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要不是织造世家,哪会懂得绞练麻纱的门道?
简单几句提点,就让他们三个老绞练工有醍醐灌顶之感。
温泰板着脸喝道:“叫你们来,不是让你们攀关系的!都说说,这图纸上的技法可有用?”
三人低声商讨一会,年长的老工人作揖道:“回禀温老爷,小郎君说的法子一点不假!小人当年在长安,就见识过类似的工序。只是这图纸上的流程,好像不全乎,少了几步关键处,这法子便不管用了....”
温泰先是一喜,接着脸皮使劲颤了颤,好个奸猾的朱小子,故意抛出一块香喷喷的饵料,就等着他上钩。
偏偏这钩子,他这条老鱼不咬还不行。
“行了,你们下去吧!就当作没见过这张图纸,更不许对旁人说起。”
温泰挥手,令三人退下。
“怎么样温公,这下可信了?”朱秀将图纸放到温泰面前的案几上。
温泰深吸口气道:“你的条件,老夫答应了。”
朱秀笑道:“后日魏虎回城,节帅在府上为其接风,还请温公准时出席!而后,学生便将完整绞练工艺奉上。”
温泰起身拱手道:“老夫明白了。还请回禀节帅,温泰一定按约赴会!”
“温公留步,学生告辞!”
朱秀笑着鞠身,拜别而出。
走出厅室前,朱秀回头看了眼,只见温泰手捧那张简化图,爱不释手地轻轻抚摸,苍老的褶子脸上满是贪婪之色。
朱秀嘴角微扬,带着马三扬长而去。
只要温氏敢贪,他就敢拿出足够多的好处对其笼络。
如今北方的绞麻产业,还在大量使用两汉以来逐渐成熟的沸煮绞练法,以滚水脱去麻皮中的胶质,使纤维分散,水中加入草木灰,利用碱性物质使麻纤维脱胶。
而他传授的灰治绞练法,用桑柴灰和石灰浸泡、滚煮,待麻皮松散成长缕状,再拌石灰煮练,用清水冲净后平铺在水面竹帘上,半浸半晒,日晒夜收,三日后,麻纱洁白如雪,纤细如丝,韧性却不减分毫。
工艺上繁琐不少,不过熟练后影响不大,还可以流水线生产加快进度。
从沸煮绞练法到灰治绞练法,看似只增添了石灰煮沸和日晒辅助,却是跨越了上千年的进步。
目前江南织造大户所掌握的,也不过是灰治绞练法的雏形,就连开封的官办作坊,只怕也远没有摸索到改进工艺的窍门。
成书于元代初年的《农桑辑要》对此有详细记载,算算时间,那也要等到三百多年后了....
在朱秀看来,改进绞练麻纱的技法算不得尖端,核心工艺技术性不强,用不了多少时间,必然是一门面向全社会推广的技术。
让温氏暂时性独占,也只能赚一时热钱。
朱秀早已暗戳戳地盘算好,等肃清薛氏流毒,他再随便找几个商户,“一不小心”将灰治绞练法泄露出去,绞麻作坊只怕会如雨后春笋般出现。
打破温氏的产业垄断,只在弹指之间。
毕竟有竞争才有进步,这也是为行业健康发展着想。
温老头还沉浸在,温氏即将成为河西绞麻业巨头的兴奋当中,殊不知,温氏的生意还没开始,衰落的时间都已被朱秀安排的明明白白....
第89章 毕镇海回来了
几日后,阳晋川盐厂。
半山腰一座小矮楼内,朱秀见到了毕镇海和毕红玉。
“拜见少郎君!”毕镇海抱拳揖礼,奔波月余,让他黝黑的面容越发粗糙,嘴唇皲裂,看上去满身风尘。
一旁沉默寡言的毕红玉也好不到哪去,私底下,她没有刻意低沉嗓音说话,否则任谁看,都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二位辛苦了!”朱秀笑着颔首,弯腰伸手作虚扶状。
毕镇海顺势起身,毕红玉反应稍慢,默不作声地站到一旁。
“不负少郎君所望,属下此行联络上邠州、宁州一带的盐枭,先期带去的一千斤白盐,以每斤七十文的价钱出货,得钱七十贯,除却沿途开销,还剩五十八贯。
另外两地盐贩一共凑得五百贯定金,购买三万斤盐,属下与他们议定的价钱是每斤六十七文,从下月开始,每月交一次货。”
毕镇海将贴身收藏的信封取出,里面写有一张契文,双方签字画押。
合约写的歪七扭八,语句也不通畅,朱秀扫了眼不忍直视,更不指望这张薄薄的草纸能有什么约束作用。
不过这些草莽出身,做着杀头买卖的盐贩子,能想到用契文的方式约定彼此交易,萌生出的些许契约精神,让朱秀倍感欣慰。
只是一听到对方只要三万斤,朱秀摇摇头:“价钱倒还行,只是这量少了些。”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