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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看了看一桌子光碟子,很不好意思的抬眼看了我一下,但是神态依旧是自若的,没觉得自己把饭菜扫干净的行为有什么不对。
我最喜欢的就是他的坦诚。疏远的时候明明白白,心动的时候却也放肆大胆。他其实整体上是偏向于汉人的,用汉名、说汉语,但是他自己可能也没意识到,他骨子里大山少数民族的那股特有的坦坦荡荡、直白利落,其实一直都在。藏在他自若的动作里,藏在他清澈的眼睛里,偏偏这些就是勾得我移不开眼睛的源泉。
我和鬼在一起纠缠久了,难免就想做一回人。
“吃饱了想去干什么?”我交叠着双腿,含着笑意看他。
他低头在手机上刷了刷,摸了摸鼻子,有点赧然的看我:“去看电影,可以吗?我们可以戴口罩......”
我哑然失笑:“可以啊,当然可以。”
梁望于是就眼睛亮亮的开始在手机上买票。
我看着他一气呵成的下单付款,甚至还点开了爆米花的购买页面,忍不住的想笑。这孩子前十八年别说看电影,手机支付估计都是来了锦市才学会的。现在都学会买票了,买之前还记得先上首页领满减优惠券,真是不知道私底下研究了多少遍。
这种热气腾腾的真心,往往才能烫得人一哆嗦。
看着时间点差不多了,还有四十分钟电影开场,我拿起外套,和梁望推开门往外走。
店里客似云来,服务生穿插不休,我估计易清安现在应该正忙着,给她发了个微信说了一声,就穿过回廊往后门走。
自在居做的是私房菜,后面的包间和前面的大厅完全是隔开的,梁望跟在我后面,两个人谁也没说话,我通过两边玻璃窗户的倒影,看见他的手期期艾艾的往我身边送。他垂着眼睛,耳根还是红的,手指轻轻蹭着我的掌心。我实在没忍住笑,在他第五次鼓起勇气把手往我这边塞的时候,一把握住了。
梁望的脚步顿了一下,什么也没说。我有心逗他两句,停下来回身:“你……”
身边一扇木门被推开,我的话音戛然而止,看见了楚白秋领着另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端着那种营业式的笑容正一起出门,身后还跟着双方的助理。他几乎是瞬间就锁定了我,眼睛里刚泛起来一点涟漪似的笑意,就倏然落在了我和梁望交错的手上。那点笑意立刻被冻结,无边森寒从眉宇间泛起,腮帮子很短暂的咬紧了一下。
我太熟悉他每个神情,藏在那张君子如玉的脸下。他真正动怒的时候,并不会把愠色带在脸上,而是会条件反射一般先咬紧牙关,帮助自己稳定情绪。那双眼睛会无比深刻的盯着让他记恨的人或事,脑子里已经在思索一百种报复的方法。
我像被蛇咬了,瞬间放开了梁望的手。
他还带着一点困惑的看了我一眼,我已经上前一步,把他挡在了身后,冲着楚白秋展开一个无懈可击的笑容:“白秋,在这里见客人?”
我这时候不敢回头,自然也不知道梁望在我身后看懂了多少。我只看到楚白秋那双充满了冰冷的审视的眼睛,一点一点像刀子一样在梁望和我的脸上划过去,声音依旧是平稳的:“是啊。刘董,这是我和您提过的,我的爱人,裴醒枝。”
身后的梁望一声不吭。
刘董上来和我握手,我堆着笑,实际上全副心神都在楚白秋身上。刘董的声音很热情:“裴总啊……我知道雨华资本的,前几年转型做得很成功的啦。哎呀,我曾经也是见过老裴总的,真是时势造英雄,可惜世事无常,谁能想到当年他走得这么早的啦……不过裴总实在也是力挽狂澜,这几年的翻身仗打得相当漂亮……”
楚白秋的瞳孔像被针扎了,倏然收缩了一下。他僵住了,垂下眼睛不看我。
我的笑容蓦然真心实意起来,握着刘董的手摇了摇:“谢谢您看得起,我也就是沾了政策的光罢了。”
“话不能这么说。谁都知道这几年国家肯定是要大力扶持半导体的,但是能抓住风口的也就这么几个人……”
一番寒暄之后,跟我交换了微信的刘董心满意足的离去,楚白秋的助理去送客。我头也没回:“梁望,你去找一下前台,问问我在这边的余额还剩多少,要不要充卡。”
梁望连应也没应一声,保持着沉默,转头就往前台那边走。
我和楚白秋站在回廊处,这边接待的都是身价亿万的贵客,自然僻静。他强忍了一会儿,直到梁望的身影消失在回廊那一头,才开口:“你怎么敢把情人带到外面来?”
我和顾北知勾搭了这么久,从来没在酒店和办公室以外的地方出现过。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