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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出一册奏章递来。
狄仁杰好奇接在手里,“这是什么?”
“你爹要回来了,明年一月来长安城,任职户部尚书。”
许敬宗接着道:“若安排得当,他还要制定赋税之策,朝中很看重他的能力。”
狄仁杰翻看着这份奏章,“确实想念父亲了。”
许敬宗半躺着背对着他,“如果动身早,你还能在河西走廊见到你爹爹,走的时候不用道别了,游历之后再来长安,就是科举了。”
狄仁杰忽又道:“昨夜,小子在许侍郎房中发现了几块银饼。”
好好的告别气氛被打破,许敬宗赶忙起身捂住他的嘴,目光看向屋内的凶悍婆娘,她似乎没有听到。
狄仁杰扒开许敬宗的手小声道:“要是许侍郎分出一块给小子做盘缠的话,这件事或许很快就会忘记。”
“好。”许敬宗咬牙道:“老夫答应你了。”
狄仁杰又是咧嘴一笑。
十一月的关中寒风吹个不停,狄仁杰和李治俩人策马走在官道上,身后跟着三五个侍卫,公孙小娘也策马跟在后方。
骊山的车站很忙碌,来往行人不断。
李治命人去传消息。
先来告别的是李泰。
“皇兄,弟弟要去游历了。”
李泰递给他几颗茶叶蛋,“带着吧,可以在路上吃。”
“谢皇兄。”
“够吃吗?”
“够了。”
李泰如今还在减肥中,只是减肥进度缓慢,比小时候瘦一些,也瘦不了太多。
用孙思邈老神仙的话来说,暴瘦也不好,再胖也不行,维持这样就挺好的。
再看远方,两个身影朝着这里走来,李孝恭还是一副老样子。
那戴着斗笠的手拿着扇子,一身布衣的便是骊山县侯了。
狄仁杰目光带着向往,那位就是现在长安的人们口中所议论的人物,这是这辈子第二次见到这位县侯。
走到近前,李孝恭神色不悦道:“稚奴,出去游历有什么好的。”
李治回道:“侄儿想去看看外面的山川,外面的河流与人。”
张阳道:“年轻人想去就让他去,现在去了等老了还能回味,等过了这么好的年纪,想要再出去就难了。”
李孝恭下意识扶了扶自己的腰背,“出行在外多坐马车,骑马久了对腰背不好。”
“侄儿一定谨记。”
李孝恭又递上一把横刀,嘱咐道:“带着吧。”
“谢皇叔。”
张阳注意到李治身后的人,招手道:“你是狄仁杰吧,走到近前来。”
忽闻县侯唤自己,狄仁杰有些愣神,好一会儿才走上前,行礼道:“见过县侯。”
“看起来还是挺精神的一个孩子,就是胖了点。”
张阳一边绕着圈走着,观察着一边给评价,“嗯,看来许敬宗将你养得挺好。”
狄仁杰行礼道:“许敬宗待小子很好。”
张阳看着两人,拿出一卷书,“那去路上慢慢看,不送了。”
“走了!”李治爽朗一笑,拉着缰绳调转马头,朝着河西走廊的方向而去。
李孝恭痴痴地望着,低声道:“少年好呀,老夫当年也是这般意气风发。”
张阳劝道:“别看了,收拾收拾,下个月我们一起去看看黄河。”
“嗯。”
出了渭南地界,还要一路往西,马儿走得快的话,半月就能到河西走廊。
李治问道:“你真的没与许侍郎道别吗?”
狄仁杰摇头道:“没有,许侍郎还未睡醒,我就走了,他不许我告别。”
李治笑道:“无妨,过两年再回长安来看望他。”
“好!以后就住在长安了。”
马儿放慢了速度,李治拿出姐夫递来的书卷,看着书中的内容。
狄仁杰好奇问道书中写的是什么?
李治一边吃着茶叶蛋一边看着,“是各地山川地志,姐夫要我沿路考察一番。”
晋王李治离开了长安城,一路往河西走廊而去。
现在的河西走廊很热闹,狄仁杰在嘉峪关见到了父亲狄知逊,父子多年不见,狄知逊看着已经长高的儿子,脸上始终带着笑意。
这里的繁华不可同日而语,李治走在嘉峪关的城头上,低声道:“如此大的城关拔地而起,当真是壮观,来此雄关真不枉此生。”
狄知逊解释道:“修建这座城关用了四年,所用劳力与民夫多是吐蕃与西域人,为此,骊山在这里投入足有十万贯。”
李治笑道:“用十万贯修建如此雄关,这是天下最实惠的买卖。”
狄知逊又道:“还是眼光好,嘉裕山乃是咽喉所在,随着这里的水土变化,千年来的变迁,河内的许多关隘都已破败,河西走廊的咽喉才会西移,这里不比关中,现在依仗嘉峪关,才是守住了河西走廊的咽喉。”
贞观十七年的十二月,冬季的关中很冷,这一年的皇帝去了一趟终南山,这皇帝像是去散心的。
从地图上来看中原很大,关中看起来很小,就像是一块镶嵌在秦岭与黄土高原之间的一块狭长的蛋糕。
它东出潼关便是中条山,出了中条山就是辽阔的中原大地。
八百里的秦川只有这么点大,历史一次次地验证着得关中者得天下的经验。
骊山要建设关中就要在这块小蛋糕上好好栽培刚有的一点工业苗头,这个苗头只是荒原中的一个小点。
放眼漫长的历史潮流来看,哪怕是一阵风沙吹来,就可以将它淹没,淹没之后,这里又恢复了当初的样子,那点苗头也就像是从来没有出现过一般。
所以骊山要建设关中,就要在这方寸之间慎之又慎。
八百里秦川很重要,秦川之上的每一条支流都很重要。
张阳与李孝恭一起来到左辅二十四县以东的黄河沿岸。
李道宗一路陪同着,问道:“这黄河有甚好看的?”
三人翻身下马,张阳从黄河中捧起水,仔细看着水中的沙粒,“近年来我记录的黄河水位一直在下降,却也有诸多地方被水淹。”
李道宗皱眉道:“这有什么联系吗?”
“这天下只有我这个太府寺卿在关注黄河的形势了。”
张阳又从河滩挖出一些泥,皱眉道:“我一直在与各县说黄河沿岸种植树木,加固河堤,但鲜有功效。”
李孝恭沉声道:“历来又有多少人想要治理黄河?但黄河横在中原又有几人能够治理好。”
“清沙!加固河堤!这些事必须要做。”
李孝恭劝道:“你想要做的事太多了。”
张阳重新翻身上马,三人一路朝着黄河的下游走去,沿途时常停下来,观察河堤与积沙的情况。
“近日来我们的技术院正在开展整顿河道的经验考证,已有百余名学子以束水冲沙为课题开始攻关。”
李道宗问道:“束水冲沙是何办法?”
张阳解释道:“其实也简单,束水归槽,河床就会深,水不盈坝,堤不被冲,重新建设河道之利。”
虽然听着一知半解,李道宗心中还是肃然起敬,历来治理黄河的都是大人物。
张阳是关中最富有的人,也是有大志的人。
李道宗感慨道:“以往觉得你是个……”
李孝恭打断道:“这孩子要做的事多着呢,他一个人忙不过来,他就建设了一个偌大的技术院,以此来招揽人才,让更多的人做那些他做不过来的事。”
李道宗释然一笑,“这不是应该朝中做的事吗?”
俩人远远地跟着,张阳一个人在前方不断记录着黄河的水位。
李孝恭解释道:“如果这些事情没人做,他就会做,他的脾气上来了,连皇帝都敢骂,誓不罢休。”
“听闻今日李义府他们在进谏,高句丽,新罗,百济三地都要归入大唐,因此没少在太极殿吵架,此事也是誓不罢休?”
“嗯,想来是这样的,轻言放弃不是他的作风。”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