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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此青面上波澜不惊,但却用打量的目光多看了潇湘几眼。
片刻后,他终于露出了不怀好意的笑容。
对,不怀好意。
若非他长得清贵俊俏,瞧着有些风流倜傥,潇湘肯定连滚带爬地跑了。
他轻笑:“那你听好。”
潇湘握着笔,挺直了背。
凤此青说:“抱你出来的人是左护卫,而你想象中的美人,可能要让你失望。”
说到这里,凤此青忍不住伸出手,手掌在潇湘眼前微一顿:“他顺手从桌上拿走一只青花碟盖在你脸上。”
凤此青莞尔一笑:“所以…没有带走一片云彩,带走的是一个女子和一只碟子。”
潇湘绷紧了全身每一条经络,望着挡住视线的大手掌怔愣。
这事传出去铁定是个笑话,能笑一辈子的那种。
可她却笑不起来,她只是盯着眼前的大掌。
凤此青的掌心有一层并不丑陋的剑茧。
她眨眨眼,失了神。
凤此青也在比划她的脸蛋大小,失了分寸。
目光定定地在指间,心想,一只小小的碟子就能遮住的脸此刻在他掌心遮得严严实实,真是精致。
当手掌缓缓移开。
他看到她的脸,清秀,靓丽,五官柔和,是个长开的美人,但没什么朝气。
潇湘回过神来,与他目光相接。
乐国凤此青,风骨伟岸,瞬目如电,名不虚传。
“还好你脸小!”他的手收回去,没头没尾都说了句。
潇湘没有说话,握着笔垂眸在册子上。
嘴上不说,心里却嘀咕:装糕点的碟子能够盖在脸上,扣得住?不会掉?
总之,除了她从魏楼出来的方式有点不合理,其他的都很合理。
潇湘也不是那种喜欢计较的人,凤此青高兴就好,就算她是被人拖出来的,她也一字不多一字不少地写上。
容音一边吃瓜子,一边摇头。
凤此青现在有多傲慢,以后便有多卑微!
半个月后…
宫中来了消息,皇帝病情加重。
凤此青决定入宫探望,吩咐侍女准备沐浴更衣。
潇湘本想抓着他放下的纸稿回避,却被凤此青喊住:“你不帮我解衣,怎么知道我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潇湘紧紧地抓着几张纸稿,心情颇为复杂。
怨她,怨她以前写凤此青美男出浴!
用词之俗艳,之狂妄……
潇湘不得不放下稿纸,一步一步朝着屏风后面的凤此青走去。
屏风绘着青山远黛,她每走一步都像跋山涉水,好不容易来到凤此青的面前。
他一袭青袍,端端地立在浴桶旁,水气氤氲,袅袅间,如置身在仙境的神明。
就这清心宁神的氛围,潇湘红不起脸,只是有点害怕,害怕自己上前扒他衣服,亵渎了神明会被惩罚。
容音脸皮厚,看谁不是看,反正没区别。
她在屋内坐着,一手拿盏,一手摘着葡萄吃,但没有吐葡萄皮。
透过青山远黛的屏风,看着上面的两道瘦影,嘴角微微扬了起来。
屏风后的潇湘站在身材高挑的凤此青跟前,垂着脑袋的模样就像一株落日后的向日葵,明艳无极却又透着丝丝委屈和倔强。
她认真地解着那条腰带,甚至有点与这腰带较着劲。
凤此青看得出来,潇湘就是一个纸上胡编乱造,现实废物的人。
突然有被她跟腰带较劲的样子逗笑:“那些个宽衣解带的句子倒是写得流畅优美,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
潇湘耳根一红。
当然是替别人誊话本时学的!
《和亲》的礼国公主慕容淑和凤此青解腰带,确实写得流畅优美……
这一激动,勾着腰带的力气更甚勇猛,都把身形高大的男人扯到面前一贴。
……
容音盯着屏风上的影子,激动地站了起来,差点就要推倒屏风,进去看一场好戏。
要不是凤此青一只手挽住了差点倒进汤池中的潇湘,她很有可能就先一步美人出浴!
凤此青挽住了潇湘,抓着她的小胳膊往旁边一扔:“退下!”
容音没出息,提着尚未吃完的葡萄赶紧退下。
退到一个不会有人发现的地方躲起来。
潇湘仰头看了凤此青一眼,他严肃的表情像极了十五岁提着剑斩杀他舅舅的样子。
她向来进退有度,不会在这种节骨眼上若是生非,乖乖地退出屏风。
伺候凤此青的侍女还静静地站屋外,一个个垂着脑袋不敢乱看。
潇湘才知,凤此青才不是那种洗澡要一堆女人围着的人。
不过是在试探她是不是怀有别的目的,或者接近他的人罢了。
碧落天光盏的灯忽然一眨。
容音从凤此青的府上瞬移到了皇宫。
乐国的皇帝病重,卧在龙床上不停地咳嗽。
容音站在一帘垂缦下。
凤此青守在床边。
皇帝紧紧地握着他的手,说道:“青儿,你是大乐最锋利的剑,一定不能对敌人心软,知道吗?”
凤此青安慰他:“儿臣知道。”
皇帝仍是不肯放手,他从床头坐了起来:“还有一事,需想尽一切办法,让礼国主动放弃和亲!”
凤此青没有犹豫,平静地应着:“好。”
皇帝见他应得爽快,便又重新躺了下去。
凤此青重新给他盖上了被角。面上没有任何表情。
“礼国那位公主不祥,她有血光诅咒,凡是与她扯上关系的,都会死于非命!这是奉天大祭司替孤补的卦象,她说,你不能娶她,否则,万劫不复!”皇帝喘着气,艰难地说着。
皇帝还是不放心。
他怕自己身体不好上不了朝,做不了主,年轻的太子和年轻的皇子,不信奉天的天命,非要将礼国的公主带回乐国,那血光诅咒,会让乐国亡国啊!
“青儿,发誓!”皇帝看着凤此青说。
凤此青举起三根手指,对着头上的三尺神明发誓:“儿臣发誓,今生绝不迎娶礼国的公主,如有违背,死无葬身之处。”
听着如此毒誓,皇帝终于松了一口气。
一阵剧烈的咳嗽后,满意地笑了。
“今夜,你便留在这里伴驾。”
“是。”
容音站在垂缦下,人直接傻了!
原来是乐国的皇帝要凤此青发誓,不能迎娶慕容淑丽。
可怜的公主什么都不知道,还傻傻地盼着凤此青迎娶她。
他根本就不会迎娶公主!
一开始,就不会!
只因奉天大祭司的一个卦象?
竟是月倾之的一个卦象,害死了慕容淑丽!
*
潇湘拿着刚刚改好的稿子侯在茶歇室,等着给凤此青过目。
自昨日凤此青深夜进宫问安视膳、温席扇枕后,到现在也没回来。
后来,她又等了一柱香的时间。
凤此青回来了,潇湘刚想跟上去,左护卫便将她拦下,说:“殿下乏了,姑娘留步。”
潇湘握着手中的纸搞愣在原地,目光遥遥地望着那一袭天青色背影入了屋,合了门,消失在她眼里。
她准备回去时,又看了眼左护卫。
想到魏楼那日的事情,一直没有机会弄清楚那只碟子是怎么盖到脸上的。
“左护卫,谢谢你。”潇湘突然说。
一头雾水的左护卫看着她:“姑娘,谢我什么?”
潇湘是个知恩图报的人,她浅浅一笑:“殿下说,那日魏楼是你抱着我出来的,您担心我在那里抛头露面,被人说闲话,还顺手抓了个碟子盖住我的脸。”
左护卫愣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
他连忙解释:“姑娘,那日是殿下抱着你出来的,当时魏楼人多口杂,殿下怕姑娘昏迷着被抱出去影响名声,刚走两步便吩咐在下找个东西挡住姑娘的脸。我当时情急,只能将桌上的糕点一倒抓着碟子边走边为姑娘挡着脸,没让别人认出殿下抱着的女子是你。”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