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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
第48章 | 48
【我已经没有什么不可失去的了。】
无边无际的夜色舒展开来,而贯穿其中的是一条绚烂的银河。那条银河犹如一条光带,既看不清其来处,也看不到其尽头。远而观之,只能为其浩瀚苍凉而震慑;迫而察之,拘手穿过的时候,却看见无数星子如河水、如雾气,在指间流淌又倏然散落,宛如万千碎片,留不住那一刹那的华美。
我就站在这片银河之中,安安静静的站着,每拘起一把碎片,都能看见倒映出的每一个小小的我。
十二岁那年,被爸爸牵着手,带到楚家老宅。矜持冷淡的楚白秋,居高临下的眼睛,潜藏着无数安静的情绪,最后还是在我的忐忑之中,用微凉的手牵起了我。
十六岁那年,破门而入的顾北知,以一种天神下凡的气势将顾翡一脚踹开,张开双臂,将我禁锢般的护在了他的身后。
书房的煦煦暖阳里,楚白秋的侧脸清隽而秀气,一笔一划在雪白的卷面上落下黑色的字迹,难得的语声温柔,在我憋了半晌蹦出一个答案后,双眼微微弯起,露出一点冬去春来、冰河化冻般的笑意。
咖啡馆浮动的奶油香气,顾北知歪着头,趴在桌上百无聊赖的看着我,碧绿色的双眸莹亮如大猫,英挺的眉宇犹如古希腊的大理石雕像,有种不自知的凛然的帅气。我的倒影落在那双眼睛里,如此专注,就好像被当成全世界般锁定。
将我按在地毯上毫不留情侵略的楚白秋,哪怕我哭得声梗气噎、浑身颤抖也没有留一点情面。
逼得我站在山石上与之对峙的顾北知,凛凛冬风如刀刃,刮得我整个人都虚浮不已,最终转头一跃而下。
帐篷的一室黑暗里,抱着我不敢抬头的楚白秋,语声疲惫而软弱,第一次让他的尊严和体面让了步。
铁笼外举着手枪的顾北知,颤抖的枪口对着被帷幕挡得严严实实的擂台,听着里面沉闷的肉体击打声,咬着牙红着眼圈,几乎流下泪来。
人非木石皆有情。
我当真没动过心吗?
可是,一切都错了。
夜色弥漫,星河逐渐远去,我指间的碎片淅淅沥沥漏得更快,就像那点于岁月无声里悄然抽发的情丝,抓得越紧、攥得越牢,就流失得越快。
一切都......错了。
“唔......”
麻醉药的效力应该是刚刚过去,我醒来的时候几乎五感尽失,唯一占据大脑神经的就是无边无际的剧痛。已经分辨不出来具体是那一块在疼,好像是整张脸、整个头,我在擂台上已经忍过了太多的痛,但是这股剧痛依然超出了我的忍受极限,让我忍不住仰着头紧紧攥着衣服咬着牙抽气。
温暖干燥的手掌落在我的手指上,将我正在狠狠抓着自己的手包裹入他的掌心。
熟悉的阳光和葡萄的香气,我紧紧捂着右眼,勉力睁开左眼,用力眨了眨眼睛,将残余的泪水眨干净,看清那双眼尾微微下垂、柔软而悲悯的眼睛。
“诺苏。”我忍不住那股巨大的委屈,声音里带了哭音。
诺苏将我抱在怀里,用力的抱紧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这样紧紧地抱着我。
他好像也瘦了很多,肩头竟然嶙峋起来,微微突出的骨骼硌得我生疼。
我想起来祁之晨的话,赶忙又钻出来,拉着他仰着头说:“祁之晨说的那个免疫系统疾病,到底是什么?诺苏,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你从前听命于他,是因为这个吗?”
诺苏看着我,眉目间流露出巨大的黯然。
他轻轻点了点头。
在我出逃的那天晚上,诺苏应该就知道了我忽然下决心去刺瞎祁之晨的原因。那个他最不堪的秘密,他最不愿意被我知道的秘密,终于还是没能瞒住。
我攥紧了他的手指,低声说:“我不在乎,诺苏,我也、我也陪别人上过床,我也被祁之晨肏弄过。诺苏,我们彼此相依靠的是对方的灵魂,那是苦难和淫秽永远玷污不了的东西。”
诺苏僵住,他怔怔的盯着我,几乎动弹不得。
“我爱的,是你纯净的心,是在无数个沙漠的夜晚里和我相拥取暖的灵魂,是陪着我看月亮的诺苏。”我忍着疼,仅剩的左眼紧紧盯着他,郑重道:“诺苏,我爱你,不会因为任何外力而改变。只要你一直是诺苏,我就会一直爱你。”
因为剧痛和泪水,我看不清诺苏的眼神,只能感觉那一瞬间,仿佛群山崩塌、天柱断折、海水拍岸而飞卷。诺苏什么也没说,他本来就是沉默寡言的人。他只是用颤抖的手,环着我的肩头,很安静、很珍惜的在我眉心轻轻吻了一下。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