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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句大不敬的话,一旦陛下驾崩,中央朝廷陷入内斗,幼主难以服众,天下藩镇势力将会再度抬头,距离分崩离析也就不远了。”
朱秀站起身,直面潘美:“你难道想眼睁睁看着这天下再度陷入乱世?”
潘美脸色变幻,咬牙道:“所以你就想废幼主自立,取而代之?”
朱秀诚恳道:“训儿太小,他担不起社稷之重,这天下人心思安,百姓们不愿重新回到乱世纷争的局面。
只有重新凝聚起一个强有力的中央朝廷,才能震慑四方宵小,稳固国家。”
潘美攥紧拳头:“以你今时今日的权位,幼主即位,必定以你为辅臣,你完全可以辅佐幼主稳定朝局,等到幼主成年,你再交权,成就一段名臣佳话,难道不好?”
朱秀摇摇头:“贤如霍光,死后也只能落得个不留名讳的下场,只要做了权臣,不管忠心与否,都会受到皇家忌惮。
我与训儿有师徒之谊,我不忍心害他,也不想等到他长大后,师徒生嫌翻脸,让我一家落得个身死族灭的凄凉下场。”
潘美愤怒道:“当年曹操当权臣,尚且只敢做周文王,你比曹操还要奸狠,连装装样子都不愿意!”
朱秀笑道:“曹操当年除了没有天子名号,其他哪一样不是犹如天子?大汉传承四百余年,在百姓心中又岂是轻易能抹除的?
若是霍光知道自己死后,霍家还是在百般压力下造反,最终灭族,你猜他会不会放手一搏,提前上演王莽之事?”
潘美涨红脸,想要反驳又无从说起。
“所以啊,与其将来不死不休,不如现在就将纷争源头断绝。”朱秀叹口气。
潘美咬着牙纠结了好一阵子:“若陛下无恙,龙体能够康复,你又会如何?”
朱秀坦然道:“那自然最好,我说过,只要陛下在位,我愿意永世为臣!”
潘美盯紧他,好半晌,低声道:“你会如何对待柴氏子孙?”
朱秀郑重道:“柴氏子孙永享富贵,与国同休!若我主动做出伤害柴氏子孙之事,叫我朱家难得善终!”
潘美深吸口气,“你想我怎么做?”
“我要你留守开封,密切关注朝堂,凡事以我手令为准,危急时刻,调动兵马控制全城!”
潘美面皮颤了颤:“你就不怕我泄露机密?”
朱秀笑了笑,“老潘,你我相识最久,若是连你也不信任,我还能信任谁?
你我之间的关系众人皆知,要是我倒了,你觉得自己会是什么下场?”
潘美忿忿道:“你要挟老子?”
朱秀笑道:“实话实说而已,虽不中听,但实情就是如此!”
潘美骂咧道:“沾上你小子,算老子倒了八辈子血霉!”
朱秀哈哈大笑:“你这家伙说话向来口不对心,将来可不要觍着脸跟我说,沾上我是这辈子最大的荣幸!”
潘美长吁短叹,恼火地瞪他一眼:“走了,老子得回去冷静冷静,好好捋捋。”
摆摆手,潘美拉开屋门大步而去。
过了会,内书房四周传来一阵轻微响动,二十余名潜藏四周的暗卫退下。
马庆和戎甲着身的毕镇海步入屋中,向朱秀行礼。
“行了,没事了,你们下去歇息。”朱秀淡淡道。
二人相视一眼,躬身退下。
嘎吱屋门合拢,内书房光线稍显昏暗。
朱秀独坐摇椅,闭眼沉思,前后轻轻晃动着。
他并不担心刚才的布置,会让马庆和毕镇海认为他太过冷血无情。
虽说有信心说服潘美支持他,但....稳妥起见,小心无大错,他不能让自己置于险地。
到了如今地步,容不得分毫差错,他决不允许有任何意外出现。
身为上位者,主宰权势,让自己显得心狠手辣些,并非什么坏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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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开封外郭城玉仙观旁汴河水道。
这里是一片新修建的园林,引汴河水流入其中,挖掘河道,形成一片环河小岛,岛上多栽种树木花卉。
到了夏日,这里成了开封百姓纳凉游玩的好去处,游船来回穿梭在人工河道,欣赏沿岸林木花圃。
眼下还不到开春,气温湿冷,环河小岛也十分冷清。
一艘画舫从汴河缓缓驶入岔河,绕着冬雪覆盖的冷清小岛缓行。
船室里,范质、王溥、陶谷、魏仁浦、王著等当朝重臣齐聚一堂。
“我说赵国公啊,这大冷的天,去哪里不好,偏偏要来这乘船环岛,冷清清的,没有半点人烟,啊嚏~”
范质披厚氅衣,坐在窗边眺望岸边,小岛上积雪覆盖,光秃秃的林木错落其间,尽显孤寂气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