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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看当年嬴成蟜被称作小秦王,众望所归,秦国所有派系都支持嬴成蟜。
那是因为这些派系大多都认为嬴成蟜会带着他们横扫六国,为他们带来巨大利益。
要是嬴成蟜要变法改制动他们本已有的利益,那些人分分钟就阳奉阴违,明里暗里抵抗,商鞅变法前例太明显了。
就是疼爱嬴成蟜的秦庄襄王,也不会同意嬴成蟜变法改制。
秦国就是靠着军功爵从微末起来的,如今蒸蒸日上,还要变法改制,患有狂疾?
而就算秦庄襄王眼界不一般,他也没那个能力压着整个秦国。
历史上只有一个政哥。
有这些明里暗里的原因,嬴成蟜毅然决定先帮着便宜大哥把六国打下来,省的夜长梦多。
而六国下来了,按照嬴成蟜所想,就是变法改制种田。
因为再往外扩意义不大。
科技树没点到一定地步,匈奴,东胡,羌氏那些地盘打下来也吃不住。
这是农耕民族,游牧民族的区别导致。
农耕民族建城墙,种地,大体走的是阵地流。
游牧民族来去如风,逐水草而居,大帐搬着就能跑,走的是游击流。
以当前大秦科技水准,除非能在草原那片建城池,不然打下来也没用。
建一座还不行,还得建一堆,成体系那种。
不然孤城一座,游牧民族围个一段时间,城池就爆掉了。
天下大体发展,都在按照嬴成蟜设定路线走。
一直走到变法这一块,嬴成蟜卡壳了,他没料到始皇帝不同意。
或许是来了大秦时日太久,连他这个穿越者也把始皇帝看做了先知先觉的神明。
而变数不止一个。
嬴成蟜没想到。
在没有说通始皇帝的情况下,他把大侄子说通了,嬴扶苏要去上郡试点。
上郡,为现陕西榆林。
被称为秦国第一边郡,下辖十九县。
上郡往西北,则是与匈奴接壤的九原,云中。
上郡往西南,则是北地,再往西南,则是与羌氏接壤的陇西。
上郡一地之兵马,起到增援西北,西南两地边军的重大作用,为两地边军提供巨大保障。
一旦匈奴,羌氏势大,边军战败。
九原,云中,陇西等地的秦军可尽数退往上郡修整,伺机夺回失地。
如今长城还未修建完毕,上郡便是秦国西北角的最大屏障。
上郡不失,秦国在西北边境就有纵深可言。
不管是匈奴,还是羌氏,都不能肆无忌惮地在秦国内陆烧杀抢掠。
除非,他们想尝试上郡守军的围剿包抄,想给上郡守军送人头送战功。
当然,哪怕上郡对秦国意义再大。
本质上,这依然是一片苦寒之地。
身为边塞重郡,它的属性决定了它和莺歌燕舞一点边都沾不上。
那里是白雪茫茫,辽阔千里。
呼啸寒风让大秦多少将士染上寒疾,一到阴天下雨双膝剧痛。
前段时间,始皇帝为了培养嬴扶苏威势,为了去除他的迂腐,特意点蒙恬随同其去往上郡锻炼。
而今嬴扶苏自大郑宫出来,脱胎换骨,按理说只需跟在始皇帝身后,学习始皇帝治国便可顺利成为秦二世。
始皇帝,嬴成蟜给他安排的发展路线也没有开疆扩土的任务。
维稳,仁治,收民心即可。
别说嬴成蟜没想到,连始皇帝都没想到。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们的大侄子,长子,主动要前往上郡。
“大侄子有心了。”
嬴成蟜矮身坐在大侄子身边,温言道。
始皇帝没有转身,但他那一动不动的身躯表明他也在听,专注地听。
“叔父之道,是要在繁华之地发展方显威力。你若是想以一城实行,上郡可以,但齐地临淄,琅琊是否更好一些?”
嬴成蟜没有对嬴扶苏抱有太大希望,这番话还是在教导嬴扶苏,让嬴扶苏考虑问题更全面一些。
如果光是一城试点,没有意义。
全天下他嬴成蟜的人手加起来,怎么也要有一城之人数。
没有始皇帝许可,压制,全境发展改制,一城两城的意义不大。
但嬴扶苏有这个心就是好事,嬴成蟜不会去打消大侄子积极性。
教育不是一味打击,说什么“伱不行,你不对,这样做更好”之类的话。
而是应该给人信心,抓住孩子优点。先给予孩子肯定,然后再给出更好方案。
你说的很对,这样做你看行不行,会不会更好一些?
论发展种田,上郡和临淄相比,自然是临淄更好,因为临淄没有兵事。
没有兵事袭扰,就可以推动临淄全郡一心实行发展。
“不,叔父,上郡更好。上郡西北连九原,云中等郡,西南连陇西。扶苏在上郡,可掌兵事。兵事在我,蒙家,李家都站在扶苏身后,扶苏日后便可将叔父知道推往全国。”
嬴成蟜眯眯眼,他小瞧了他的大侄子。
嬴扶苏想要的不是一城之地,而是大秦军事,是枪杆子。
如今朝堂,一门二侯的王家是军事力量主干,王翦,王贲这两父子最能打。
但还有一条主干,就是蒙家。
蒙家祖孙三代要是和王家父子各领二十万兵马干一场,蒙家大概率打不过。
但战斗力不等同于影响力,蒙家在大秦军队影响力远超王家。
而大秦青年将领李信,其实还配不上李家这个称号,但李信年轻。
待王翦老去,大秦新一代的将领显然便是以王贲,蒙恬,李信这群人为首。
李信又因为伐楚之战,对蒙恬很是感激。
嬴扶苏拉到蒙恬,李信,几乎就等同于掌握了大秦未来大半军事力量。
有了这股庞大力量,嬴扶苏就有了一个暴君的本钱。
经历大郑宫大开杀戒,儒生差点被坑,老师险些身死的嬴扶苏。
并不想按照始皇帝,嬴成蟜给他安排的仁治守成路线走,他想做第二个始皇帝。
一言既出,便可令天下服从的秦二世。
“朕还没死,你便要夺权。”
始皇帝背对着嬴扶苏,冷声说道,话语如寒风似要结冰碴。
“父皇不喜乎?”
嬴扶苏坐直身体,目光灼灼地盯着始皇帝背影道。
始皇帝手持秦王剑,转过身面对长子逼视的双眼。
他从嬴扶苏眼神中,看到了斗志野心,看到了蠢蠢欲动。
“这是你教的?”
始皇帝偏移视线,到坐在嬴扶苏身边的嬴成蟜身上。
“想笑就笑,绷着个脸吓唬谁呢?”
嬴成蟜撇撇嘴,一脸没好气地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始皇帝嘴角越咧越大,笑声清越,震得章台宫顶上的琉璃瓦颤动不休。
章台宫宫顶上的盖聂一惊,手中鹿肉掉在屋顶瓦片上,不满地拍了下宫顶琉璃瓦。
他再次垂下头,对着侍候在宫门外的赵高道:“还有吃食乎?”
赵高神色不属,有片刻恍神,未答盖聂问话。
门外侍候的郎官们站得笔直,没有将心中疑惑表现出来。
何事令陛下如此欢喜?
这个好奇,压过了对盖聂吃肉喝酒的怨念。
挽了一个剑花,始皇帝将秦王剑横举到嬴扶苏面前。
“它是你的了。”
象征秦国王权之剑的秦王剑就在眼前。
拿到这把剑,就意味着接下了秦国,接下了天下。
嬴扶苏喘着粗气,没有立刻伸手去接。
这是始皇帝第一次在他面前,确立他的位置,是太子,而不是长公子。
“不敢。”
始皇帝嘴角带笑,眯起双眼,动作和旁边的嬴成蟜如出一辙。
“我敢!”
嬴扶苏低吼,近乎以夺的方式抢过了始皇帝手中的秦王剑。
今日在玄鸟殿,他与始皇帝针锋相对,互相顶牛,让他对始皇帝敬畏之心磨灭了大半。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