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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个时候,发动了全村的村民来收麦子。
张阳瞧着李孝恭的模样,“最近身体如何了?”
李孝恭坐在田埂边放松着腰背,皱眉没讲话。
知道他的腰背不好,年轻时带兵打仗,在马背上的时间比躺下睡觉的时候都要久。
从蜀地打到了江南,又从江南奔赴河北。
宗室将领中李孝恭虽然参与的战事都不大,不像李世民征战王世充,打窦建德这样的河北河南的中原大仗。
相反的李孝恭则是奔波劳累最辛苦的一个。
张阳撑起他的后背,将身体往后一仰,后背传来脊骨的咔哒响动声。
李孝恭倒吸一口凉气,活动活动后背,“嗯,舒坦多了,原来你小子还有这等手艺。”
“小时候没少给爹娘也这样放松后背。”
两人在田埂边坐下来,张阳又道:“有空我做几个木枕,平时可以放在腰后与脖颈处,如此一来腰背要是劳累了便可以躺下来放松片刻。”
“平时可以抬抬脖子,肩颈这一块也要好些。”一边说着话,张阳帮他按着,“肩颈这一块硬邦邦的,平时都不注意吗?”
享受着张阳的力道,李孝恭一边倒吸一口凉气,“你小子力道这么重做甚。”
“力道大效果也好一些。”
好一会儿之后,张阳不再按捏,李孝恭动了动脖子,“舒坦多了,从哪里学来的手艺?”
“小时候……”
“小时候你爹娘教的?”李孝恭抢过话。
“是呀。”张阳叹道:“我爹娘很辛苦,总是劳累,我这个儿子时常帮忙,帮着爹娘按按。”
李孝恭沉默不语,自己的儿子崇义就没这般懂事。
看他的神情有些落寞,也知晓他在乱世之后再也见不到爹娘,李孝恭拍着他的肩膀,“你都是县侯了,这些粗活不用你来做,你竟然还拉着这些公主皇子一起收麦子,不像话。”
“那河间郡王为何下地收麦子。”
李孝恭拿起一块饼,分给张阳一半。
俩人就这么坐在田埂边吃着,又道:“他们都下田地收麦子,村子除了几条狗连个活人都没有,与他们一起下地劳作时还能说几句话。”
“嗯,这有点中年危机的感觉。”
“何谓中年危机?”
“就是一种年龄的状态,不用在意对河间郡王来说不是什么大事。”
张阳吃完了手中的饼,“我就不一样了,带着公主皇子们来田地里收麦子,是为了他们知道麦子是如何收的,是如何种的,二来嘛……”
话语顿了顿,想了片刻,接着言道:“种地非常锻炼人的心性,因为可以远离那些荣华富贵,让我的心智更加平静,这也是闭关修炼的一部分。”
“老夫怎么觉得你话里有话。”李孝恭眉头紧锁。
“我话里没有话。”
“是不是陛下……”李孝恭说到一半,言语停下,思量再三,“最近老夫越来越听不懂你的话了。”
“可能在下圣贤书看多了吧,嗯!”张阳点头道:“不过我总是带着批判的目光去看那些圣贤书,圣贤之言无法左右我,我心中有一件无比坚硬的铠甲,只要好好修炼它,在下无惧世间任何迷惑人心的话语。”
李孝恭只得长叹,“以后若没事少与老夫讲话。”
“何出此言?”
“听着不像是人话,好似真如青雀与太子所言,你越来越不说人话了。”
有道是男儿当自强不息,要坚韧不拔,为事业,为家国天下奋斗。
张阳哈哈大笑,“魑魅魍魉休乱我心。”
李泰就站在不远处,他目光满是不解地看着王叔与张阳的谈话,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只是王叔很不爽利地离开了。
一边啃着胡瓜,李泰低声道:“父皇那边的谈话结束了吗?”
“回魏王殿下,太子殿下带着郑公,房相与赵国公,还有诸多朝中官吏都回去了。”
此时李泰的神情很萎靡,就感觉路边的被太阳晒得耷拉叶子的树苗都比自己有生命力。
再看村子里的孩子们,正在玩耍,就是这些孩子都比自己要更自在。
只有在全身心投入骊山建设的时候,数着自己攒下的银钱才会觉得心中不迷茫。
“魏王殿下是要面见陛下吗?”
“不去了,父皇想必也忙。”李泰痛苦地捂着脸,“本王觉得自己的人生快要废了。”
每每这个时候去找找姐夫总能缓解一些心头的情绪。
张阳正弯腰收着麦子,这些麦子是骊山一年的粮食,虽说现在粮仓丰盈,但自古以来中原人对粮食都有一份很深的执念,这份执念与任何地方都不同。
在中原人眼中,就算是粮食富足,那也是要种田的,种田早就融入了这片大地中每个人的血液里。
听着李泰絮叨,张阳直起身松了松腰继续割麦子。
一边说着话,李泰跟在后方捡着姐夫割下来的麦子,“姐夫,我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烦恼。”
张阳低声道:“人生嘛,总是有烦恼的,这样的人生才是有意思的。”
“听说最近太子殿下与父皇说,他也要为朝中开源节流,打算重建一个坊市。”
有道是不怕富二代败家,就怕富二代创业。
你要说败家吧,只要皇帝他家家大业大,败家也没什么。
但要说二代创业那就很危险的,听说过那个皇子祸祸家底,不着调到处花钱的。
可要换成创业,很可能会赔个底掉,更有可能危及祖业。
当然了太子要创业这种事,与自己无关了。
张阳小声道:“魏王殿下,我最近在专研热力学。”
“与姐夫说的气压有关吗?”
“有关,我们都知道鸡蛋用火烤会裂开,倘若蒸汽全部聚积在一个内胆中,会产生什么样的反应?”
李泰听得出神脚步跟着已经忘了捡麦子。
“若是内部的压力足够大,这种力量又可以用来做什么,效用又在何处?”
“本来人生苦恼找不到方向,听了姐夫这番话,他又觉得有了方向。”
张阳拿出水囊,“魏王殿下可以做个试验,在一个水囊中装满开水,水不用太满,木塞子是否会弹出来?”
“我这就去试试。”
还想再说什么,等回头的时候却见李泰急匆匆地离开了。
李丽质擦了擦额头的汗水,“姐夫刚刚都说了什么?”
张阳笑道:“魏王殿下很迷茫,他迷茫得找不到方向,其实迷茫之处就在骊山,现在的骊山生产力趋向饱和,魏王殿下无事可做自然会迷茫。”
“当他发现了突破骊山的生产瓶颈的契机便有了冲劲与热血。”
乖巧的东阳在一旁听着,歪着脑袋也在思索。
张阳笑道:“以前他做事总是很积极,亲自连夜盯着流水线的动向,亲自看着生产,亲自清点库存,当骊山稳定之后他就没了方向,所以才会迷茫。”
其实李泰是个很聪明的人,当初与他厮混之时,他就是一个一点就通的人。
蒸汽机的概念先在他心中种下一颗种子,等这颗种子发芽可能需要三年,五年?
不知道他可以一蹴而就,张阳以为就算是自己来做,也会非常伤脑筋。
先让他慢慢钻研,骊山已经有了一批技术骨干,这批技术骨干以牛闯为首,如今掌握了部分力学知识,以及五金知识。
当骊山的铸造术提高,不该停滞不前,下一个便是发挥这个铸造术的极限。
要骊山拿出钢铁洪流的场面还需要年月,至少眼下可以从小规模做起,一步步踏实地来。
一直忙到了夜里,总算是把粮食收完了。
张阳领着公主与皇子们回来的时候,已经是夜里。
“母后回去了,说是要回去照顾父皇。”李玥收拾着孩子们用过的农具。
从下午到夜里,孩子们也累得够呛,她们洗手洗脸之后,便开始在饭桌边大快朵颐起来。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