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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站直身子,胖躯挺拔。
“请再询,言,王廖求见。”
门房脸色霎时一凛,他不知道王廖是谁,但见眼前人说出名字就变了气度,猜猜当是了不得的大人物。
不敢怠慢,一路小跑回禀,这次他回来的比上一次还要快。
额头有细汗的门房没好气地白了王廖一眼。
他还以为什么了不得的大人物呢,原来是个瞎咋呼的。
“老爷说:‘王廖是谁?’”
王廖脸色涨红,羞怒而走。
院落内,现存唯一的武安君正在考虑回去让结巴想个办法,让君上带着他去打匈奴,练兵哪有打仗有意思?
至于王廖,他倒没有忘记姓名的份上,但也就只记了个名字。
天下十豪?贵先?可笑!
不过都是商人的吹捧罢了,还真当真了?
天下十豪兵家有三,孙斌贵势,王廖贵先,儿良贵后。
孙膑他李牧没什么说的,《孙膑兵法》写的确实好,战绩也够,在魏武卒最鼎盛时期击溃,大败不可一世的庞涓,很强。
但王廖,儿良,李牧就不服了,什么鸟人都能压我一头了?
儿良好歹还是率五国联军,打的秦国闭锁函谷不敢出。虽然占了人多,但也算有个战绩。
(上一章序列顺序错了!这一章恢复正常!)
你王廖一生就一个肥下之战,有什么好吹的?
兵家论资排辈是按战绩,什么贵先,贵后的,可笑至极。
又两日。
一位碧眼胡人入雁门。
“听闻长安君欲伐匈,北征大漠,尚缺一位后将军,不知隗状可行?”
大秦前左相拱手。
“隗相可知,成蟜此次要带母出征。”
碧眼混血胡人颔首。
“知悉。
“状闻长安君阴险诡谲,今日不知带母是何道理,请欲随行亲见之!”
停顿一下,胡人丞相问出了压在心底一年的疑问。
“咸阳,我可是败在长安君之手?”
第434章 叔父!彼可取而代也!
“原来隗相是为此事,若我说此事与我无关,本君的后将军是否便继续空缺?”
碧眼胡人微微俯身。
“偏将隗状,拜见将军。”
嬴成蟜伸手扶住,一脸的纠结,最终化为深深一叹。
“若是隗相,我便再做一回竖子,把这功劳冒领下来。日后你若见到李斯,顶聪明的新晋左相也绝不会说此事非真。相反,为我作证倒是有八九分可能。
“但眼下是后将军当面,这脸皮倒是真有些难以舍弃。君以诚待我,我以诚待君。没有我,李斯仍旧会提出郡县制。陛下依旧会舍弃千年分封,采用郡县。
“后将军此刻是不是有些失望,后悔答应的太早了?”
碧眼胡人顺势点点头,试探道:
“有点,我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嘛?”
嬴成蟜一本正经。
“咸阳你就是败在本君的手上,和李斯没有一钱关系。”
老左相笑眯了眼,微微俯身,二拜。
“偏将隗状,拜见将军。”
嬴成蟜单手虚扶。
“后将军请起。”
饕餮军五位偏将,仅缺一左。
三日后,数只鸽子落在雁门,鸽子腿上的信笺不多时后,尽皆落在了嬴成蟜的手中。
第一封来自荀子。
【君上在,卿无碍。】
嬴成蟜不明所以,打开了第二封。
第二封来自吕不韦。
【陛下诛兰陵全县。】
嬴成蟜瞳孔骤然收缩,手中纸张失手脱落,飘飘忽忽。
没等落在地上,嬴成蟜已是探手捞回,一共就七个字,他却看了半盏茶时间。
他再次捉起荀子的亲笔信,那六个先前看不懂的字,这次却沉重得让嬴成蟜难以呼吸。
荀子,名况,字卿,曾为兰陵县令。
若说天下间有哪一座县城让荀子最为看重,那必然是兰陵无疑,荀子做了兰陵县十三年的父母官啊!
嬴成蟜迎荀子入秦就是在兰陵县,若没有嬴成蟜,荀子会一直当着他的兰陵县令,直到死去,葬在兰陵。
嬴成蟜完全能够想象,当这则消息传到荀子耳中时,这位倔强的老人会生出怎样深沉的哀伤和汹涌的怒火。
而在这个换做他定然连天都要捅破的时候,这个老人却选择了给他寄信,告诉他有他在,便无碍。
无碍,便是一切照旧。
吕不韦的信,与荀子的信一天同到。
证明这位重新定义儒家,自觉继承了孔子一脉的老人,在经过了知悉消息的愤怒悲伤后,第一时间便想到要他安心。
老人本来就不信任始皇帝,信任的是他这个长安君。
当初正是在他的请求下,才有自五湖四海而汇聚的稷下学子,才有当今朝堂的荀子时代。
荀子门生入秦为官,消弭了孟西白尽逝的隐患。
之后其门生遍布朝中上下,各个官府,成为朝中不可或缺,最大的一股势力,继续扶持着大秦帝国这个新生巨人稳步行走。
荀子的无私奉献,换来的却是兰陵城灭。
罪魁祸首,正是嬴成蟜打包票的始皇帝。
“皇兄为何会屠兰陵县,我走的时候明明告诉过他了,这是人为啊!皇兄不可能不知道兰陵与荀子关系,怎么还会到这一步!”
嬴成蟜面色难看至极,他明确与皇兄说过不要滥杀无辜,亲耳听见皇兄答应,还再三确认了好几遍。
他的皇兄虽然霸道,但也最是听劝,且一诺千金,怎么还会干出这种事?此大不应该!
拆开第三封信,这次信的主人,正是始皇帝,这也是最后一封信了。
【朕命李斯追查陨石一事,兰陵县无有一人知悉。】
这便是信的全部内容,是始皇帝给他的答复。
鸽子腿能绑的信纸大小有限,载不下太多文字。
内容如此简练,若是他人定是一头雾水,不知究竟。
但熟知皇兄脾气秉性的嬴成蟜却是第一时间就明白了此件惨事为何发生。
东海郡天降陨石,降落地点就在兰陵县旁边。
那么大一块陨石,不管反贼是怎么弄到降落地点的,都必然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如果没有,那就是有人帮凶,暗中抹去。
抹去痕迹的人或许是兰陵县人,或许不是。
但不论是与不是,兰陵县一县之人,不可能连一个看到反贼、帮凶的都没有。
兰陵县内,一定有知悉些许情况者,不可能一个人都没有。
而李斯搜查兰陵全县,却没有一个兰陵人站出来提供线索,这就是包庇。
叛乱死罪。
包庇等罪。
兰陵县在始皇帝眼中并不无辜,杀之不算违背诺言。
嬴成蟜脸色煞白,心有绞痛,闷哼一声坐了下来。
他的眼前划过当年去往兰陵,看到的青楼美人倚窗揽客,巫觋当街做法。
以及与秦国楼台齐名的楚馆,和极有楚国特色的神龛。
秦楼楚馆。
秦楼已逝,楚馆仍在。
兰陵城人。
城依旧在,人已尽亡。
若是嬴成蟜没有到过兰陵,若兰陵不是荀子处事之所,嬴成蟜都不会有如此深的感受。
灾难降临在一个从未停过的地方,一群从未接触过的人身上。和降临在一个去过的地方,和熟知的人身上,感触完全不同。
人有亲疏之别。
嬴成蟜趴在桌案上,攥烂了手中信纸。
“为何要如此为之!为何非要如此为之啊!”
兰陵原属于楚国城池,兰陵人不配合李斯,嬴成蟜完全可以理解。
但李斯无法在兰陵县找到一星半点的线索,只可能是没出全力!
都不需要多么严峻的酷刑,仅是在满是刑具的房中坐着,与阴恻恻的狱卒对视。那种心理压力就完全不是升斗小民能扛得住的,稍加逼迫就全说了。
若是用上一些简单刑罚,最简单的夹手指,打板子。任他是江湖硬汉,还是豪气大侠,大多都是有什么说什么。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