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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霍地跳了起来,须发皆动:“怎么,想掰交情?行,今夜月色好,你我就借这片沙滩,先痛痛快快的打上一架,然后再来个划地绝交,要不然我这气咽不下。”
和尚深深看了老人一眼,合起双掌,低诵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不知道他是要打架,还是要回寺,他就要往起站。
就在这时候,一声婴儿啼哭声传了过来。
这声婴儿啼哭声不大,但此时此地却来得大突然,也有一种能撕裂人心的震撼。
和尚猛一怔。
老人霍地转脸,就在几丈外,沙滩边缘,浪花之下,一团黑黝黝之物。
他出手如电,一把抓起钓竿,振腕猛抖,一线银光离竿电射,点在沙滩边,浪花下那团黑黝黝之物上一点,立刻带起那黑黝黝之物倒卷而回。
几丈远近,来去如电,老人左手微探,接住那团黑黝黝之物轻放石上。
两个人同时都看直了眼。
那是个镪褓中的婴儿,面上背下的绑在一块木板上,衣物上涂满油脂,只有水珠,浸湿不透,正胸处还缀着一个油布做成巴掌大小一个囊袋。
婴儿两眼紧闭,一张小脸瘦得皮包骨,而且白里泛红,几乎全脱了皮。
就这么一个婴儿,此时此地居然漂来这么一个婴儿。
突然.和尚闭上双目:“”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老人霍然走过神,机伶一颤,伸手急探婴儿鼻,然后他神情一松,“我糊涂.刚还听见他啼哭——”猛抬眼又望和尚:“和尚,命虽犹在,气仅一丝,快救他。”
和尚脸上没一点表情:“出家人理应施救,但施主为什么假手贫僧?”
“难道你也糊涂了,我所学太过刚猛,他一个镪褓婴儿哪里禁受得了!”
“施主说得是,但救了他之后又如何?”
“又如何?和尚你问得好,先答我问话,这座岛离陆地多远?”
“不近。”
“就是铁打的金刚,钢铸的罗汉,多日漂流海上,风吹雨打,晒不说,大风大浪不说,水底更有吃人之鱼也不说,单这、饥饿就能要命,而他现在还活着,你说,他的命大不大?”
和尚道:“施主怎知他是从陆地漂来,而不是被人从船上丢下海?”
“就算是从船上。”老人道:“这座岛,周围几十里内遍布暗礁,除了我,任何人不能近,过不来,从几十里外漂来,难道他的命就不算大?”
和尚微点头:“贫僧不能不承认,此子的确命大。”
“那么——”老人道:“茫茫大海之中,这座小岛犹不及一粟,他居然能漂来此地,而且不在岛东,不在岛西,不在岛后,就在你我的面前,他是不是跟你我有缘?”
和尚道:“数十年的交往,贫僧记得,施主你从不信---”
老人截道:“现在我信了,由不得我不信,难道和尚不信?”
和尚道:“出家人焉有不信之理,此子确跟施主、贫僧有缘,又如何?”
老人叫道:“和尚,此子福命两大,又跟你我有缘,你还问又如何?”
和尚道:“贫僧自剃度出家,皈依三宝,已是与世无争,几十年青灯贝叶,更是修得心如明镜,施主请看他胸前囊中何物,便知贫僧是不得不问又如何!”
老人道:“胸前囊中何物怎么样?你还没看,怎么知道他胸前囊中藏何物?”
“何须看!”和尚道:“他的父母亲人这么做,必然万不得已,这种万不得已,也必是后日的仇怨——”“和尚,你还是人,不是神仙,我就不信。”
老人出手如电,一把扯下婴儿脑前油布囊袋,接着扯开,只见里头折叠着一块白绫,伸两指抽出白绫,赫然见斑斑血渍。
老人神情登时就是一震,急摊开白统,斑斑血渍一字字,竟然是一封血书,等凝目看完血书,老人不禁脸色大变,惊骇出声:“和尚,整一甲子的青灯、贝叶,你真已经修成正果了。”
整一甲子?天!这和尚到底多大岁数了?
他要把那块白绫血书递给和尚。
和尚不接,也闭目不看,道:“阿弥陀佛,施主不要坏了贫僧一甲子的苦修。”
老人沉腕收回那幅白绫血书,震声道:“和尚,难道你就能任这么一条性命—一”‘和尚截退:“贫僧不敢,三宝弟子出家人,怎敢有违慈悲佛旨,贫僧救他,保住他一条性命后,请施主带他去!”“好哇!和尚。”老人大叫:“你顾你的苦修,硬把我往地狱里推!”
和尚道:“要救他的是施主,不是贫僧,贫僧何敢推人下地狱,施主带他走后,尽可以把他送人抚养。”老人身躯一额,点头道:“没错,我可以这么做,可是我要是这么做了,不用你推,我就到了地狱的第十八层了。”和尚道:“那是施主的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