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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胜知道,这不是错觉,如果墨家巨子连这点计策都看不出来,那枉为之。
但看出来了,又能怎么样?
陈胜咬着牙,不肯服输露怯,睁大眼睛,强自对视,一眨不眨。
[只要此人是真的墨家巨子,就一定会去!]
“好。”
应答从两个字变成了一个字,科学家转身离去。
张楚王在看不到科学家背影后,一直挺着的那口气才泄掉,背微微有些驼。
他扭首,看向和自己一同起事,跟着自己走到现在的吴广。
“吴兄,你太冲动了,杀了墨家巨子,张楚必不能存!”
吴广沉声道:
“广本欲杀其人,后自裁,一命赔一命,以消墨家之怒火,平张楚之劫难。”
陈胜一脸感动,抓住吴广的手。
“张楚可失胜,不可失君也。”
那边演示兄弟情深,君臣和睦,王廖却是没有多余的感觉。
他默默地回到座位,想要喝酒。
墨家,巨子,都值得浮一大白。
他之前没有和墨家打过交道,这是第一次。
卫国虽是个夹缝中生存的小国,但得力于他的好友吕不韦,卫国人生活的还不错,行踪总在最苦难之地的墨家门生不多见。
为了名节而不惜此身的人,王廖见过。
为了正义而不惜此身的人,王廖也见过了。
“上将军。”
“臣在。”
沉浸在自己思维中的王廖急忙应喝。
他需要张楚这个新兴国,只有这种弱国,才不会吞并卫国,能与卫国结盟。
天下已乱,卫国想要壮大,而不是像条狗一样被秦国养着,以示主人仁慈,只有这最后一次机会了。
“巨子若是功成,楚国退兵,兵劫已解,自有吴广率其去领人。
“若是巨子不成,上将军就当做好准备,迎战楚国了。张楚上下,唯上将军能克楚也。”
陈胜抱拳微拜。
“唯!”
王廖急忙低头还礼,暗自感叹能为王者都不是平凡之辈。
激巨子使楚,对张楚来说真是怎么都不吃亏。
巨子使楚,成功了自不必赘述。
若不成功,肯定是不可能回来要人了,但很有可能带着墨家子弟帮助张楚,迎战楚国。
科学家出了王宫,会合等候在外的墨家门生。
“我要去见项梁,劝说他放弃这场战争。楚国之兵多来自本土,不与张楚类之。
“此行或有性命之忧,我一人去便是,尔等在外等着”
科学家话还没说完,便被一众墨生打断。
“愿随之!”
“请允一起!”
“共同面见!”
“……”
面对可能付出生命的行程,墨家门生宁可陪着共生死,却没有一个人劝说不要去。
这就是墨家的理念,只要是正确的事,就应该去做,制止不义之战就是再正确不过的事。
墨家看重生命,但正义比生命更加重要。
“我是巨子,这是命令。”
科学家不得不搬出巨子身份,必须如此,才能控制住这些志同道合的墨家门生。
“我若发生意外,不得外传,坏陛下计划。
“若因我一人,而要天下一统,百姓安乐之事后推一日,吾恨不得再死千万次。”
一众墨家门生轰然应诺,没有什么比正义更重要的了。
而正义,是为了人民。
从古至今,高官豪富没有多少喜欢正义,正义阻碍了他们对下的生杀予夺。
没有人哭泣,没有人感伤。
他们崇拜地看着他们的巨子远去,向着所有墨家门生共同的理想而奋斗。
《墨子》有载:万事莫贵于义。
楚国军营,大帐之中。
项梁有些头痛,对眼前的墨家巨子头痛。
[墨家不是一分为三了?好端端的怎么又蹦出来一个巨子!]
在项梁看来,分开的墨家才是好墨家。
完全体墨家到底有着怎样的力量,楚国没被灭的时候就已经领略到了。
诸子百家大都货卖帝王家,都放低身段希望能够把自家思想发扬光大,执政一国,找到大变之后的路。
这其中唯二家不同。
一是道家。
秉承着道法自然的一些道家门生也入仕,但不强求,爱用不用。另外一些则干脆闲云野鹤,当相邦哪有钓鱼爽。
二就是墨家。
一直希求能够实现理想的墨家门生在田野地、铁匠铺等哪里都有,就是朝堂上没有。不是墨家门生清高,而是墨家门生太认真。但凡国君有一点不正义,还不听说,扭头就走。
看不惯墨家罢,还不敢打,谁也不知道墨家有多少军事力量,自家国土中的子民有多少是墨家门生。
有巨子在时,没有哪个国家敢轻视墨家,也没有哪个国家敢说灭掉墨家。
一个力量强大,还喜欢到处主持正义的墨家,习惯唯我独尊的强国君王哪里能喜欢得起来。
项梁从来没想过,他还没坐上王位呢,就遇到了楚王经历过的事——被墨家巨子找上门,要求止戈停战。
“先生一席话,就要我楚国数万儿郎班师回国,耗费钱粮无算,要梁如何向王上交待啊。”
项梁苦笑。
自从复了楚国,他语气就没这么委婉过。
天生重瞳的项羽四个眼珠子晃动,听着叔父稍倒苦水,有些不舒服。
楚王都是他们项家的傀儡,对待这个叫什么巨子的狂人如此克制是做甚?
首席谋士范增身形直立,满面怒容,戟指科学家喝道:
“先有墨翟!再有你!你墨家是欺我楚国无人乎!若要止戈,魏国灭亡在即!你何不去与秦王说!”
项梁、范增没有事先先商,一个扮红脸诉苦,晓之以情动之以理。一个扮白脸怒斥,表现楚国也不是好惹的。
科学家昂着头,用看乱臣贼子的眼神看着两人。
“陛下乃天子,兴王师,尔等何能与陛下比肩?乱臣贼子!”
话音刚落,科学家换一口气正要再言,眼中世界忽然颠倒!
他看到了项梁的脸是倒着的,惊怒交加。
听到这个兴不义之师的楚国大柱国怒吼。
“竖子!敢尔!”
视线转圈,应接不暇。
他看到了两个眼睛中都有两个瞳孔的男子,就站在他的身体旁边。
他这才意识到,他的头掉了,他要死了。
“他是墨家巨子!你杀了他!就是与天下墨家门生为敌!你这竖子闯下了大祸!”
项梁此刻极为后悔,他为什么要带这个竖子来?为什么要让这个竖子在大帐?
那一瞬间的暴起好像是瞬移一样,不是全身心关注项羽,根本没人看清他的动作。
历史上没人敢杀的墨家巨子,这一代就这么被斩了,这要给楚国招来多大的祸患?哪个国家能保证百姓吃得饱穿得暖!
“不过是一个人而已,敢如此狂妄,斩其头是便宜了他!”
见项羽满脸不屑,丝毫不知道大祸临头,没有意识到问题有多严重,项梁气冲斗牛,抄起桌上砚台猛砸过去。
“要你这竖子多读书!你不听!临此还不思悔改!我大楚早晚要亡于你手!亡于你的狂妄!”
粗犷的桓楚挡在项羽身前,却说不出偏袒的话,连他这个粗人都知道,墨家巨子不能杀。
项梁破口大骂,发泄了好一会,好容易换口气剧烈喘息之时,范增适时插话道:
“柱国,事已至此,怒不抵用,当思后事啊!”
临终时刻,科学家耳边是项梁的大骂声,脑海中想的却是将他从秦墨中挖出,扶上巨子之位的长安君,不是现在这个二皇帝。
科学家从来没和人说过,他一直期待君上变成陛下,可当他的君上真的变成了陛下以后,变得令他有些失望。
张楚谋反,长安君可不会坐视不管,不让韩地平叛,坐视张楚做大牵制楚国,可二皇帝就这么做了。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