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带着卢绾,樊哙坐在末位,只觉浑身舒泰,如鱼得水。

萧何半是欣赏半是无语地看了眼刘季,高声道:

“开宴!”

这场波及整个沛县的大宴持续很久,来访的宾客没有不感到满意的。

宴会散去的第三日。

鬼谷子站在院落内夜观天象,忽然眉眼满是异色。

“紫微光芒不黯反盛,是谁在助秦王。”

他掐指推算,恰到半段,无故骤停。

未竟功的他不怒反喜,哈哈笑了一声。

“尸者难互卜。

“老友,你后继有人啊。

“线越来越多,事越来越乱。这天下,真是越来越有趣了。”

不住城内的房屋中,偏偏要带着斑斓黑虎来到野外以天为被,以地为床的黑脸壮汉赵公明陡然惊醒。

“何人窥天机窥到我身上!”

他起身,双目似睁非睁,似闭非闭,原地转圈,看东南西北。

但见有一道游丝气线消失在偏东不远处,那里是楚地。

“好高明的阴阳术,此等人若能助皇帝,化解罹难的把握或可大上些微,可惜。”

赵公明一脸苦笑,抱着也从睡梦中惊醒,一直与他相依为命的黑虎脑袋,喃喃道:

“黑虎啊黑虎,你速速离去罢,我这一遭是逆势而行,九成九是要被碾压得粉身碎骨,你何苦与我葬身一起呢?”

黑虎舔着赵公明手背,舔了四下,忽然冲着一处密林龇牙咧嘴,发出低吼。

赵公明猛然扭头,舌战春雷。

“哪里来的宵小,滚出来!”

声如打雷,震慑九霄。

“你能被道教后世供奉,尊为雷部赵元帅,就是因为这声音如雷霆罢,早晚让你震聋了。”

一身白衣胜雪,俊郎无比的男子从林中缓缓走出,揉着耳朵很是无语地道。

赵公明神色立缓,安抚着身下黑虎。

“原来是长安君。

“原来长安君也如公明一般,不喜俗世纷扰,唯爱自然风光。”

嬴成蟜撇嘴道:

“拉倒罢,我这人就喜欢俗物,跟雅一个钱的关系都没有。你突兀出现,又突兀跟着,我不放心,所以看着你罢了。

“说说罢,刚才这番动静是为何啊?你那望气术又望到什么气了?”

赵公明默然片刻,没有回答嬴成蟜问题,而是反问道:

“长安君可知,窥天机最无奈的是什么嘛?”

嬴成蟜摇摇头。

赵公明苦笑道:

“便是知天机,而不得变。

“知苍生罹难,流血漂橹,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这一切发生,改不了,大势不可逆,逆势必殒命。

“这,便是最无奈的事。

“如此,长安君可还要问下去嘛?”

嬴成蟜仰望星空,什么也看不出来,不知道离去的鬼谷子,还有眼前的赵公明是怎么看出物事来的。

“要。”

天不下场,他无所畏惧。

“你有能耐来场陨石雨啊!”

他指天,高呼,犹如疯子。

第400章 一人如此,何天下乎?苍生何辜

“气者,天地之源也。

“气相互交合,这就是万物生长的根本。寒暑的变化,日月的运行,昼夜的交替莫不是气的作用。

“天地之气秩序运行,把握这个规律,便是望气术的根本。

“望气之初,需先以人,物定方位。初学者以繁星定位,东南西北不可动也。高深者以自身定位,身心所在,便是乾坤。

“生命之所以活,在于呼吸。呼吸者为何?为气也。纳新气,吐旧气,一呼一吸,气所动也,动必有迹。

“此迹,便是万事,是气之运行与变化之果。故望气寻迹,可知万事也。

“望气术博大精深,平庸者十年入门,聪慧者三十年大成。日常需远离世俗尘嚣,身心亲近自然天地,不为俗世烦扰方可。

“今我赵公明,代天地传长安君望气”

嬴成蟜初还耐心听着,听到赵公明要传术立刻忍不住了,皱着眉头出声打断。

“停停停。

“谁要学你的望气术,我是想知道你到底看到了什么,不是想学怎么看到。”

赵公明低下头,轻轻摸着黑虎皮毛。

“公明还以为长安君欲触类旁通,借着望气术更进一步,以找出路,原来不是。

“但若只是想知道未来发生何事,长安君还需从公明处得知乎?长安君应比公明看的清楚罢。”

嬴成蟜瞳孔骤缩。

[这个赵公明莫非也和王诩那老鬼一样,看出我是自未来穿越回来的?还是以言语诈我?]

[这帮学什么尸术,阴阳术的一个个怎么都这么邪门?这太不科学了罢!这种本事,我上辈子为什么从未听闻。]

[不,我不信,要是真能精准知道未来发生何事,要是真有这种人,中国就不应该有五胡乱华!]

嬴成蟜一瞬间心思百变,脸上表情也是一样千变万化。好在此处无光无火,在漆黑夜幕下什么也看不清,不用担心被赵公明看出端倪。

他轻笑一声。

“赵先生何出此言。”

赵公明头不抬,抚摸着半友半儿的黑虎。

“这一路行来,长安君似疯似癫,我一直都在怀疑是不是自己望错了。一个能以仁心惊动公明,仁气浓郁不输于天子之气的人,怎么会是个疯子。

“出了函谷,入了韩国,观各个县城之景,公明才明白。说出精准谶语,阴阳术达至公明难以企及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吓我一跳!]

[你明白个屁,你是想多了。现在没有韩国,只有韩地了!]

[你这么会脑补,我介绍李斯给你认识啊?]

嬴成蟜嘴角抽搐,一颗心半是放松,半是见不到真人的失落——刚才那么一瞬间,他真有一种面前人是神仙的感觉。

强压住吐槽的欲望,嬴成蟜擦擦额头不知何时冒出来的汗水,继续听赵公明讲述明白了什么。

雷声依旧隆隆,嬴成蟜这次却一点肃穆的感觉都没有,他只觉得好笑。

“长安君在韩国所做一切,皆是求那一丝微不可察的变数。长安君之辛苦艰辛,外人不能理解,公明可以。

“秦之暴不变,天下乱频仍。长安君欲以诸子百家之智慧,要皇帝知天道之理,顺应天时而动也。

“然天地大势如此,人力想改,难如登天。长安君历经千辛万苦,诸事做尽,却见未来未有丝毫动摇,以致心神受损,常有胡言乱语之举。

“长安君从前说的其实不是逆天,而是逆势。

“公明生而富贵,愿以身随心,虽死不悔,私下常以自得。

“然与长安君生于王侯之家修仁心,功名利禄权势地位皆如过眼云烟,耗尽心神灵魄不稳相比,根本什么都不算。

“公明愿随长安君修心,修天下。”

凉风习习,树叶被吹动而哗啦作响。

嬴成蟜站在黑暗中久久不语,一动不动。

赵公明轻唤了两声“长安君”没有反应,黑脸上挂一丝疑惑,起身走近嬴成蟜。

随着距离拉近,嬴成蟜呆若木鸡的面容也映入他的双眼。

他大大叹息一声,语气中七分感动,两分怜悯,还有一分愿意效仿的向往。

“唉,长安君的病症越来越严重了,担忧黎民百姓以致缺失心眼,气乱而呆滞。”

说着话,他伸手欲盖嬴成蟜之顶,以自身之气引导嬴成蟜体内杂乱之气。

“你才缺心眼!”

嬴成蟜此时忽然动了,挥手打断,没好气地叫道。

赵公明重新伸手,执意要给嬴成蟜梳理,嘴上言道:

“长安君勿动,公明帮你顺气也。心眼缺者大多不自知,如染疾者不信自身有病也。”

嬴成蟜咬牙切齿,暴起发难,抓着赵公明伸过来的胳膊就是一个过肩摔!

“乃!公!没!病!”

嬴成蟜动手的虽然突然,但没用全力,以赵公明之前展现出来的武力完全可以躲过去,或者快速翻转身体,双脚点地借力远去,怎么也不应该伤到。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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