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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说朱侯爷,你小子不地道,咱老潘跟你的交情不比他毕镇海差吧?怎么娶媳妇这种美事,不考虑考虑咱?”
众人一顿哄笑,身穿大红喜袍的毕镇海卷起袖子抱着酒坛,大笑道:“潘将军已经高升虎翼军右厢副都指挥使,还怕娶不到媳妇?这开封城遍地都是做官的人家,闺女多得是,排着队让你挑!”
“哈哈哈~挑来挑去也不如墨香娘子!那可是符氏培养的娘子,自有一股世家贵气!”潘美大笑着起哄。
“就是!老毕真是走了狗屎运!”
“侯爷偏心!”
“侯爷啊,再有这种好事可得想着我们!”
旁边几桌的人也趁着酒兴哄笑。
平时见了朱秀他们一个比一个恭敬,这会儿酒桌之上,朱秀又有不分主从尊卑的话在先,一个个借酒壮胆嚷嚷着要朱秀介绍美娇娘。
毕镇海酒坛“嘭”地搁下,瞪着醉眼笑骂道:“嚷嚷个屁!想当年老子率领镇海营,肩挑背扛上百斤重的盐包,翻山越岭贩卖私盐,为阳晋川盐厂开拓销路,你们这些家伙吃的穿的,都是老子镇海营一个铜板一个铜板挣回来的!”
马庆撇嘴道:“毕统领可别忘了,在你们镇海营之前,可是我们藏锋营先把路子摸清楚,你们不过是按照我们传递的情报卖卖力气罢了!”
“放屁!”毕镇海打了个酒嗝,“贩运私盐既要躲着官兵,还要躲着山匪,哪次不得动刀子杀人?我们镇海营的弟兄个个都是尸山血海里过来,没一个孬种!”
马庆讥讽道:“藏锋营、缉事司可是眼睛和耳朵,看不见、听不着,又聋又瞎,摸不清路子,我看你们镇海营把盐卖给谁去!”
吴大签红光满面的胖脸笑得人畜无害:“既然两位统领这么说,吴某也得替我们广和商行说两句。
二位可别忘了,自从咱们离开泾州,阳晋川盐厂收归朝廷所有,断了这条财路,不管是藏锋营、缉事司还是镇海营,都是靠着我们广和商行拼命挣钱供养。
如此说来,吴某可算是二位的衣食父母!”
胡广岳摇头道:“吴东主这话有失偏颇,别忘了,广和商行起家的三十万贯钱,可是靠着石盐技法从吴郡徐氏那里弄来的!”
“就是!没有我们镇海营拼死拼活,彰义军起家时的家底从何来?”
“不靠藏锋营、缉事司四处打探消息,你们有盐也卖不出去!”
“反正你们藏锋营没有我们镇海营功劳大!”
“放你娘的屁!镇海营出一个能打你们藏锋营一双!”
“啊呸!”
“不信练练?”
“来啊!~怕你老子就回泾州放羊!”
整个二层楼,拆除屏风之后偌大一个厅室,几张大圆桌相互间吵作一团。
这些泾州汉子们,谁也不服谁,谁都觉得自己功劳最大。
朱秀也不制止,淡笑着喝了几杯酒,听他们脸红脖子粗地争吵一阵子,才慢悠悠站起身,轻咳一声道:“诸位,可否听我说两句?”
众兄弟一看侯爷发话,一个个把嘴边骂娘的话咽回去,相互瞪一眼,赶紧正襟危坐不敢放肆。
朱秀环视众人,缓缓沉声道:“我虽非泾州人,但泾州于我而言,就是第二故乡,我与诸位一样,对那片土地满怀深沉眷恋。来到开封三年多,马上步入第四个年头,我相信诸位与我一样,对泾州,对彰义军深深思念。”
大厅里一片安静,所有弟兄眼里都露出思乡之情。
朱秀感喟道:“想当年,彰义军刚刚平定魏虎之乱,泾州民生被薛氏兄弟毒害多年,早已千疮百孔。我们率领军民在阳晋川开凿盐厂,顶着触犯朝廷禁令的风险制盐贩盐....”
朱秀一指毕镇海,沉声道:“当时,咱们这位新郎官,率领刚刚组建不久的镇海营,从泾州出发,到邠州、衍州、宁州、庆州、坊州,甚至太原,用一双脚走遍关中踏足河东,到一切可以卖盐赚钱的地方去!
镇海营弟兄,有时扮作商贩,有时扮作马匪,有时还要扮作官军,他们跟当地盐贩厮杀,跟绿林响马厮杀,也要跟京兆盐监派出的官兵厮杀....
他们一年到头回不了一次家,有许多人,回来时只有一盒骨灰,他们走得太远,死去的弟兄甚至无法归乡安葬....”
毕镇海当即红了眼睛,双手掩面,强忍悲痛哭咽声,壮硕的肩头不住颤动。
镇海营一桌的弟兄一个个攥紧拳头,双目赤红。
朱秀用力拍拍毕镇海的肩,又一指马庆和胡广岳,拔高嗓门道:
“藏锋营、缉事司,死的人不比镇海营少!他们隐姓埋名,有的爹娘故去、婆娘生产也顾不上回去看一眼!他们做的事有些见不了光,可没有他们在暗处卖命,哪有我们今日坐在此处喝酒吃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