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云说得极其正经,陈默单手撑着头下巴,看着燕云,示意他继续说。
这些奇怪的画面,已经让我失眠很久了。
陈默思考了一会儿,重新拿起笔,抽出一张没写过的纸,刷刷地在纸上写起来。
燕云还在兀自说着,本来愁云惨淡的脸上又多出了一种纠结的表情,他几次开口,又将话收了回去,犹豫再三,还是说了出来。
我总是梦到一个男人。
听到这句话,陈默写字的动作一滞,在纸上写道:谁?
萧逸然。再次说出这句话时,燕云已经没有了以前的那种咬牙切齿,语气里反而多了几丝迷茫。
陈默你说,我一个正常的大男人,为什么总是梦到另一个男人。
陈默没说话,又低下头继续在纸上写起来,看起来是对这个问题不太感兴趣。
陈大仙,看出我患了什么病没?燕云苦恼地挠挠头,伸出手打断了陈默写字的动作:我是不是已经病入膏肓了?所以你不忍心告诉我?
陈默被燕云扰得有些不耐烦了,他拂开燕云捣乱的爪子,忍着给他下一碗安眠散的冲动,写完了最后几个字,才抬起头警告地瞪了燕云一眼。
他把纸张推过去,搁下笔,端起一碗绿油油的茶喝了起来。
纸上是陈默开好的药方:酸枣仁两钱、柏子仁一钱、五味子、茯神各三钱。首乌藤、朱砂、灵芝、远志、合欢皮
燕云看着那一堆中药的名字,头更大了,他盯着纸张失神道:陈默,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事?
此话一出,陈默眼神微动,良久,才下定决心似地写道:大劫重生,你的确是忘了许多事。
闻言,燕云倒没觉得有多惊讶,他平静地给自己倒了杯茶,继续道:怪不得十六岁那年的好多事,我都记不起来了。
记不起来也是好事,那段记忆对你来说也只是负担。
陈默难得话多,他耐心地写道:你梦里出现的那些画面,是真实发生过的。
所以我梦到萧逸然也是因为他那段时间的确在我身边出现过?
燕云长长地叹了口气,疲惫道:好像他陪了我好久,但是我一点也想不起来了。
陈默沉思良久,在纸上郑重地写下一句话,见燕云有些走神,便敲了敲桌子道:我有事同你说。
难得见陈默如此郑重,燕云也认真问道:你要与我说什么?
和萧逸然有关。陈默神色严肃,继续写道:我觉得这件事你有知道的权利。
你说。
你之所以能重获新生,是因为萧公子用他的命作祭延续了你的命,也就是说他消耗自己,换回了你。
事情太过匪夷所思,燕云一时反应不过来,他重复道:以命换命?
陈默敛眸,正色道:嗯,可以这样理解。
为什么?良久,燕云才出声问道。
我不知道,这要你自己问他。
言罢,陈默又拿起了草药,开始研磨起来,又变成一副不问世事的样子。
有什么毒需要放血,还会时而变得不清醒或者暴躁的?
陈默正专心捣药,燕云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让陈默猛地停了下来。
他快速地擦了擦手,在纸上写道:这种情况只会是一种毒。
什么毒?燕云迫切地问道,他不自觉提高的声音,透露出他的担忧。
丧神花。陈默眉头不由地皱起来,继续写道:一旦中了此毒,轻则失去神智变更痴人,重则心神紊乱,暴躁易怒,最后失去记忆,七窍流血而亡。
燕云越听越心惊,捏着拳头的手不住地颤抖起来:还有救吗?
这是慢性剧毒,像你说的这种情况,中毒的人已经被毒侵害最少有十年之久了。
第54章 陷害
所以萧逸然竟中奇毒如此之久?
燕云想着不由地将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陈默听到这句话,猛然怔住了,他放下草药腾出手来写道:是萧逸然中毒?
嗯。燕云的声音听不出喜怒,但陈默还是从燕云的表情中看出了他的担忧。
那一切就有合理的解释了。陈默握着笔不停地写着:他可能真的没有想要害你。
燕云仿佛听见陈默口中传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
怎么?燕云看到陈默如释重负的样子觉得有些奇怪,于是追问道:你是有什么事没告诉我吗?
燕云刚说完,陈默抓着笔的手就不动了。
他看了一眼燕云,随后眼神定在不远处的窗沿上,好一会儿才回过头写道:我擅自用药给你剔除了一段记忆。
这话让燕云很迷惑,他还没开口,陈默又兀自写道:那时我以为他有心害你。
这一句话,陈默写得很急,导致他的字全然没有了平日里的端方齐整,甚至看起来有些凌乱。
陈默说完,缓缓低下头凝视着有些干燥的笔头,将它放到一旁的砚台里蘸。
他看起来依旧气定神闲,顺滑的墨汁浸满了毛笔尖,仿佛随时都会滴出来。
我知道你是为我好。燕云强挤出一丝笑意拍了拍陈默的肩。
听到这话,陈默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他正准备把蘸足了墨汁的笔拿出来写点什么,燕云又开口了:陈默,我想去找他。
此话一出,陈默拿笔的动作不由地顿住。
啪嗒。
一滴浓墨沿着笔头落下,在雪白的纸上晕开一块浓重的黑点。
陈默只愣了一瞬,就迅速地将沾了墨汁的纸揉作一团丢开,重新换了一张纸写道:多保重。
写完,陈默就立刻转身认真地捣起了药,招呼也不和燕云打一声,就自顾自地忙碌起来。
我走了啊。燕云的声音越来越远,直到人走得没影了,陈默才从一堆草药里抬起头。
他定定地望着依旧在晃动的门栓,目光里充满不舍。
离军营五里地的密室里,一个被打得鼻青脸肿的男子被烈刃一脚踢到了房间中央。
你招是不招,谁派你来的?
男子长着一张棱角分明的脸,眼窝深邃,是羌国人特有的长相。
他不逊地瞥了一眼烈刃,朝着烈刃啐出一口带着唾沫的血,才转头对一旁的萧逸然道:别太得意,你的死期不远了,江国的六王爷。
无妨,会有人死在我前头。萧逸然说踱着步子缓缓地向男子靠近,声音逐渐狠厉:你大可放心,该死的一个都逃不掉。
王爷先保重好自己吧。男子蛇蝎般的目光在萧逸然全身扫了一遍,哈哈大笑道:每天靠放血来维持清醒的日子不好过吧?
男子说完,尖锐的笑声响彻房屋,又继续挖苦道:如果我像你这样病入膏肓的话,绝不会苟活。
你再说一遍?这句话突然激怒了萧逸然,他猛然凑近一步,死死地扼住男子的脖颈,沉声道:苟活?呵,这拜谁所赐?
萧逸然说着,手上的力道渐渐加重,眼里也缓缓地浮上了血丝。
男子被掐住脖子无法呼吸,脸上开始充血。
随着萧逸然手上不断加重的力道,他的脸已经慢慢由红变紫,脖子被捏得青筋乍起,只能打出呼呼呼的吸气声。
怎么不说了?萧逸然声音瞬间冷了下来,表情也近乎狰狞道:我苟活,对,我这十几年的日子都是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