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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让他管不住自己的鸟呢?
两人跨入这间连夜搭建好的大穹庐,穹庐最内坐着乌苏的阿父,阿母。
两边则站满了宾客。
饕餮军副将王齮、五位偏将军、顿弱、等一干将王廿看做子侄的老兵。
身穿胡服,看上去和周围没什么不同的嬴成蟜站在乌苏阿父,阿母身旁。
他是这场婚礼的主婚人。
“一拜天地!”
王廿,乌苏,跪拜天地。
“二拜高堂!”
王廿,乌苏,跪拜乌苏阿父,阿母。
“夫妻对拜!”
王廿,乌苏,相对而站,齐而弯腰。
嬴成蟜看着站在身前的这一对男女,眼中复杂难明。
事情发展到这一步,虽然不是他最初的预想,短暂失控,但终点还是走到了。
只是……
“乌苏。”
他单叫了女方的名字。
“将军。”
乌苏略微恭敬地应声。
嬴成蟜皱了皱眉,随即意识到这个大喜的日子不应有负面情绪,抬手揉动眉心,苦笑道:
“怎么叫的这么生疏?不认我这个兄长了?”
乌苏略微有些发愣,眼前的情景和昨天大有不同。
昨日在乌苏穹庐内,只有四人。
嬴成蟜出了门若是不认她,不会有任何问题,又没人知道。
但如此,乌苏已是心满意足。
这个聪明的首领之女从没奢望在大庭广众之下能与嬴成蟜兄妹相称,身份差距太大。
是以在今时今地,聚齐了高阙城所有大人物的穹庐内,口称将军。
因为这个时候若是认下了她这个妹妹,可就不是名义上的事了。
可现在,这个她以为做做样子的将军,似乎是真的要做她兄长……
“哥?”
乌苏生怕会错意,给部落带来灭顶之灾,小心翼翼,小声小气地叫了一声,一双眼睛紧紧观察着嬴成蟜申请变化。
嬴成蟜苦笑不变。
“这么委屈?听你叫一声哥这么艰难?”
乌苏眼光骤亮,脆声叫道:
“哥!”
“嗯,这还差不多。”
嬴成蟜应了一声,苦笑散去,满意点点头。
一瞬间,乌苏只觉身上压力骤增!
场中几乎所有宾客视线都落在了她的身上,压的她喘气都有些费劲。
她用眼角余光悄悄瞥着,看到那些她叫不出名字,但知道个个都能屠戮她部落的大人物,
脸上情绪极多,羡慕、疑惑、重视……
她乌苏,似乎真真正正得一步登天了。
长安君的妹妹……真是好命,这个女人根本不知道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众人心间大多做此想。
饕餮军主将算个屁啊?
大漠的长安君,与秦国的长安君,不可同日而语。
“焉,过来。”
一直缩着身子,站的极不自在的焉听到嬴成蟜呼喊,低着头跑到嬴成蟜身前,不敢抬头。
她很自卑,便是往常最自信的美丽也被打击的一点不剩。
她跟乌苏站在一起,看上去就是没有乌苏好看。
自小忙碌生存的她,无论怎么长,只要不脱离环境,永远不会有部落首领之女的乌苏美丽。
贵族豪阀无丑女,民间千里,难寻美人。
这个时候的焉,早就忘却了要睡嬴成蟜的想法,也不记得初闻嬴成蟜身份的不可置信,她只想要逃离。
嬴成蟜拉过焉,将这个自卑的匈奴女人与他并肩而立。
“按照中原礼法,今日本不宜见血,但这里是大漠,我就放肆一些。”
嬴成蟜朗声说道,一招手,早有人将准备好的三个酒碗端上来。
嬴成蟜以秦剑抹过大拇指肚,在三个酒碗中都滴了血。
乌苏心间一动,面上难掩激动之色。
接过嬴成蟜的秦剑,有样学样划破手指,滴血入碗。
“焉,该你了。”
嬴成蟜递秦剑给不知所措的自卑女人,女人呆愣原地,不知作何反应。
“歃血为盟,听过嘛?”
焉茫然地摇摇头,她的世界除了蓝天、大漠,就是羊群、牧羊犬。
中原,离她太远。
“忍一下。”
嬴成蟜只好亲自上手,割破焉的手指,滴血在三个酒碗。
然后他率先端起一个酒碗,饮尽。
乌苏主动端起一个酒碗,手微微颤抖,迫不及待地喝干这碗酒。
焉在嬴成蟜引导下,端起最后一个酒碗,懵懵懂懂地喝干。
满堂宾客眼见此幕,心底多是一声长叹。
好幸运的两个女人……
“我是大哥,焉比乌苏大,焉做二姐,乌苏是幺妹。”
嬴成蟜问过二女年龄后,认真排着辈分。
排完之后,他最后复杂地看了一眼乌苏,高声道:
“礼成!”
宴席摆开,大婚的王廿,脸上却一点笑容都没有,挨桌敬酒的时候,酒到樽干,一副是要给自己喝醉的样子。
乌苏穹庐之内,乌苏一人居内,等待着迎客的王廿归来。
正在乌苏有些许期盼的时候,一人骤然入内。
乌苏抬眼望去,很是不可思议,脱口叫道:
“哥?”
嬴成蟜嗯了一声。
“等过些时日,要不了三月,我做主要你和王廿合离。这段时日委屈你了,要在人前和王廿做戏。你放心,这竖子绝不敢轻薄于你。他要有什么不轨之举你就找我,我阉了他。”
说完话,嬴成蟜就要离去。
秦国,匈奴融合的路线不能变,这是大事,是大方向,有利于后世万代。
但这样的大事,就必须牺牲一个女人的终生幸福嘛?嬴成蟜不这么认为。
成大事者,也拘小节。
嬴成蟜跨步出穹庐,自觉事情圆满解决,心间大石落地,长出了一口气。
他正要再行,听觉灵敏的他却听到了隐隐约约的哭声,正是自身后的乌苏穹庐中传出!
他不假思索重入其内,正见乌苏捂着嘴哭的厉害。
“幺妹,你哭什么?”
这一声幺妹,让乌苏本来不敢说的话,尽数倾吐而出。
她哭着大喊。
“你口口声声要为我兄长,我本以为你和那些秦人大不一样,是我错了!一个狼群的狼,性情怎会不一样!”
嬴成蟜掰开乌苏的手,虽是一头雾水,但却仍然认真道:
“我虽然好说空话,但知道当下说再多无法取信于你。你有什么委屈你便说,我是真心以你为妹,定然给你解决。”
乌苏啜泣连连。
“那你为何要我和王廿合离?你就那么宝贝他嘛?”
“……”
嬴成蟜有种大脑宕机的感觉,脑海中第一时间出现的是斯德哥尔摩。
“……这个,你喜欢他?”
乌苏啜泣点头。
“喜欢啊。”
嬴成蟜有些头痛了,这是病,得治啊!
“这,你这个不是真正的喜欢,你是被他欺辱了知道罢,你”
“哥,我真的喜欢他。”
聪明的乌苏立刻意识到,问题出现在她和嬴成蟜之间的认知不同。
“大漠和你们中原不一样,你不能用中原的礼法来要求我,我是真想嫁给王廿。你要是真为我好,就不要拦着。”
嬴成蟜沉默一会。
“你不要担心不嫁给王廿,我就会不管你。不管你嫁不嫁,你都是我嬴成蟜的幺妹,没人敢欺辱你。”
被害人嫁给加害人,在嬴成蟜印象中,只有三哥会这么抽象。
“哥!不是这样的!”
乌苏要急死了。
“怎么和你说呢?匈奴、秦国真的不一样!
“我们匈奴的阿父死了,继承他财产的儿子要娶阿父的所有妻妾为妻妾。而兄长死了,弟弟则要把兄长的妻妾都娶为自己的妻妾。
“这在你们中原是绝对不被允许的罢?
“王廿是个真正的勇士,我乌苏就想嫁给一个真正的勇士,你不要在意王廿前日有没有进我穹庐。
“从我知道他是一个真正勇士的那一刻,我便想嫁给他。”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