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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使君....”嘶哑的声音从喉咙里艰难发出,严平挣扎着掀开褥子,爬下床板,跪倒在冷硬的石砖上。
他脸色苍白,批头散发,穿一身灰白色囚衣,整个后背到臀部都印出斑斑血迹,看着触目惊心。
那是八十杖刑在他身上留下的痕迹。
“罪囚严平....叩见少使君!”严平脑门重重抵在石砖上,呜咽出声,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你之罪行有二,一是履职不力,致使背景不明之人混入节度府,泄露军机要务;二是麻痹大意,玩忽职守,多股可疑之人进入县城,通关过口,下属预警汇报,却被你视而不见,以至于发生农垦区事变。”
朱秀看着他,语气十分淡漠,“因你之故,杜方等五名藏锋营一等甲兵战死,农垦区百姓死伤十一人,镇署衙门差役死伤二十余人,按照藏锋营军规,本该将你斩首示众,鉴于胡广岳和一众藏锋营弟兄为你求情,老帅也亲自为你说情,便只打了你八十大杖。
严平,你记住,你这条命算是侥幸留下,但你永远对不起因为你的失误而死难的亡魂!”
严平拼命磕头,额头淤青流血,大滴大滴的眼泪滴落。
他嘶哑的哭声低沉响起:“严平知罪,不敢求少使君原谅,只求少使君能给小人一个戴罪立功的机会!”
朱秀漠然道:“按照藏锋营规矩,你已经被开革一切军职,成为白身....”
严平猛地抬头,双目赤红,跪行几步,重重磕头,嘶哑低吼:“小人愿受刺配之刑,只求少使君允许我继续留在藏锋营效力!小人愿从头做起!”
朱秀沉默片刻,“你想好了?”
严平挣扎着支起身子,颤抖着抱拳,咬着牙一字一句地道:“为少使君和藏锋营效命终身,万死不悔!”
朱秀点点头,淡淡道:“伤好以后,启程去太原吧,打理好那边盛和邸舍的生意....”
朱秀瞥了眼他身上单薄的衣衫,脱下身上的氅衣扔给他,转身跨出牢门。
胡广岳看了看牢房,低头快步跟上。
狱吏急忙上前闭拢牢门,锁上铁链。
牢房里,严平抱着厚实的氅衣,内里还残留暖暖的余温。
“少使君!”严平大哭一声,抱紧氅衣,朝着朱秀离开的方向重重磕头。
第271章 矛盾激化
开封皇宫,福宁殿。
年前刚刚修葺一新的辉煌大殿,此刻却被一片白色的纱幔、麻布所装饰,一樽巨大的棺椁停放在大殿正中,棺椁上方悬挂一块巨大的黑色“奠”字祭牌,四周铺满用白丝绸束扎的花朵,棺椁前还摆放火盆,几个披麻戴孝的女子跪坐一旁,呜呜痛哭着,不时往火盆里扔一把黍稷梗,烧得噼啪作响。
刘承祐快步入殿,他穿着一身素袍,腰间系着白麻腰带,代表家中亲人丧,正在举哀。
“爱妃!爱妃啊!你怎么舍得抛下朕,独自就去了....呜呜呜~”
刘承祐看见供桌上摆放的灵牌,悲从心来,红肿的双目再度垂泪,痛哭流涕地扑倒在棺椁上,用力捶打棺木,沙哑的哭嚎声响彻大殿,当真是伤心到了极点。
“官家节哀!”那群披麻戴孝的女子纷纷拜倒在地,凄然地劝慰着,嘤嘤哭噎声骤然提高几分。
这座灵堂专为刘承祐的宠妃耿夫人所设,耿夫人还不满二十,生的珠圆玉润娇美可人,深得刘承祐宠爱。
刘承祐后妃不少,自从有了耿夫人后便专宠一人。
本来再过几个月,先皇丧期满,他就打算立耿夫人为皇后。
半月前,耿夫人经过太医诊断有了喜脉,刘承祐更是喜不自胜,满心期待着立后和皇子出生。
没想到才过了几日,耿夫人在御花园散步时滑了一跤,磕到后脑勺,当天夜里就高热不退,意识模糊,太医署所有太医围着她诊治了三日,丝毫不见起效,气得刘承祐连杀两名太医令,又把四名判断耿夫人已是无力回天的太医下了刑部大狱。
到了第四日,耿夫人还是一命呜呼,可怜她年纪轻轻还身怀龙种,竟然惨遭意外身亡。
刘承祐怎么也想不明白,只不过摔了一跤,怎么就丢掉两条人命。
自从耿夫人身故,刘承祐无心朝政,萎靡了好几日,心腹大臣李业、聂文进、郭允明等人轮番劝慰,李太后也急急忙忙从大相国寺赶回,好言抚慰几日,才让他逐渐从悲伤的情绪里走出来。
再过两日,耿夫人的棺椁就要下葬,刘承祐每日都要赶来祭拜,再陪伴一两个时辰,痴痴呆呆地倚靠着棺木,喃喃自语地诉说着过往情爱。
刘承祐登基三年,在朝政上毫无建树,在民间也没有太多名望,不过这次耿夫人之死,让他和耿夫人的深厚感情为世人所知,开封城里一夜间多了不少曲调哀婉,诉说男女情爱的歌谣。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