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凡囚执人之事,邦有祭祀、宾客、丧纪之事,则役其烦辱之事,掌帅四翟之隶,使之皆服其邦之服,执其邦之兵,守王宫与野舍之厉禁。”
面对长孙无忌,张大安不卑不亢,继续道:“谓之乱世当用重法,高句丽之乱,乱不在民,而在高句丽旧贵族,乱在高句丽王,中原对高句丽疏于管制,高句丽之民只闻高句丽王却不闻上国中原之音,任由其奴役高句丽之民。”
“此乃症结所在,高句丽王不重要,高句丽之民才重要,令高句丽之民闻天可汗之声,如此高句丽之民知天可汗,且有中原官吏治理,如此才能将高句丽之祸消弭。”
“赵国公未去高句丽,不知高句丽情形,不知高句丽之民心,在下去过那贫瘠之地,他们不知天可汗,畏惧高句丽王与渊盖苏文之辈,他们需要天可汗的圣明仁德。”
张大安躬身行礼,“臣请陛下旨,派出朝中支教人士,教化高句丽之民,高句丽万千子民期盼着天可汗给他们带去安定,带去富裕。”
话音落下,在太极殿内久久回荡。
这是张大安第一次在太极殿发出声音,也是这个年轻臣子第一次叫板长孙无忌。
此次众人明白的和不明白的都清楚,整个礼部都在向长孙无忌叫板,有许敬宗更何况有张大安?
中书舍人唐善识站出朝班,言道:“陛下,张侍郎所言确有道理,但赵国公之策最为稳妥,一来高句丽王统治高句丽已久,大唐若轻易依张侍郎所言会被人非议越俎代庖。”
许敬宗也站出朝班,“善识此言不妥,何来越俎代庖,自汉以来高句丽便是中原四郡之地。”
“倘若高句丽一旦生变,你们礼部能担责吗?”又有人站出朝班朗声道。
双方争执不下,殿前侍卫入殿禀报道:“陛下,前隋将士的尸骨到了。”
此言一出,朝堂上安静了下来。
礼部与长孙无忌的叫板被打断,李世民打算亲眼去看看前隋将士的尸骨。
李世民迈步走出太极殿,群臣跟随。
在长安城外,一片肃穆,人群看着众多的尸骨沉默不语。
一车车尸骨早已腐了,衣服带着腐肉,甚至还有许多令人不忍直视的骸骨。
李世民见到这一幕闭上眼,沉默面朝天际,躬身行礼。
见天可汗行礼,群臣也跟着行礼。
至此身后长安城万千居民也跟着行礼。
就算是杨广再多么地无道,这些将士都是无辜的,他们为中原征战,为中原奋战,奋不顾身。
这些人都是中原的好汉,自当礼敬。
三十年过去了,他们的孩子早已成人,他们妻子也已经成了老妇。
一时间人群中传来了嚎哭声,这嚎哭的声音很揪心。
天可汗带着群臣在这一车车的尸骨前,肃穆站立到午时,最后下旨厚葬,给予遗孀及其家人补偿饷钱。
自此一场从前隋开始,牵挂在众人心中又不敢提及的事落下了帷幕。
事后,李义府跟着许敬宗走在朱雀大街上,“处置高句丽之事陛下为何迟迟不下决断。”
许敬宗叹道:“赵国公所言也都是为了社稷呀。”
李义府躬身行礼道:“下官深知许尚书与赵国公不和,如今还能有如此言语,下官佩服。”
随后,许敬宗沉着脸又道:“礼部的坚持也没错,如此乱国当用重典,非重典不能治此顽疾。”
李义府低声道:“下官以为可以先暗中杀了高句丽王,逼赵国公就范。”
“义府啊。”许敬宗长叹一声。
“许侍郎以为呢?”李义府小声道。
先是看他一眼,许敬宗皱眉道:“当年张尚书执掌礼部曾经教导过老夫,为人在世有所作为,有所不为,为了目的可以不择手段,但心中定要存有良知。”
李义府顿时肃然,“下官谨记。”
“害人者终害己,你看到那个弘文馆主事了吗?”
许敬宗望着前方的一个人影抬了抬下巴,意有所指。
李义府小声道:“许侍郎的意思是……”
“此乃弘文馆主事,害了不少人。”
第七百零五章 李泰的婚事
害人者终害己,天道有轮回,李义府现在是骊山县侯与许敬宗最坚定的追随者。
他跟着走上前,打算对这个害人者弘文馆主事给予回报。
这个弘文馆的主事孙礼经过七年前向赵国公进献了书籍归类之法之后,这些年他的日子一直不是太好,过得也不是很顺心。
不过眼前看许敬宗就在眼前,孙礼畏惧地退后两步,“许敬宗!尔敢来弘文馆!”
许敬宗颔首道:“有何不敢?”
孙礼冷冷一笑,“老夫也不是好惹的,来人给我将此人轰走!”
随之他话音刚落,李义府的一拳便打在他的脸上。
孙礼捂着脸不敢置信,他在弘文馆七年不得上进心中早已积怨已久,被这么挨了一拳,怒从心中起此人也发了疯地打向了李义府。
双拳哪里敌得过四手,很快孙礼被许敬宗和李义府打得倒在地上。
弘文馆冲出来的一群读书人见状也只能愣在原地,这人是许敬宗呀,睚眦必报的许敬宗连长孙无忌都敢叫板,他们哪里敢得罪。
如此只好目光同情地看着挨打的孙礼,众人表情开始转为麻木不仁,大人物打架小人物不能遭殃。
大家都是清醒的也明白形势的,宁可看着孙礼挨打也不愿得罪眼前这个位列六部尚书之人。
毕竟按照唐律来看,揍一个弘文馆主事最多交了罚钱了事,打了礼部尚书这罪过可大了去了。
随后众人纷纷回到弘文馆继续写文章的写文章,读文章的读文章,讨论策论的继续讨论。
大唐的文人是蛮横的,也是很现实的。
直到许敬宗和李义府离开,孙礼还倒在地上很是狼狈。
离开之后,俩人回到礼部,需要为接下来魏王殿下的婚事安排。
许敬宗赞赏道:“义府兄弟的身手竟如此之好。”
李义府回道:“下官不过是地痞的拳脚身手,是许尚书事先料定那些生员不敢帮着那主事。”
许敬宗稍稍点头,“那是自然,为官者当服众,如何服众,当然是公平以待,那孙礼平日里对生员收钱还少吗?手拿把掐还私自收钱再去举荐,不得人心,有此下场自然不会令人同情。”
“若不是如今有了科举,这朝堂早就被这种人祸害了。”
说着话许敬宗看着宗正寺送来的礼单,魏王殿下的事他自然要尽心尽力。
骊山县侯是礼部的靠山,魏王殿下自然也是靠山。
而此刻的赵国公府邸,长孙无忌不断喝着茶水听着身边这位遍体鳞伤的孙礼讲述。
这人被揍得好不凄惨,脸上青肿成这样,几乎认不出原本的模样。
孙礼委屈道:“赵国公,那许敬宗下手如此毒辣,小人……小人实在是……”
长孙无忌沉声道:“老夫手底下就这么没骨气吗?他揍你你就不会还手吗?老夫府中给你三两部曲,护你周全。”
闻言,孙礼当即跪地叩拜,“小人谢赵国公,这一身的伤痛来日必定打回去。”
张大安与李义府终于在朝堂上有了名气,有了他们的位置,朝中朝臣也知晓了这两个响亮的名字。
这张大安看着年轻气盛,倒是一个青年翘楚。
而这个李义府出身低微,其人河北人士,当初只是一个门下省的小小典仪,给人端茶送水递奏章扫地的人物。
人们的直觉很对的,张大安或许会成为朝堂上的清流,但李义府一定会是一个佞臣,尤其是此人整日在许敬宗身边鞍前马后,甚至一起揍人。
算上在外的裴行俭与狄知逊,张公瑾家的三兄弟,还有河间郡王的儿子李崇义,一共六个侍郎,这六个侍郎各有不同,好像每个人都特别有个性,包括之前的许敬宗,现在众人也明白了他睚眦必报的秉性。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