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妹妹的手那麽小,怀抱那麽柔软,陆尧想到母亲死亡时,自己抱住了妹妹,把她扣在怀里,现在他成了被妹妹抱住的人了。
他突然意识到,根本不是妹妹需要男主角,而是男主角需要妹妹这样的角色。
他被抱住之后,産生了一种很难描述的心情,安心又害怕。
可很快那个拥抱就变质了,两条胳膊越收越紧,陆尧几乎喘不过气,感觉自己的内髒都在被挤压。
“哥哥。”年年轻声呼唤他。
“救……”陆尧感觉死亡在逼迫自己,忍不住求饶,“救救……”
他的声音越发干涩,骤然间仿佛全身的血液都在倒流,心髒处缺血无力颤动,眼球受到压力就要爆炸。
而他的脚下在颤抖,不只是自己,整个神国都要坠落。
年年一直不理智,她是疯子,跟母亲流着一样的血。而这份疯狂里有陆尧的一份力,她是被陆家逼疯的。
一等公民大声叫喊,神国人瑟瑟发抖,有人在对上天祈求。
她不会理会什麽全世界的存亡,複仇,複仇,唯有複仇。
如果複仇的代价是全人类死亡,那就死亡。
带着刘瑜的一份,带着母亲的母亲的一份向前,抓住唯一的一次机会,祝宁在远方为她解开的枷锁,她必将不惜一切反扑。
神国因为她的愤怒而震动,空气中凝结无数水滴,周围的压力无限增加,漂浮在空中的岛屿在寸寸下移。
陆尧从仪器的反射中看到了年年的脸,精致的面孔上溅起鲜血,她的眼神十分冷酷,像是掩藏多年只是为了这一瞬间,像是两把刀一样淩厉。
每一次被扇了巴掌之后压抑下的憎恶,恨不得把他生吞活剥,积累多年的恨意终于爆发了。
让陆尧想起母亲的眼睛,刘瑜一刀刀刺向枕头,飞舞着白色羽毛,而年年一刀刀刺向父亲,飞舞的是真正的鲜血。
当年他可以落荒而逃,如今被妹妹抱了个满怀,连逃跑都做不到。
他的肋骨好像断了,内髒一定在逐步爆破,心肝脾肺,像是烟花一样炸开血雾。
“救……救……”
“哥哥,下地狱吧。”她双眼弯起,嘴角微笑,手臂却收紧了。
他们曾说要一起下地狱,但年年的话语里没有我们,只有自己,下地狱的只有他一个人。
陆尧被难以形容的恐惧笼罩,死亡或者失败他当然害怕,都没有如今可怕,他被妹妹抛弃了。
年年要让他一个人死,他死后,年年还会活下去。
不论年年以后过什麽样的日子,那里面都不会有自己了,比死亡更恐惧的是孤独。
噗嗤——
他再次听到了刀锋声,刘瑜当年举起的刀终于落下。
412.坠落 神国很轻柔地完成了坠落……
神国在坠落。
最开始是轻轻颤动, 好像太冷了不由自主发抖,然后便是一寸寸下压,空气中的每一滴水汽都在彙聚, 微弱的水雾此时凝聚成一股如江海般庞大的力量。
神国逃命的人那天观感很複杂,他们一时感受到极其干燥,又好像感觉到反常的湿润。
廖湘霖只是神国逃难队伍中的一员,她的家很偏僻, 最近神国谣言四起,很多贵族早就已经逃离此地,有些人在祝宁攻击的时候就意识到了神国并不安全, 他们宁愿先去偏远区域避难。
廖湘霖不是什麽尊贵的家族,没人通知她离开,她只是随波逐流, 在脚下土地开始颤抖时, 才想着要去避难所躲避。
神国那天的仆人像是商量好了一样集体背叛了自己的主人, 他们逃难时混乱又狼狈, 好像巨婴突然失去了监护人。
踩踏事件,混乱伤亡事件, 有仆人趁机杀死主人複仇,抒发多年压抑的仇恨。
混乱, 只有混乱。
但廖湘霖却停止了逃难,呆呆地望着某个方向。
“喂!你干什麽!”表姐拉住了她的手臂, 廖湘霖才知道自己正在朝陆家走去,那是跟避难所完全相反的方向。
异常来自陆家, 古典的陆家庄园,最高处的屋顶有个尖塔,里面的仆人像是掀开石头后四散而出的虫子一样奔跑, 而陆家的尖塔清脆到像巧克力一样一掰就断。
“我……”廖湘霖说不出自己是中了什麽精神污染还是本能,她突然想起了陆鸢,刘瑜的女儿应该还在陆家。
陆家是第一个倒塌的,那她受伤了吗?
廖湘霖想到了跟刘瑜很相似的一张脸,想到两人在画室相遇,想到她们对自己微笑,想到她们一样的才能,画画都很好,散发着一股独特的疯狂。
不知道为什麽,死去的刘瑜好像活过来了,反複让廖湘霖想起,并不是什麽大事儿,都是一些生活的小细节。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