿意唱歌给我听?”周瑜说:“你还真有自知之明。”孙策说:“那当然,我平时怕我太招人,看到小姑娘都绕道走的。”他绕道走是因为十三岁那年他舞剑耍帅,有一个小姑娘看迷住了,一定要嫁给他,孙爹爹看儿子也到说亲的年龄了,倒真起了许亲的心,但孙策死活不应,坚称要找到一生挚爱再娶,此事就不了了之。后来孙家又给那姑娘荐了另一门婚事,也不知道那个非他不嫁的小姑娘应没应。

孙策不禁又怅惘起来来,周瑜也会像他一样看到小姑娘就绕道走吗?万一有姑娘看上他了怎么办?他们在那山林里唱了一日的歌,孙策后来也唱:“蓼彼萧斯,零露泥泥。既见君子,孔燕岂弟。宜兄宜弟,令德寿岂。”少年的声音都还很清脆,曼妙得就和山泉一样悦耳。孙策每次唱到这时,都有些脸红,心想:“我要和小周瑜结为兄弟,这样就不会分离了。”

他们傍晚时才一齐回了孙府,周晖已等堂弟等得心焦,见他和孙策一起回来了,这才放下心来。孙策后来果真收到了周瑜的名帖,“周瑜”两个字写得风雅劲遒,他接过那幅名帖,望着周瑜递在空中,复又收回袖口去的那双纤纤玉手,心想:“回礼的时候,一定要好好练字。”

如今那双十指尖尖的手正搭在他的胸膛上。孙策的胸口泛起一股前所未有的肿胀。他现在的心跳就和他们初见时听周瑜唱“既见君子”时一样快,脸就和他跟唱“宜兄宜弟”时一样红。他耽心周瑜去跟姑娘跑了,可是如今周瑜竟要为了他去寻姑娘去了吗?他摇摇头,道:“不成的,不成,你还是不要去寻姑娘了。”周瑜笑:“义兄果然是害羞了。”不知怎地,孙策总觉得他今天笑得十分勉强。孙策说:“他给我下情毒,一定料到我会在城中找妓子解毒,万一他让妓子暗算我怎办?”周瑜一听,果真皱起了眉,但还是辩解道:“城中那么多妓子,他哪能个个都安排到?更何况他本就不要你命,又还能怎么害你?”孙策道:“他自己给我下毒不敢下死手,可要是派了妓子来就不一定了。”周瑜不语,心底却认了他的话。

周瑜摸了摸孙策的脸,感觉额间益发烫了。他道:“那也不能这样拖下去……你总是要解毒的。”不知怎的,他的脸也跟着手上温度一并热了起来。孙策被他放平躺在床上,药的毒性已发,孙策一把攥过周瑜的手,已有些神志不清地说:“不行……我不要其他人……如果……我就要你。”周瑜一瞬间被手上的力道震悚住了,被孙策掀翻了带到床上去,他惊得变了声调,说道:“义兄莫要胡闹!”

周瑜不仅是心惊,而且是心乱。周瑜初次这样心乱时,是一十五岁,那时孙策刚接了周家的帖子,来他家中学武。孙掌门为立足江湖奔波,孙策就干脆举家搬了过来,周瑜先前不说,孙策到时,周瑜已在路南为孙家安排好了住宅。在这之前,他们一共通过三封信,一封是谈论天下局势,一封是畅议武林门宗,最后一封,就是周瑜的请帖。

江湖中较大的宗派会开设学馆,请一些小门派或名人的子弟一同习武,交流武艺,也了解各派后生的水平。受邀前来的不止孙策,还有蒋钦、蒋干、周泰、陈武、吕范等等各家少年。周家开了学堂和武馆,他们日升时读书,日仄时习武,一伙人全成了穿一条裤子的兄弟。孙策和周瑜尤其亲,他们下了学堂,常于山林骑马习射,偶有闲时,周瑜携琴,孙策携剑,远可踏平顶山之遥,近可访螺丝山寺僧,再近处便是石牛山,不过那处其他人也都一起玩厌了,他二人反不屑去,直到发现一窝虎崽,那是后话。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学堂时他们一齐念书。孙策虽好动,读书时倒也静得下来,尤其是兵家书、武学书。就是人不爱守规矩,就连周瑜这样的好学生也会被他拉着传纸条。教书的先生看见周小公子被带坏,十足生气,抄了戒尺佯装要打,谁知周瑜还未在意,孙策却先拦下,一手扶过戒尺,一边笑嘻嘻地说:“瑕不掩瑜,瑜不掩瑕,先生何故打坏了忠信的学生?”他面上笑,搬戒尺的力气却十足大,先生只得作罢,面上还是骂道:“诡辩!进德修业者忠信,哪里是教人光明正大的干坏事!”孙策道:“只是我问一问他午间吃什么,要打就打我好了!”先生摇一摇头,究竟没有动手。

他们白天里上学,傍晚却要各自回家。孙策光晚间的一二个时辰也不放过,要翻墙来周府找周瑜顽。周瑜初次在家中见他,又惊又喜,问他:“周府看得这样严,你是翻的哪一面墙?”孙策藏着不肯说,只告诉他:“听说周家管得严,白日里学堂犯了事,我耽心他们晚上罚你。”周瑜笑道:“周家不随意打骂子弟,就算罚也只是练功勤些。何况当真要罚,你来了也抵不住。”孙策说:“我来了可以挡在你前头。”周瑜说:“我不要你挡!”孙策自知失言,只此后要再给周瑜添祸,罚周瑜的抄默总陪上他的一份,久而久之,孙策的文辞倒大有长进。

二人偷摸在周家里皮耍了好一段日子,一发胆大。一日,孙策邀周瑜夜游万佛湖,周瑜欣允。夜风习习,他们泛舟湖上,江平如镜,承天星津,少年携酒盈樽,畅醉一番。夜深深,两人都已半醉,孙策本就挨得周瑜并坐,醉后又大胆,便嗅着他衣襟问:“你身上怎生得这样香?”周瑜偷偷红了脸,幸是酒醉,天下都是红的,回道:“是家里抹的梅香膏。”孙策笑,奇道:“你还涂香膏?女孩子似的……我怎么都没闻见过?”周瑜道:“我以为你早该闻惯了。”他素喜梅花,身上总沾着腊梅香气,要么就是衣襟上熏的沉檀。孙策又挨近了些,鼻头贴着他的胸口,道:“你今天格外香。”

的确是格外香。因为今天夜游赴会,出门前周瑜往身上补了香,而且一个没忍住,捻着香膏涂了一大坨。他好像不喝酒就要醉了。

船至湖心,星天月明,丛山静寂,孙策举酒击舷,唱道:“我车既攻,我马既同。四牡庞庞,驾言徂东。田车既好,四牡孔阜。东有甫草,驾言行狩。”他边唱边灌下如琼的浆液,声音有时断续,然而天地空阔,四野清茫,歌声便如波般荡开了去,如钟磐弘,如洞箫明。他唱毕,猛灌了一口酒,未及开口,周瑜便接了去:“之子于苗,选徒嚣嚣。建旐设旄,搏兽于敖。驾彼四牡,四牡奕奕。赤芾金舄,会同有绎。”周瑜的声音比他好听,唱得也好,他开口时,孙策就定定地盯着他。周瑜被他盯得脸热,以为醉极,索性不去看他,而看无边明月,好在此曲恢宏,他唱时才能自掩赧色。他唱完,孙策轻呼一声:“好!”忽凑更近过来,在他耳边唱:“决拾既佽,弓矢既调。射夫既同,助我举柴。四黄既驾,两骖不猗。不失其驰,舍矢如破。”这曲本是《小雅·车攻》,是孙策最爱唱的一篇,讲的是天子会同诸侯田猎,军纪严明,硕果累累之情状,孙策每次唱时,均豪情胜慨,逸而自得,周瑜知这是他向往的鸿图,故常常只奏琴相和,而不对唱。但这次孙策醉酒,摆渡星河,声音里满是少年自得的逸游情态,这样对周瑜吹气,撩得周瑜一阵心惊。

孙策唱毕,周瑜接着唱:“萧萧马鸣,悠悠旆旌。徒御不惊,大庖不盈。之子于征,有闻无声。允矣君子,展也大成。”孙策唱的是车马兵器,周瑜唱的就都是诸侯会同的场景。这曲调就和会同的场景一样壮烈,周瑜唱着唱着,一发激昂,意图掩过孙郎凑近时混乱的心跳。孙策的手搂过他的肩,说:“公瑾,你唱得真好。”公瑾是他预给自己取的字,他们均未行冠礼,小字只有彼此知道,私下里唤。周瑜心底想:“我心跳怎生得这样快?这可不能叫伯符知道。”便说道:“酒过三爵,该回去了。”孙策摇摇头,掬一捧湖水入怀,月映水中,被他托于掌上。他问:“月是几个?”周瑜疑惑,遂答:“一个。”孙策说:“月是一个,就是没醉!”周瑜笑了,道:“你究底多不想回家……再怎么醉,月亮都是只有一个的。”孙策也笑了起来,说道:“那不一定。”说罢他醺醺然晃了两下,水洒在周瑜的衣衫上,他扑到周瑜怀中,笑着捏了捏周郎的脸。手上微凉,酒气袭人,周瑜心乱得更甚,却见孙策手指着船舷上洒碎的露珠,说:“现在才是醉了。”

那月亮果真碎成了几瓣,又顺着潋滟的水波飘进了周瑜的眼。他低头,现在孙策也在他怀中,孙策每只眼里都映了一颗月亮,一共两个,原来他醉了三年。孙策一手狠攥着他的腕子,整个身子压在他身上,端贴的是严丝合缝。孙策的脸就挨在他右颊上,比他稍低半个头,气息粗重地吐呐。孙策说:“我不要其他姑娘了。我不能要。”周瑜说:“要寻妓子是要冒险,但要再不寻妓子就是没命!”孙策说:“情毒是要与人交合才能解,又没说是男是女。”周瑜慌了神,道:“阴阳取补之道是情毒的根本,这是九镜塔之毒,不可慢待。”孙策只又重复了一遍:“我不要其他女子。我不要。”周瑜垂眸,轻巧地问:“义兄……可是有了心上人?”孙策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说:“是,我有了心上人,不想再去找其他女子。”周瑜默然,最后问:“那义兄的心上人在哪儿,瑜现在去为你寻来。”孙策说:“不可!她,她在舒县,太远了!何况我们还没互通心意,这也太过唐突。”周瑜忽而怒道:“你心上人也自不肯看你在这枉死!你若不肯肏别人,肏我也就罢了!”他痴痴地冷笑一声,道:“日后我定不会教你心上人知道。”

周瑜本以为这样逼孙策,他再犹豫也该罢了,不料孙策却忽地撑起来,伏着脑袋看他,问:“当真?”周瑜不及答,衣带却被解开了。孙策忍得狠,现在已急不可耐,动作也没了轻重,周瑜被他气到不言,心里想:“他为了心上人,倒肏起我来了。罢了,只要他肯解毒,干什么都是好的。”便真忍让孙策扯开了他的衣物。孙策初下手时耻得不敢细看,身上又热,掰开自己的衣带后又怔住了,半天呆呆的吻了周瑜一下。那吻落在左眼睑处,烫得周瑜一激灵,道:“你做便做,干甚么动手动脚的。”孙策辩白:“不动手动脚的我怎么做?”说罢,他又吻了一下周瑜右眼睑,一双手开始有规律的在他身上乱摸。周瑜被他害得脸热,断续地说:“你就不能直奔关要……早点把这毒给解了!”

孙策的神智其实已不甚清明,这是情毒的祸害,不然他哪来的这般胆量来亲辱他的义弟?可情毒虽炽,总不免耽心公瑾的感受,他原先想好好作罢前戏再动手,却见周瑜被撩拨得脸热,乃至催他行事,便不再怜香惜玉地伸手去探他密处。周瑜被他一戳就惊得缩起身子,扒着他起了半截腰,惊喘道:“包……包里有密药。”孙策问:“什么药?”周瑜折起眉,道:“你要做总得抹点膏子,只要不是毒药,随你用什么!”孙策这才了然,从周瑜带的小包里随便翻出了个物什,周瑜看了一眼,脸更红了,说:“不是毒药,你用吧。”孙策这才用手抹了药往他穴里送去。有了膏药润滑,周瑜好受许多,孙策又弄了十余下,问道:“怎么样?”周瑜说:“还要我写感受不成?你快解毒罢。”孙策见他默许,情火立起,阳物抵在公瑾下面,不作他想便捅了进去。周瑜痛得大叫一声,孙策旋不敢胡来,马上慢慢地磨将进去,半天才入了大半。他生怕伤了周瑜,体内的毒又灼他情智,忍得也甚不爽,手上攥皱了床单。等周瑜忍着痛被他磨开了,他才开始动一动。一动,他义弟的手就握紧了他的小臂,泪也如珠地挤了出来。

他孙伯符最见不得周公瑾哭,况乃他根本就没见过!他是好哥哥,一次也没将周公瑾欺负哭了去!现下周瑜哭得梨花带雨,孙策忙想凑过前去安慰他,结果往他跟前去,又是一顶,泪流得更快了。孙策呆呆的想去舔他流下的泪珠,却怎也舔不净,还落得周瑜的一声惊呼:“兄长……”他大抵觉得这称呼别扭,又换了个:“你是狗变的?怎么这么舔人……”孙策委屈极了,心想:“我不是老虎吗?公瑾从小知道我喜欢老虎,怎么这话儿又忘了?”其实周瑜此时心乱如麻,只想着骂一骂孙策罢了,哪会计较那多?孙策难过得又顶了一二下,掰过周瑜的唇来亲,不知是被他弄得太惨怎的,周瑜一撇脸,躲过了。孙策不依,又凑过去,脸挨得近近的贴,周瑜怒道:“够了!”

孙策被他喝愣了一下,随后有些气愤地搬过他的脑袋来,闷闷地问:“你都叫我肏你了,还不肯叫我吻你?”周瑜心想:“要真教他吻我了,我脸红自必是藏不住的。”便道:“你的虎牙那么利,若要吻我,我唇齿定要被磨破的。”孙策揣着气,红着脸凑上去,并不给周瑜推搡的机会,硬硬地讨了一个吻。他吻得绵长,直搅着软舌亲糊,周瑜被他弄呆了,松口后半天也没一句话。孙策问:“是我吻得不好吗?你怎地这生奇怪?”周瑜遮掩道:“我又不喜欢男人,你这生吻我,我自不喜欢。”孙策心底又一阵酸胀,想:“是了,公瑾又不喜欢男人,我心上人是谁,看来他是一辈子也不会知道了。”

他下身也不再动了,明是为他解毒,他却处处顺着周瑜的意思。如今周瑜这样说,他难过得更不想做下去。奈何身体里情毒一再卷上来,炙热难当,疼痛麻痒,他忍得竟也疼出了泪。周瑜看他没个动静,怕他真忍下去,坏了身子,又气又急,直截用腿勾上了他的腰逼他动。孙策觉得自己下身又涨大了一圈,更不敢动。周瑜骂道:“你就这般想死吗?!”孙策这才如梦初醒,直截顶进来,又给周瑜弄出了泪。他这回心里也有气,明知这气不该对周瑜撒,动得却还是更用力了,一下下尽往深处凿。周瑜忽地惊叫起来,孙策这次没在怜惜,掰开他的臀瓣,又狠抽了几十抽,周瑜耐不住,脚背都绷直起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 '')('孙策彻底把那处撑开,周瑜被锢在欲海里,只觉下身像虫钻一般痒,像凿玉一样痛,酥酥麻麻的,漫起了一点快意。没多久,他前身竟也颤颤巍巍立了起来,孙策看到了,一掌环住,也帮他套弄起来。周瑜对这炸开的快意只感漫天的荒唐,更生怕自己在义兄的床上高了潮,连喊:“别!——别弄那里!”孙策以为是这样弄疼了周瑜,手上的力道缓了些,问:“这样舒服了么?”周瑜拿眼刀剜他,口是心非道:“不舒服……别弄了!”孙策不依,定要帮他的义弟舒服起来,手上更有节律,身下也努力地找,终于顶到小小的一个凸点,周瑜连叫也变了音,爽得穴里也泌出肠液,整个人一抽一抽的打战。孙策再接再厉,一股气又顶了十余下,水声阵阵,周瑜爽得眼直,穴都合不上。

夜深人寂,周瑜被捅得几乎失了魂魄,半天才反应过来他这样叫旁人听了以为是谋杀,连忙闭嘴去咬唇,可惜迟了,门外已有人敲。这屋子小,床虽挨着窗户,离房门的距离却也不远,周瑜侧耳,勉强能听清门外的是孙贲。孙贲隔着门问道:“我刚刚听见有人呼喊,你们两个可是出了什么事?”孙策已被情毒折磨得没了清明,周瑜也好受不到哪儿去,只得微微用内力把声音托出去,说:“我们在疗伤擦药……刚刚弄得太疼了,叫得大声了些。”孙贲觉得好笑,心想:“小周瑜也忒不耐疼了!不过他们初出茅庐,没受过什么伤,这也是应当的。”于是问道:“要我帮忙不要?”周瑜说:“不必了,药……药已擦得差不多了。”孙贲这才回房,周瑜愤愤然咬死了唇,半天才忍着发了几声急吟。孙策对刚刚的事半懵半醒,只知道周瑜现在要忍着不叫,便伸出左手食指来喂到他嘴里。周瑜只舔咬几下,便用舌把孙策的指头送出去了。孙策疑惑看他,周瑜说:“怕你……怕你也给我咬疼叫出声了。”孙策蒙蒙的笑了一下,周瑜继续说:“你去抵个被角来。”孙策就卷来了被角,周瑜一口咬下去,这才好些了,随着顶弄慢慢噤了声,有也只是几声变调的呻吟,轻轻哽哽,更显人怜。可惜孙策此时理智不在,端只知更厉害的顶弄下去。恐怕又下了一二百抽,孙策道:“不对,怎么愈发热了。”周瑜叹一口气,从被角里松口,道:“你只管做……再按你舒服的来。”孙策道:“弄了你这么久,也不见好。”周瑜道:“情毒难解,是要人大半夜的。”孙策这才明白周瑜之前说要为他找好几个姑娘来不是虚言。可惜如今悔也不得,只得提枪蛮干。他愈动就愈发忘情,到后程几乎已没了神智。周瑜兀自忍耐着,双腿被搬得大开,腰软下去,人战战地抖。孙策终于交代在了里面,周瑜没忍住又呼一声,淫水啧啧,满身狼藉,自己也一并去了精。正爽得头晕眼花之际,刚以为能够休息一程,孙策那根就又杵起来,见他欲色未消,周瑜只得又瘫回去,弓着腰道:“太疼……换个姿势……”

孙策好似听懂了话,点点头,旋把挟在腰间周瑜早就软了的两条腿放下。周瑜刚卸下来,人还没躺稳,就被孙策拽着翻了个面,惊怒道:“不是……不是这样换!”音还没落完,就被孙策拽着脚踝又分开顶进去。他双膝还跪在床面,连跪行几步想往前爬,手却被孙策一边一只拽回来圈住,逃也逃不掉。周瑜疼得发晕,知道情毒彻底发了,孙策现在也无神去顾虑自己,只好塌着腰放松身子怕被伤到。好在已做过一次,精也灌在里头,勉强算是润滑开了,后入进得再狠也不至于伤了穴。那一团团已经被肏烂了的软肉就又被孙策扒开了猛抽,一下接一下,周郎的心也跟着那里猛跳,一下接一下。孙策已全无清明可言,毫不留情地对着后穴狠干,周瑜衔着叼来软被,方咬起却发现刚刚自己已射脏了这里,咬一口便又半呕出来,委屈得滴了泪,直又用嘴叼来翻一面咬。

周瑜蒙住了嘴,泫泣无声,孙策弄得粗横,人又半跪,不多久膝盖便被磨痛,手也扯麻了。孙策只顾闷声狠干,又是半天,才放周瑜挣开了手。周瑜这回不敢逃了,只用手撑着床檐盼能好受些,孙策本一手扶着他的腰一手攥过他的手,现在手空下来了,竟又去抚他的前胸。周瑜胸前两点凸起被他夹捏,刚松口想骂,又被顶得咬回去,恐又惊呼出声。最后竟半点奈何不得的任他搓揉,胸间也肿了一大片。孙策弄他身前,发现他也逐渐挺立起来,便又用手去帮他撸那阳物,周瑜怕极了他的手,忙想推拒,可身下却愈发硬挺,再退却也成了笑话。孙策动得稍缓了缓,却一下下怼着他凸起的爽点猛干,周瑜又适从了好一会儿,才兀地开口,轻轻说:“好热……”他本想是让孙策松手不要再弄前头,最好把两人贴近了的身子都分开了去,可孙策却会错了意。他带着周瑜的身子转了向,周瑜不及反应,半个上身便被孙策推出窗外。他惊急,吞衔的被角都掉了,整个人扒着窗户打战,背后是孙策欲望中混乱的声音:“公瑾,这样好些了吗?”

窗外的凉风确实解热,然而孙策滚烫的身躯还是近得要命,周瑜挣扎着想逃出窗框,手却又被孙策按住了,双腿掰开跨跪在孙策身上,动弹不得,只剩直直跪着挨肏。孙策整根都捅进来了,只差把两颗卵蛋统统塞入。周瑜哭叫都没了力气,只死死咬住了唇,再不敢往外出声。待周瑜适应了一会儿,孙策又动了一下,随后接连耸动着腰身往上挺,周瑜浑身惊颤,上半身挣揣的乱动,胸前两点挨在窗檐边,一下下磨破了皮,奈何身下牢牢被孙策插着,疼都顾不得,只剩下怕。

窗外是黑漆漆的一片夜。这里算不得繁荣,外灯自是早早的熄了,最多夜里一两声狗叫。然而夜风吹在赤果果的身上,也足够耻人。周瑜又挨了孙策几十下,自己没忍住已缴了出来,射在墙上,更是一片狼藉。他先是憋痛,现在有了快感更不敢出声,刚刚找借口不让咬的下唇早就咬破出了血。后头胀痛得到了底,刚交出去的头晕眼花还没过,身下又被孙策抵着抽插,周瑜终于受不住,低低地开口求他:“阿兄……义兄……不热了,不热了,快回去罢。”

他刚说完孙策就狠狠一顶交代在了里面,欲液灌人,他被顶得肚皮撑起一块,腿粟粟颤,水潺潺流。过了好会儿,孙策才把他拉回床上,翻过脸来一看,整个眼皮都哭肿了,蛾黛一点飞红色,两颊泣却巫山云。唇咬得滴了血,如泪般流也下来,像个艳鬼。孙策看他一眼,毒跑了的神经瞬间吓回了魂,他情欲未解,身下很快又立起来了,却好容易找到理智,轻声哄他说:“公瑾……怎哭得这般狠?好好,阿兄不弄了,阿兄不弄了,公瑾莫哭。”然而周瑜却不吃他哄,看他脸红筋暴,情毒自是未解,只又粗气喘着歇息,半会儿才说:“你要是今天死在这里……我才是真要哭了。”孙策未及答,就被周瑜捧着脸吻了上去。周瑜不会吻,只张嘴把舌送进去,剩下的全由孙策搅弄。孙策含着那根软舌亲了半天,渐渐换了领地,气焰高涨的去攻占周瑜的唇。这个吻长过江蓠漫菁,直舔净了公瑾唇下的血,又换成了黏连的口涎。

唇舌非津埠,难渡有心人。孙策终松了口,身下涎水也落了一大滩。不再等周瑜解释,孙策便又分了他的腿来肏。周瑜此时已软了浑身筋骨,被孙策轻易提了只腿,搭在腰上猛干。然他另一只腿还放在床上,这动作又分得太开,他来不及去咬被角,只得继续往唇外挤那艳鬼的血泪。孙策这回盯着他的脸,见他又想咬自个唇角,忙用手去拦,他探了三指正按住了周瑜的软舌,周瑜这回不再客气地咬了下去,疼得孙策一激灵。但他没像周瑜想得那么孬地叫出声,所以周瑜又狠咬了下去,久没有松口。

夜似年长,周公瑾与孙伯符翻来覆去的动,意识也愈像飘忽的云,谲诡奇幻,不可究陈。周瑜时昏过去又被弄醒,索幸孙策脸上的红潮已渐渐褪去,情毒也终消散了。在夜阑前孙策终于大好,搂着周公瑾睡了过去。不消一个时辰,周瑜便听见鸡鸣,本能醒了,打着颤坐起来收拾满床狼藉。他腿有些合不上,膝盖跪得疼,胸前和后腰都要上药,况且嘴唇还咬破了,大概又得编一番瞎话解释。

情毒刚解,孙伯符睡得死沉。周瑜勉强更了被子,擦净身体给自己上药。夜里只能靠摸,他在床上发现一块硬硬的东西,打开来是孙策刚刚润滑用的软膏。那是周府专制的梅花膏。

【本章阅读完毕,更多请搜索坐着看http://m.zuozhekan1.cc 阅读更多精彩小说】', '')('情毒一夜后,孙策初醒时还未觉奇怪,走了一天后才心生不对:这情毒再怎说也是毒,他初中时浑身毒发,说不伤至筋骨是假的。可他一觉醒来,竟是万般清凉,一点瘀毒也不剩。他行步时又见公瑾步子虚浮,不仅是没睡好,神思也像被人抽了几分似的,马上便猜出其中关要。可惜二人昨夜经历尴尬,一日话少,只停车落脚时依稀谈了几分春光。

夜里周瑜一贯与他同房,只是经过了那事,同床总是不行的了,周瑜依着孙策的性子让孙策打了地铺睡,孙策人装落地,却忽翻身上了床,俯着身问他:“公瑾,你昨日夜里,可是动了双修之法与我调息了?”

周家家学渊厚,孙策年少时经舒城与周瑜同学,知道周家有传双修之法。周家是名门正派,他们的双修法门并非奇技淫巧,而是谓大道,曰天地,号阴阳,不仅是与人在性事中双修同运,更可沟通人与天地的气息性灵。因此周家弟子皆自幼习双修之道,明阴阳之法。当然,通晓了大道双修,一夜的双修自是不难。

周瑜累得早睁不开眼,他昨夜本已睡得极少,今又奔波一日,累得昏沉。好容易阖上眼,又被孙策关切的连连追着质问,只迷糊道:“是。我耽心你筋骨受损,车队又遇袭怎办,便用真气帮你通了筋脉。”孙策扒在床边呆呆看他,就像大符趴在窗外呆呆看习飞习得乱七八糟的小瑾。他还边痴边拱着脑袋,生怕别人不认他是只老虎,低低道:“公瑾,是我对你不住。”周瑜吐息已均,半睡中说:“你我之间,何必谈此。”孙策看着周瑜吐纳间沉沉睡去,心下数不清是慰贴还是酸楚,讷讷间看公瑾梦中忽闪的眼睫,心想:“公瑾如此待我,难道真只将我当作义兄?”脑海中昨夜的纷艳场景逐一浮现,孙策双颊一红,又想:“可他说不喜欢男子,是真是假?我们往日可是惯没有谎话的。况且男子之间行这种事,我们一夜已够荒唐,再和他私通,我又怎敢妄想?”

于是二人虽行过那般荒唐事,却只以临危救命为由,再此不提,往后一切如常,皆以兄弟礼之。

自那日劫灵车后,薛礼闭关不出三日。笮融心胸本不大,气急易躁,若非跟着刘繇学了几卷内功经法,武学上无此成就。因此暴弥陀平生不服人,最服的就是一个刘正礼。后来刘繇又认识了薛礼,也教他正门心法,薛礼更十分感激。刘繇是前任武林盟主刘家的旁支,一生没收过徒,笮融和薛礼算是他两个大徒儿,虽未行师徒之礼,二人心中也一直敬他三分。

然笮融与薛礼却算不上好同门。刘繇在时,两人尚还相让,刘繇不在,卒自相轻。薛礼闭门,刘繇也向洛阳去禀复本家相关孙坚灵车队的事宜,暴弥陀无人管束,自愈骄狂,强抢民女,为祸一方,待薛礼三日出关之后,听到的参骂笮融的怨气已经攒了一箩筐。本着“师父不在,整肃师门”的原则,薛礼一打挺就追到了笮融所在的秣陵亭去。仆一去望,笮融还真在强抢民女,女自羞娇颜,泣涕呈双乳。薛礼哪知青天白日之下他竟敢行此荒淫之事,连现身把人给救下。无辜的姑娘慌慌跑了,笮融即掏出了他那三尺三的佛印杖,怒叫道:“好哇,他奶奶雄的,我还没找你,你倒自己跑过来讨嫌了!”

薛礼听罢,冷笑道:“你又有什么事来找我?你每日烧杀淫掠得还不够甚吗?”笮融道:“你他娘的向刘繇说老子坏话,有这事没有?”薛礼道:“你每天行的什么事,还需要我在后头添坏话不成?”他话未落,笮融的杖就已到了,他拿龙鞭一缠,二人即较上力,杖势破风,鞭挥如龙,在这风火龙腾之际,二人又各运起了道门心法,是以双方都屏气凝神,静待所观。笮融本比薛礼年长,脾气虽爆,练功却勤,是以往日切磋较量,往往压薛礼一头。谁知薛礼此次闭关,竟是得了刘繇的真传,正了静息内功。劲道的内家功夫夹在鞭风里,化曲为直,正是克制笮融那佛印杖的好法子!笮融当即不敢轻战,缩身盘旋,浑身紧绷,退开几步摆一个“横棒起手”式,拉开距离,思解破敌之道。然而薛礼功力大进,二人几番周旋,笮融竟讨不着一点好处,战至中程,笮融又一记“佛印金光”硬接了薛礼的“广仁直上”,竟被那鞭缠住武器,整身甩开,直直退开大后仗,心想:“这姓薛的武功不是大大不如我的么?怎地今日这生利害?”

他二人又缠斗几合,薛礼处处上风。这是自出关后薛礼第一次会战,且战且勇,惊喜自己功力大进。而笮融心底却愈发不对头。他边战边退,半身超出亭外,薛礼鞭至,又一记“嘉泽卷海”,笮融翻身闪躲,整个人卷至亭上,好容易才站定。薛礼暂未追上来,笮融心下却想:“短短三日,这厮武功竟精进至此!”前日里他费尽心思想去搜的棺材被薛礼捷足先登,心中本已不爽,不料今日又打薛礼不过,脸上难堪,心里不住又想:“这厮定是去练了什么奇门功法!管不住那日他搜棺材,《太阴真经》早被他给偷了去,我和刘正礼均蒙在鼓里呢!”思及此,他便不管顾最后的同门之谊,竟掏出九镜塔使来。薛礼仆一上亭,便见笮融一个佯攻,棒出左侧,他一闪,右臂便中了一根银针。

“咚——”水桶敲到井里,汲水的御奴一圈圈转着轴柄。车队歇在了路旁,马群卸了车索在河边饮水,旁边一个灰头土脸的马夫正盯着梢。

“公瑾,到曲阿了。”孙策安置了棺柩,走到马夫身边轻声说。周瑜抚着马后的鬓毛,道:“你本家那边可都安排好了?”孙策点头,道:“墓地已经划好了,先把……先把家父运回本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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