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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章邯,能受的住吗?会不会死呢?
他虽然是郎中令,还是始皇帝心腹。
但这两个身份和有着太后,及始皇帝生母双重身份的赵姬相比,相差不可以道理计。
今日看似是始皇帝来兴师问罪。
但章邯不相信,始皇帝真会对赵姬做什么事。
旁人不知始皇帝,赵姬母子感情。
章邯作为始皇帝心腹,却是知道。
什么囚禁雍地那都是哄骗群臣的。
自始至终,始皇帝最亲的人都是赵姬,就算在秦庄襄王在世时也是如此。
但不拦,那就是不听始皇帝命令。
他大概率不会死,但一定会失去始皇帝信任,这也并不是一个他想要的结果。
“请女郎将所需药物名称,所需重量尽数记在竹简上,邯命郎官去太医署取。”
章邯提出了一个对他自己双全的建议。
但章邯之双全,非侍女之双全。
“事情紧急,我亲自去,晚一时太后便难受一时。你若不想谋害太后,就滚开!”
章邯陷入两难。
瞟了身边自侍女开门,就一直没有动作,也不说话,闭目养神的盖聂一眼,心中暗骂。
你倒是狡诈,不说话,无作为,将得罪太后这件事抛在我身上。
这侍女被拦下,事后也只会对太后说我的不是。
想置之度外,没那么容易!
宫殿门都是双开门,有两扇门扉。
章邯身子向前,挡住了自己那半边门扉的空处,将盖聂那半边门扉空处留了出来。
侍女瞪了章邯一眼,冷哼一声。
向盖聂那半边门扉空处前行,一只脚跨到了甘泉宫宫门外。
刹那间。
盖聂眼睁,手动,剑起!
长虹贯日,银光乍现。
只听到两声剑出鞘,剑归鞘的轻响。
侍女还在继续向前,迈出了第二步。
毫无准备的章邯无视侍女,双目圆睁,紧紧盯着重新闭目眼神,仿佛刚才什么都没做的盖聂,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陛下没有下令!你怎么敢杀她!你把她拦回去不可乎!
迈出第二步的侍女见章邯没有拦她,心中还窃喜不已。
生怕章邯反悔的侍女,急忙快步跑出第三步,第四步,第五步。
侍女在第二步的时候就就已经出了甘泉宫,在宫外连跑三步,就跑下了甘泉宫宫门前的台阶,心神稍有松懈。
刚才盖聂好像抬了一下手,是眼花了?
这么想着,她忽然觉得脖子有些痛,伸手抓去。
急切奔跑的她没有控制好力度,这一下抓的有些大力。
于是,她的身体还在奔跑。
视野却由面前身穿郎官服装的雍地侍卫们,快速上移,转到了满天繁星。
又快速下移,成了闭目养神的盖聂,看着盖聂目露惊怒的章邯,和三个眼中有兔死狐悲之色的城防军。
然后她的视野是章台宫宫门前的台阶,再然后是一双穿着侍女服装,仍在小跑的细腿。
咚~
轱辘轱辘~
景物变动太快,看不清了。
那双腿,好眼熟……
侍女视野陷入黑暗。
她的意识,比她的视野更黑暗。
她的身体又跑了两步,才前扑在地上。
似乎无穷无尽的鲜血,自她有着平滑切面的脖颈中喷涌出。
在地上,如一块不断延伸,散发着铁锈味的大红布。
这是一具无头尸身。
侍女刚才摸脖子的时候,把她自己的脑袋推了下去。
甘泉宫的雍地侍卫们尽皆攥紧了手中长戈,目光仇视地投向盖聂。
但没有赵姬命令,他们不会擅自行动。
章邯愤怒异常,低声斥喝。
“你为何要杀她!”
盖聂睁眼,正视章邯。
“遵陛下令。”
“陛下未让我等杀人!”
“任何人不得进出,这个侍女出来了。聂唯有杀了她,你我才不算违背陛下旨意,尸不算人。”
章邯怒意上涌,咬着牙道:“这是太后的贴身侍女!你想死不要带上邯!”
“太后贴身侍女,便能不遵陛下之令乎?”
好好好,拿陛下之令这种言辞堵邯是罢?
章邯身子凑近,声音再低三分。
用只有他和盖聂能听到的,富有奚落,嘲讽的语气怒声说道:“若是太后负气而出,你敢如此乎?”
盖聂声音一如寻常。
“为何不可呢?”
章邯心脏跳动剧烈,紧紧盯着看着盖聂双眼,心神震颤。
盖聂双眼很清澈,很宁静,带有一丝疑惑,似乎是不知道太后和太后贴身侍女有什么区别。
他似乎是认真的……
他疯了乎!
自这一刻起,章邯心神皆提到顶点,半点不敢松懈。
盖聂出剑太快。
不如此,他防不住。
第190章 那竖子开什么玩笑?
“陛下深夜来访……”
“阿母,能好好说话乎?”
始皇帝坐在宫殿中央的一把椅子上,双手扶住膝盖,很是疲惫的样子。
赵姬看着始皇帝因为夜半被叫醒,略显憔悴的脸庞,眼中闪过一丝心疼。
默默地住了口,倒了一杯茶汤,在两个茶杯中折了两三次,递给始皇帝。
始皇帝接过茶杯,一饮而尽。
温热的茶汤顺着食管进入始皇帝的胃,让他身上产生一丝暖意。
“阿母还记得乎?邯郸冬日寒冷,阿母和我白日还可练功取暖。入睡之时,阵阵寒意直往骨头缝里钻。
“茅草屋就算糊上三层泥巴,也不能将严寒尽数御外。那时候,我们想要的不过是喝上一口热水御御寒气。
“如今,阿母和我能随时随地喝到热茶汤。我们住的房屋也不再是茅草屋,而是天下第一宫殿。阿母,你可知足乎?”
赵姬摘下凤冠搁放在桌案上,扭着脖子笑道:“别的都知足,就是这凤冠太重,戴着很累。我说要绿儿找个木匠造个木凤冠,在表面涂一层金粉,能轻一些是一些。
“可惜绿儿不在了,这事也是做不成了。前几日韩姬抢走凤冠,阿母还窃喜了一番,总算不用带这物件了。怎料这过几日又还了回来,她说是玩够了。这凤冠能戴够,还有能玩够的一天?”
始皇帝起身,为赵姬揉捏着脖子,就像是小时候在赵国邯郸时的那样。
赵姬闭上双眼,那张脸上见不到半点媚意,满是慈祥。
两人对话看似与今天事无关,但实际句句相关。
始皇帝不想与其生母闹翻,所以入门没有把话说透。
以过去,现在的居住环境,生活条件做对比,问赵姬知不知足。
赵姬听懂了儿子意思,回答大体知足,意思是现在很满意。
但话风一转。
先说了“要绿儿造木冠,绿儿被杀害一事”,告诉始皇帝,她不能和嬴成蟜并存。
又说了“韩姬夺凤冠一事”,告诉始皇帝,为什么她不能和嬴成蟜共存——嬴成蟜有谋反意图。
嬴政一声深沉叹息。
他知道,他只能将事情全部摊开了。
一边继续给赵姬松动着脖子,缓解僵硬,一边道:“阿母,是你派越女刺杀成蟜乎?”
赵姬被按的很舒服,脸上也透着舒适。
“然也。”
嬴政苦笑道:“阿母倒是答得干脆,我怕阿母不认,还带了三个证人。”
“如果和我的政儿都不能说真话,那我还能和谁说呢?”
赵姬双手抓住嬴政正在按摩她脖颈的双手,各放在左右肩膀上。
“肩膀也有些酸,用点力。阿母是练武的,身子不比你父王那般弱。”
嬴政便稍稍用上些力。
“阿母一个人在邯郸将我带大,教我读书,教我写字,教我武功。因为我,阿母身为赵家女,却只能带着我隐藏身份住在茅草屋,被城狐社鼠那些渣滓污蔑,羞辱。
“还是因为我,阿母放下对父王仇恨,送我归秦。送我归秦后,阿母本打算立即归赵,从此再不与父王相见。但见父王只宠成蟜,阿母担心我受委屈,只能委屈自己留在了秦国。”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