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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皇帝脚步一顿,停在阿房宫宫门前。
右手按在阿房宫宫门上,从左面转过头,一双眼中没有了哀伤,满是漠然。
“你说呢。”
始皇帝用陈述语气反问道。
盖聂剑意似乎是感应到有看不见的气势自行袭来,主动运转。
盖聂心神为之一清,和始皇帝那双漠然的双眼对视了一下。
低下头,抬起手。
“唯。”
始皇帝闻言回首。
推开阿房宫宫门走了进去,没有应盖聂,也没有再吩咐什么。
他在一众宦官,宫女的俯首下,拜见下,行到了寝殿。
挥手挥退想要上前服侍的宫女,亲手摊开床上绸缎锦被,躺在那张由花梨木所造的木床上。
“皇后回来叫醒朕。”
他吩咐道。
“唯。”
皇后贴身侍女,往日与皇后形影不离的瓶儿应声道。
始皇帝闭上双眼,沉沉睡去。
他有些累,想早些睡。
宫门外,盖聂运起轻功,向着太医署飞奔。
他知道他的小心思被始皇帝看出来了,始皇帝很不满,非常不满。
但那有怎么样?
开了他?求之不得。
甘泉宫内,赵姬关门之后,面对阿房,脸上的怒火却不剩点滴。
就像是她的气都只是冲始皇帝而发,和皇后一点关系都没有。
留下来的阿房在赵姬地盘没有半分局促感,踩着凤冠上掉落的稀珍,自顾自地坐在了圆桌旁,平澹地看着赵姬。
她是侍女出身,心胸狭隘,没有始皇帝的大气度。
她没有办法对一个曾经想要致她于死地的女人真诚地保持敬意。
“何事?”
阿房轻柔问道。
赵姬没有理会,去了偏殿,不知从哪拎出来两坛子酒,搁放在了圆桌上。
揭开泥封,赵姬鼻子轻嗅,脸上露出一丝迷醉之色。
“能饮否?”
阿房温柔一笑,道:“可。”
赵姬也不找酒樽,杯子,碗。
直接把开了的酒坛子推到阿房面前,里面酒水咣当出来在桌子上散落点滴。
酒水碰撞,气味散发越发浓郁。
好烈的酒。
阿房秀眉轻皱,一根手指蘸了一下桌上的酒液,放入口中轻尝。
微微抬首看着赵姬,道:“叔叔酿的酒。”
“就是那竖子酿的。”赵姬给予肯定答复。
她双收捧起酒坛子,咕冬咕冬得就往口中倾倒不休。
口太小,酒太多,不能尽喝。
好些酒液顺着她的脸颊流下,让她的脸火辣辣的。
赵姬不管不顾,喉咙一直动个不停,能喝多少是多少。
她胸口衣衫被酒液打湿,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已经有些麻木。
赵姬一直捧着酒坛子,直到这个酒坛子坛口正对着下方,坛底子对着宫顶。
坛口中酒液不再是顺流而下,而是滴答滴答时,随手把酒坛子丢在地上。
“什么酒,也不如这竖子酿的酒烈!”
赵姬抹去嘴角酒液,双眼亮晶晶的赞叹了一声。
看到阿房身前摆放着的那坛子酒一点没动,和刚才她推过去时一样。
“你不喝别浪费了。”
赵姬伸手去拿酒坛,被阿房横臂拦在外面。
“太后若想喝酒,可以待阿房离去再喝。若没有什么对阿房说的,阿房便告辞了。”
赵姬拨开阿房手臂,两手抱起酒坛,嫣然一笑。
“我哪有什么对你说的,你走罢,皇后。”
阿房愣了一下,没有反应过来赵姬留她到底是要做什么。
就这么一会功夫,赵姬已经又开始小口饮大酒,酒液香气四溢。
阿房深吸口气,口鼻中满是酒香。
“拜别太后。”
起身离去。
行不了几步,住脚。
回首,看着赵姬鲸吞牛饮。
啪察~
又一个酒坛子粉身碎骨。
赵姬双眼更亮,扶着圆桌坐下,她已经有些站不稳了。
“不走,是想与我喝酒?”
阿房眼中有一丝不解划过,温言细语。
“太后既然猜出了叔叔,陛下在演戏,为何在玄鸟殿还要配合叔叔做那一番举止。”
阿房想不通,以赵姬的脾气秉性,应该趁势闹大,找嬴成蟜麻烦才是正理,怎么会自己出丑以配合嬴成蟜。
赵姬嘿嘿一笑,嬴成蟜用蒸馏法制造的高浓度酒让她的双眼迷蒙。
“我怕是真的。”
赵姬呢喃道。
“什么?”
这呢喃声音太小,阿房没听清,快步走到赵姬身前。
赵姬双手无意识乱抓,抓到阿房的手,用力紧紧握住。
“我怕是真的。”赵姬仰着脸小声道:“我怕政儿死。”
阿房本想将手抽回来,听闻此话,象征性地轻抽了一下,就再无动作。
“咸阳除了那竖子酿的酒,什么都不如雍城,记得给我送酒。”
第242章 你说得对
阿房宫,寝殿。
略显昏暗的一豆烛火的光芒,仅能充斥在桌案上空,漆黑的房中凭借这一点光亮,依稀可见事物轮廓。
在花梨木助眠香气中沉沉睡去的始皇帝缓缓睁开双眼,不甚清明的视线中见到一个人影轻手轻脚地上了床。
“阿母说了什么?”
始皇帝臂膀张开,拦腰抱住人影腰肢,身体侧翻带着人影躺倒在床。
将脑袋靠在人影后脖颈处,尽情嗅着人影体香。
其目光随着意识清醒渐复清明,眼前所见,正是大秦皇后阿房。
“还是吵醒了陛下。”
阿房在始皇帝环抱中转过身,在朦胧烛光中捧着始皇帝的脸,略显苦恼。
始皇帝笑笑,在阿房额头上重重亲了一口。
阿房看着始皇帝双眼,轻柔地道:“太后说要回雍地。”
寝殿内,烛火摇曳,一夜再无人语。
人声鼎沸的玄鸟殿宴饮进入尾声,嬴成蟜拒绝了暗卫的保护,锦衣夜行,独自归家。
就咸阳宫到长安君府这短短路程,连续遭遇了三次刺杀。
三日后,赵姬乘坐马车离开咸阳赶赴雍地。
马车内,除了赵姬之外尚有一人,越女。
两人再次相见,这一次,越女脸上没有了对赵姬的谦卑,惧意。
其身着一身以上好丝绸所制的裙子,蓝色打底,上面有几道不规则白色条纹。
胸前衣内藏着两坨凶器,这里衣襟承受了不该承受的压力,紧绷得很。
这身装扮让其本身的英姿飒爽稍稍淡化,更多呈现了女人的柔美。
她未戴面纱,双腿并拢坐的笔直,身高比赵姬要高出一些的她略微俯视着赵姬。
一双大眼睛除了透出稍许疑惑,还有淡淡的敌意。
“太后相召,所为何事?”
赵姬慵懒地靠坐在身后的软垫上,似笑非笑地打量身前的越女。其脸上洁白水嫩,一点也看不出红肿迹象。
“果然是个大美人,那竖子没有吃了你,还真是忍耐力惊人。”
这是赵姬第一次看到女装打扮的越女,连她这等天然娇媚的女人都有些惊艳。
越女淡淡地道:“长安君自然不是庸俗之辈。”
“哦?”赵姬侧躺下去,曲肘支着头部,眼睫毛轻颤,笑看着越女道:“不是庸俗之辈,要你换这身衣衫做甚?”
“此非长安君所令,乃我自愿也,女为悦己者容。”越女很是自然地说道。
越女舍弃了惯于动武的装束,而选择了更能展现美丽的女裙。就是为了在嬴成蟜面前展现美丽,愉悦嬴成蟜和自己。
“你这直率倒有我赵人风范,出了赵国,再难见到热情奔放的女子了。”赵姬感叹道。
在爱情这方面,各国女子大多都是处于被动方。
敢于主动示爱都是少数,如此坦率承认更是凤毛麟角。
唯有赵国不同,胡服骑射的赵国不仅学习了东胡的衣着,更习得了东胡的风气。
赵人慷慨大气,赵女热情奔放,赵国是天下最开放的国家。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