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难得的是他能不忘旧主恩情,甘心情愿留在李太后身边,陪伴她青灯黄卷度日,也从不与李业一党同流合污。
这样的品性,已经比大朝会上站着的绝大多数朝臣强。
这样的人,不应该因为他的太监身份而受到蔑视。
“时辰不早了,杂家还得赶回去服侍太后用药膳,秀哥儿快些出宫去吧~”
又说了会,张规依依不舍地道。
“张叔留步,我告辞了!”朱秀揖礼,折身顺着回廊继续往前走。
走出一截回头看,发现张规还站在原地,朱秀招招手作别。
直到朱秀的身影消失在宫墙阁楼之间,张规才轻轻叹息一声,转身朝坤宁殿走去,孤单的背影在雕梁画栋的宫室之间显得无比落寞....
~~~
来到位于宣德门右侧的枢密院衙署,验过令符后朱秀径直走到枢密使官房。
枢密使官房占地颇大,分为前后两处厅室。
朱秀赶到时,见魏仁浦独自坐在前厅喝茶。
“魏先生,大帅何在?”朱秀揖礼,在魏仁浦身边坐下。
魏仁浦为他斟满一杯茶,笑道:“正和范质在书房谈话,已经快一个时辰了。”
朱秀喝口茶,惊讶道:“谈了这么久还没谈完?”
魏仁浦慢悠悠地道:“看来你举荐的范质颇合大帅心意,已经很少能有人跟大帅独自会谈这么久了。”
朱秀揶揄道:“大帅和范质相见恨晚,魏先生就不怕抢了自己在大帅心目中的地位?”
魏仁浦斜瞟他一眼,似笑非笑道:“即便如此,某要记恨之人也是你朱秀,谁让你举荐范质,害得魏某失宠!”
朱秀撇撇嘴:“大帅三宫六院七十二妃,总不能独宠魏先生一人吧!那句话怎么说来着....雨露均分,你好我好大家好!”
“噗~”魏仁浦一口香茗喷出,沾得胡须黑袍满身都是。
“你小子,狗嘴里吐不出象牙!”魏仁浦指着他大为恼火。
“嘿嘿~狗嘴里本就吐不出象牙,要不魏先生吐一个让在下见识见识?”朱秀嬉笑道。
“哈哈~谁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一声豪迈大笑,郭威从屏风后走出,身后跟着面色恭敬的范质。
“拜见大帅!”朱秀瞥了眼魏仁浦,笑道:“在下和魏先生闲谈,说到汉光武刘秀三千佳丽于后宫,却独宠皇后阴丽华一事,在下调侃了几句,便惹来魏先生嘲笑。”
“哦?”郭威大马金刀地坐下,看看二人,摇头道:“‘仕官当做执金吾,娶妻当得阴丽华’,刘秀这句话千年来激励了不少有志之士,但其中深意,并非是说阴丽华有多么貌美如花,而是说大丈夫娶妻,当娶一位贤良淑德,有大妇风范,持家有道的妻子。家宅安宁,才有精力建功立业。”
朱秀告状似的飞快插嘴道:“魏先生嫉妒阴丽华独占刘秀宠爱,为其他后宫嫔妃抱不平!”
魏仁浦瞪大眼睛,恼火地怒视朱秀,咬牙道:“某何时说过此话?”
郭威正色道:“军师未免有失偏颇,阴丽华能独占帝宠,绝非凭借美貌,而是其性情宽和仁厚,处事公允,协助刘秀打理后宫,为其联络河北势力,周旋在更始帝和一众藩国郡王之间。
有阴丽华相助,刘秀如虎添翼,得妻如此,夫复何求,其余嫔妃哪有资格与她相比。”
魏仁浦咧咧嘴,苦笑着拱手:“大帅教训得是,其实某也深深敬佩阴丽华....”
说着,魏仁浦还不忘怒瞪朱秀,都是这碎嘴的臭小子告黑状。
安静坐在一旁的范质突然轻声道:“可是刘秀废郭圣通改立阴丽华为后,难免有过河拆桥的嫌疑,给世人留下薄情寡义的印象。
当初若非北地郭氏相助,刘秀难以短时间内在河北立足。郭圣通生下长子刘疆,刘秀废后废太子,引得国本动荡,谣言四起,若非刘疆母子审时度势主动退让,刘秀光武中兴的大业,恐怕要出现变故....”
郭威皱了皱眉,沉声道:“郭圣通气量狭小,常对刘秀心存怨怼,如此愚妇岂配母仪天下?”
范质温言细语地反驳道:“郭圣通和刘秀成婚之初,也是一位贤惠守礼,相夫教子的贤德大妇,若无她在刘秀和河北势力之间作为纽带,刘秀岂能轻易地收复真定派兵马?
郭圣通性情变化,也是在刘秀表现出要废立太子的意愿之后。郭圣通可以允许自己的丈夫宠爱新欢,但不允许自己的长子被废黜,这也是人之常情。
废长立幼本就是祸乱之始,秦之扶苏,隋之杨勇,都是典型代表....”
郭威眉头愈发深了,似乎在这件事上与范质意见相左,不悦道:“那太宗世民和隐太子建成又如何论?若无太宗玄武门之变,何来大唐二百八十九年基业?”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