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拿到太上忘情后,许多人就将他视为冷清冷心的怪物,归元宗一度没有人愿意成为他的师尊大家都怕步雪堂剑仙师尊的后尘。
衍琛见了谢煜台,他觉得这个孩子和雪堂完全不同,因此他入了问剑峰。
同时,谢煜台也失去了和同门打闹切磋的机会,失去了和同龄人交流玩耍的机会。他唯一的练习对象只有自己衍琛曾经和他打过,然后把他打吐血了。
衍琛从未受过徒弟,又因修为过于深厚,对付年幼的谢煜台有些不知轻重。从此他便只动嘴指导,直至谢煜台自己摸索着筑基之后,才会在剑法上指导于他。
谢煜台为练就太上忘情牺牲很多,可是从未想过放弃。
为什么,现在的他要放弃呢?
衍琛长老问出了口,谢煜台只是低着头沉默,而后认真道:弟子非是忘情之人,强行修习此道,只怕会伤人伤己,难登大道。
他做不到。
人都是生来有心的,怎么能做得到太上忘情呢?
衍琛长老打量着他,在看到谢煜台的眼神时,几乎瞬间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他想到了那个时常来归元宗的女孩子,一脸天真明媚的笑着,有时一坐就是很久。
你可想好了?
谢煜台直视着衍琛:是。
放弃一门功法并不是所说那么容易事实上,每一门功法都是由师尊精挑细选方传授给弟子,早些时候若是发现不适合尚好更换。然而谢煜台已经及金丹修为,从炼气到筑基,最后结丹,他所修一直是太上忘情,此时贸然放弃功法,无异于要从头再来。
从头再来。
比之他现在所获得一切而言,岂不是如废人一般?
衍琛道:失了手中之剑,你又要如何守护至情之人。
谢煜台没有说话,他明白这一举动的危险之处。
可他练得是太上忘情。
世间除却雪堂上仙之外没有人能够练成太上忘情,没有人知道真正的无情究竟是什么滋味。倘若倘若他年飞升之时,他也要斩断情丝又该如何?
向自己爱的人挥剑相向。
谢煜台绝对不愿。
去昆仑洞天吧。衍琛长老道,去碰碰运气,若是能获得其他神奇功法,倒也不失为一个机会。
昆仑洞天,若是在其中能有奇遇,倒也算是天意。倘若没有遇到,再回归元宗其他功法里挑选一门,也不是什么大事。
谢煜台目光微动,对着衍琛长老恭恭敬敬的磕了三个头。
衍琛长老眼中带笑:怎么,还有其他要说的?
谢煜台犹豫了半晌,轻轻道:若是一切顺利弟子想去天同宗提亲。
这是想着让自己去替他做媒呢。
衍琛长老微微愣住,果然如他所料。
他这个徒弟啊
衍琛长老说到这里时,恰逢秦知知打开放在石桌上的红木匣子。
匣子里空空荡荡,只放了两根交缠在一起的发带。
一根黑色的,来自谢煜台。
另一个是红色的,它曾经绑在秦知知的发髻上,却在偶然间被谢煜台挑断了。
春风拂过,夕阳斜照,初见的两人面对面的站在擂台上。
哎呀,你把师兄送我的护身发带弄断了!秦知知下巴微微扬起,得意的转着手中的匕首,笑容狡黠的像是小狐狸,不如,便用这把匕首赔给我吧?
后来她再也没管过那根发带。
反正傅行云一定会再帮她做一根,天同宗小霸王还能少的了这东西?
谢煜台却拾起,细心的将断口接好,不知收了多久。
在前往昆仑洞天之前,他将自己的发带解下,和红色的紧紧缠绕,绕成了同心结。
结发同心,秦晋之好。
秦知知看着木匣子中的发带轻轻笑了两声,不知该是笑自己,还是笑谢煜台。随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笑声越来越大,她笑的眼前一阵模糊,笑的站立不稳,一屁股坐在了石凳上。被冰冷的触感刺激的浑身打了个哆嗦,索性俯趴在桌上抱住了撼天剑。
原是不该我来告诉你,但是我的雷劫就快了。衍琛长老叹道。
秦知知目光发直,回望他道:您要渡劫了?
衍琛长老颔首:是,若不是之前裂天变阵法有损,之前便已渡劫。
他为了修复裂天变阵法强行压制自己的修为,虽然如今的修仙界并不平稳,但对于衍琛长老来说,他已经不能再拖了。
此去凶吉未定,我需在走之前将裂天变安顿好。谢煜台的东西由你收走再好不过。
秦知知怔怔抱着撼天剑和红木匣子,连衍琛长老都要走了会不会有一天,和谢煜台接触过的人都会一个一个离开呢?他们最后都会忘了他吧。
裂天变,之后会由谁来守?
若是不出事,秦知知知道,下一个来守裂天变的人应是谢煜台。
程修远。衍琛长老道。
程修远便是之前欺负过谢煜台的归元宗宗主弟子,也是当世年轻一辈中除谢煜台之外十分出色的剑修。
他事事争强好胜,想要比过谢煜台。这最后一次,终于让他遂了愿。
再也没有人挡在他的身前。
秦姑娘。
秦知知茫然的看向衍琛长老。
当谢煜台放下手中撼天剑时,他便对今日的结局早有预料,你不必过于伤怀。
秦知知抱紧撼天:什么意思?
前去自在天时谢煜台是故意没有带撼天剑吗?他难道是自己想要去找死吗?这是什么意思?
电光火石之间,秦知知蓦地抬起头。
谢煜台故意的是不是?她眼中有什么东西晶莹的闪烁,他早就知道了罗睺的计策,他故意的是不是?!
他知道罗睺想要夺舍自己之事,怎么可能会没有盘算?分明是以已身为诱饵,想要一鼓作气将罗睺背后的黑手全部抓出。
故而才会在前去自在天之时没有带武器,乖乖落入罗睺布下的天罗地网,看似被罗睺所擒,实际他想要去无有山一探究竟。
谢煜台赌对了。
但他没有料到娑摩竟会丧心病狂的炼出魔窟深渊。
更不会料到秦知知的突然出现。
前者是惊,后者是喜。
可最后这喜,也变成了忧。
所以他的眼睛到底是怎么回事?秦知知喃喃,他的眼睛,也是故意的吗
衍琛长老阖目长叹,不再言语。
我会查出来的。秦知知握住撼天,目光中一片雪亮之色,我一定会查出来的。
她一定要查出谢煜台在魔教发生的事情,搞明白他的眼睛为什么变成异瞳。她一定要还谢煜台一个清白,她一定会。
傅行云在峰顶站了很久,直到听见身后传来的动静。
他回身,就看见秦知知抱着一把长剑静静站在雪地里,周围白茫茫一片,只有她像是天地之间唯一一抹亮色。
秦知知一步一步向他走来,脚踩积雪发出簌簌的声响:师兄。
傅行云扫了一眼她怀中的长剑,这不是撼天?
但他只是微挑了挑眉,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道:好了?
嗯。秦知知应声。
沉默片刻,她忽然道:师兄,你背我下山好不好?
傅行云有些诧异,他们自幼一同长大,若说背秦知知,这事儿他可没少做过。这小妮子向来被宠的无法无天,又爱犯懒,经常走着走着不想动,便会让自己背她。可是这事在秦知知长大后几乎没有再发生过。
好。实际上,无论秦知知多大,在傅行云心里,她永远都是小姑娘。
他弯腰,感觉到秦知知爬上了自己的背部。
抓好了。傅行云像小时候那样叮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