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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自己的肘弯里有定位芯片,还是当初诺苏亲手给我打进去的,所以根本不敢往城市里跑,特别是有人的地方。我这种毫无野外生存经验的人往沙漠里跑是非常危险的,所以我只敢绕着绿洲和沙丘的边缘和追兵躲猫猫。

也许是这里信号不太好,也许是我运气确实不错,两天了我都没看到追兵的踪迹。绕圈子的时候能看到一些他们留下来的生活垃圾,我肯定也留了一些痕迹,但是被风沙一吹也就盖得无影无踪。

我用红柳枝条做陷阱和武器,白天在有遮挡的绿洲边上躲藏,晚上就去各个洞门口抓沙鼠。第一次生吃血肉的时候,我以为我会吐,但是可能人类进化百万年,为了生存下来,我的心理承受能力比我自己以为的要高很多。血液带着淡淡的咸味,顺着喉咙滑下去的时候,腥味冲进鼻腔,但我捂住了口鼻,生怕呕出来一星半点——捕猎是很难的,浪费是不能允许的。生肉也没那么难吃,闭上眼睛狠狠心也就咽下去了。

我的速度可能不是很好,但是我的耐力在诺苏的训练下,已经超乎寻常。我知道自己如果被祁之晨抓到,除了死不会有第二条路,也许连死都不如。在这种巨大的威胁之下,居然真的让我在这里活到了第三天。

可是我不能永远在沙漠里躲藏下去,长期吃沙鼠,我大概率会生病。

赌一把吧,往聚落走,如果真的碰到了不认识祁家的牧民,我就有救了。

天山山脉如此巍峨,在琉璃一般明净的天空映衬之下,巍巍雪山被太阳镀上一层灿烂的金边,简直让人直想跪下,顶礼膜拜。我裹紧了盖在脸上的布料,凝视了雪山金顶数秒,想起那个如雪山般纯澈干净的诺苏,竟然有种流泪的冲动。

幸运之神毕竟眷顾了我,第四天傍晚,我几乎走不动的时候,倒在了一片山坡草原上。朦朦胧胧之中,我听见了羊群此起彼伏的咩咩声,一群热烘烘的、软绵绵的生物在我身边紧张的拱来拱去,然后是马蹄叩击草地的闷响。最后一个画面,是一双落在面前的沾满尘土的皮靴。

……好疼。

我在黑暗中挣扎了许久,勉力睁开眼,对上一个熟悉的帐篷顶,是非常典型的圆锥形帐篷,像一个圆锥形的顶尖帽子。毡包和软柳木条搭成,麻绳细细的缠绕了一圈又一圈,我一眼就认出来是典型的哈萨克族帐篷。

“噢,贵客醒了的嘛。”我还在辨认帐篷的风格,一个带着口音的明快女声已经响起来。

抬眼一看,是个高鼻深目的小姑娘——或许也不能称之为小姑娘,她看上去明显比我大一轮,也可能是因为白种人不抗老,而她又长期经受风吹日晒的缘故。她穿着羊皮袄子,整个人有点风尘仆仆,但是扎着一条鲜艳的红飘带,一双浅棕色的大眼睛扑闪扑闪,有种阳光般的劲儿。

她进了帐篷,顺手就摘了帽子,额头上还冒着热气,笑起来两个深深的酒窝:“漂亮的客人,你是从哪里来,又要到哪里去呢?我要带着羊群沿着多浪河往下了,你愿意和我一起吗?”

我犹豫了一下:“多浪河的下游通向哪里呢?”

“那肯定是通向有草的地方嘛。”姑娘眨巴着眼:“这里都是我家的草场,你碰不到别人噢。”

我只好点头:“那就拜托您了。”

她又笑起来:“漂亮的客人,没关系的嘛,我喜欢漂亮的孩子。我叫阿依江,怎么称呼你?”

“裴醒枝,叫我小裴就好。”

在吃上一顿热乎乎的食物之后,我基本也就恢复得差不多了。阿依江带我出了帐篷,刚走出去我就被震撼到——一望无垠的草场,闪着金光的雪山,洁白如云的羊群,还有阿依江带着的枣红大马,浑身都是健壮的肌肉,马肩有我人那么高,正甩着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啃着帐篷门口的鲜嫩草皮,我一走出来就撩着眼皮看我一眼,很高傲的打了个响鼻,然后就把头扭过去了。

“巴图尔脾气很坏的嘛,不要碰他。”阿依江也跟着走出来,摸了摸大马的头:“艾则孜脾气好的,等会儿让你摸摸。”

我知道“巴图尔”在当地语言中是“勇士”的意思,再看看这匹马高大的身体,不禁又添了三分敬畏之心。

艾则孜是什么呢?另一匹脾气好的马吗?

阿依江估计看出来了我的好奇,手搭在眉骨上看了看天色,说:“艾则孜也要回来了。”然后拿起挂在胸口的哨子,鼓足气息吹了一声,尖利的哨音在半空中萦纡回荡了好一会儿。

我顺着阿依江的目光在天边看了一阵子,听到了空中陡然传来一声锐鸣,旋即就是一个由小变大的黑点。仅仅几秒钟,我就感觉到了扑面而来的风声,在双耳之外呼啸而起,简直迎面而来。羽毛扑扇的狂响,然后就是从天而降的飓风,阿依江抬起胳膊,将她绑了羊皮的手臂高高平举,然后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有一道黑色闪电落在了她的小臂上,将我都闪了个踉跄。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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