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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扭头不解地看了他一眼,神情不悦,“咸鸭蛋就是咸鸭蛋。”
“臣只是随口一说。”张阳重新站定。
眼看气氛也差不多了,高士廉开口道:“骊山的聊斋,老臣领教了,张侍郎能够著书如此,令人钦佩。”
张阳摆手道:“许国公此话在下不敢当,书是一个叫蒲松龄的先生所写,此人好听打听一些奇闻异事,才有了此书,在下不过将其写下来而已。”
长孙无忌又道:“左司郎崔老先生对这卷书多有看法。”
崔义玄坐得端正,他稍稍低头抚着发白的胡须,“老夫乃清河崔氏中人,此生阅有万卷书,典籍杂书无数,敢问张侍郎,你撰写此书是何用意。”
难怪李世民对高士廉恭恭敬敬,对长孙无忌也是客客气气。
对这个崔义玄爱答不理,自贞观六年李世民要重修氏族志的事情传出去,并且勒令世家嫁娶不得招摇天价的聘礼。
而世家中的崔氏这一脉,把李世民的话语当作耳旁风,架子大得根本不把皇帝放在眼里。
七百年的世家门第,对一个年轻的王朝不屑理睬。
更不要说刚建立才二十年的大唐。
自南北朝到前隋以来,世家经历了历朝历代,在这些人心中都有一个认知,不论皇帝怎么换,朝代如何变。
他们世家就是铁打的,屹立不倒的。
自杨广触怒世家后,李世民发动玄武门打了原本拥护李建成的士族们一个巴掌。
至此,李世民开科举,重修氏族志,几次试探世家的底线。
尤其是清河一脉,抵触甚大。
首当其冲,成了李世民的眼中钉,更不会给崔义玄好脸色。
现在他敢出现在李世民面前,还敢在这里理论,也足以说明他们清河的底气。
张阳笑道:“在下都说了这书是一个叫做蒲松龄的老先生所写,并不是出在在下之手。”
崔义玄闭眼沉声道:“老夫当年结交过天下名仕,从未听说过蒲松龄其人。”
“是吗?那可能是他老人家不好交友。”
“不论是出自何人之后,此书是因为骊山才会在坊间流传,历代典籍皆以君子之道为先,这天地间的浩然正气容不得魑魅魍魉作祟。”
“老先生说的是。”张阳笑着。
崔义玄终于睁开了浑浊的双眼,年迈的他说到激动处气息有些不顺,“你还年轻,应当多阅先贤典籍,当年老夫苦读数十载参悟为人处世的道理,老夫若有你这般年轻,应当效仿先贤著书为天下先,而不是写这种荒诞故事,误世人。”
台上的气氛很不好,李世民的脸色也不好看。
倒是在场的都是宫里的人,还有太子在一旁,皇帝没吱声,只是沉着脸默不作声喝茶。
“老先生说的是,相比之下在下与老先生年轻时的差距不是一点半点,老先生学识渊博,在下所学不过是骨肉皮毛。”
崔义玄听了中肯点头,“若老夫与你相识在前,想必定要将你收入门下,好好教导。”
瞧了一眼皇帝的脸色,张阳又要笑了,当着李世民的面挖墙脚,这个崔老先生看似不想活了。
又是清了清嗓子,张阳叹道:“可惜了!”
崔义玄狐疑道:“可惜什么?”
“您也不是不知道在下的性格,满长安城皆知我张阳是个行为古怪的妖人,岂敢拜入老先生门下。”
“也是……你也错过了年纪,又是朝中重臣,自然不能再拜入清河一脉。”崔义玄也是一声叹息,“老夫今日来与你说教,你可服气?”
张阳咧嘴一笑,“太服气了,说教得好,说的高明,在下太佩服了。”
这些话让崔义玄有些错愕,本以为会是一番激烈的争论,甚至做好了与这个妖人拼了老命的准备,只是对方这般谦逊,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心中不禁发问,他平时都是这般谦逊有礼的吗?
张阳给他倒上酒水老先生,“老先生这番说教,让在下如醍醐灌顶,您早干嘛去了?”
崔义玄欲言又止,是呀……早干嘛去了。
长孙无忌笑道:“晚辈与小辈能够如此洽谈,也不失为一桩好事,我等应共饮此杯。”
李世民举杯道:“饮甚。”
在此楼台上,众人心思各异,长孙无忌想的是安抚住士族,在陛下要完成宏图大业的同时,稳住世家,不要让他们作乱。
高士廉此刻坐着,目光在崔义玄和张阳之间摇晃。
都是老狐狸,一个个都是活成了人中的人精。
张阳清了清嗓子,“晚辈应当多与老先生讨教才是,往后应当多多走动。”
崔义玄朗声笑道:“老夫希望你以后不要再著书了,应当多学前贤典籍,多读孔孟之说。”
又给他老人家倒上酒水,几杯酒水下肚,这个老先生已经脸颊通红,看来酒量并不是太好。
张阳双手举着酒杯,“在下正有此意,不该年纪轻轻就胆敢著书,误导世人。”
将杯中的酒水一饮而尽,张阳放下酒杯,“老先生,我还年少,德不配位,才名对在下来说就是一个包袱,眼下若能将这个包袱拿下,得到诸位前辈指点,在下幸甚之至。”
“好,有此见地,老夫不枉来此一趟。”
李玥站在帘后听着夫君与这个老先生相谈甚欢,心中越发疑惑,以夫君的性情不该是这样才对。
每每夫君做出一些反常的事情,那就是有人要倒霉了。
长孙皇后问道:“这位老先生一直以来不得你父皇的重用,尤其是清河一系。”
李玥皱眉道:“看夫君和这位老先生相谈正欢呢。”
酒桌上,张阳正在教着赵国公,高士廉,还有崔义玄划拳。
李世民看着好奇,眼神里还有些鄙夷,饮酒本就是庄重之事,怎么能如此滑稽。
崔义玄也醉了,长孙无忌扶着他离开。
临走前,高士廉眼神盯着张阳,又看向楼台下勋贵宗室将领们的欢声笑语,“众人都醉了,唯有你还清醒。”
张阳撑着脑袋,“许国公说笑了,其实我也醉了。”
“呵呵,你才是最清醒的那个。”高士廉说完又向陛下行礼,“老臣告退。”
李世民对王公公道:“送许国公。”
“喏。”
看着人被送走,李世民放下手中的酒樽,“此番谈话,你好似要和那崔义玄称兄道弟了。”
张阳收起神情,脸都要笑僵了。
“在场的都是老狐狸,臣能怎么办?他们说什么就是什么,反正陛下不会帮我。”
李世民沉声看向远处,从这处楼台可以一眼看尽曲江池的景色,“天色不早了,朕也该回去了,明日早朝你也不要耽误了。”
“臣领命。”
陛下带着一家人离开了,张阳跟着走下楼台送别。
这里的宾客未散,也由着他们庆贺了,反正是陛下讨钱。
走在回家的路上,李玥问道:“那位老先生明明就是来欺负人的,夫君为何还百般奉迎?”
张阳笑道:“你还记得狂人日记写的是什么吗?”
“吃人?”
“再想想……”
李玥突然想到了什么,小声道:“今日的事情肯定会传遍长安城,夫君太坏了。”
“他们越是这么做就说明他们害怕了。”张阳深吸一口气,“他们越是害怕,我们就越不能停下。”
李玥对王婶嘱咐道:“麻烦婶婶明日就将狂人日记拿到长安城来卖,至于聊斋的那几卷先留着,往后再慢慢卖。”
“喏。”
张阳答应崔义玄不再著述,不再写聊斋的事情传遍了长安城。
面对崔义玄说自己德不配,才学不配,这件事传在长安城各个坊市。
裴行俭闲来无事就喜欢坐在外交院门口,看着来来往往的行人,“从未见过张尚书其人,倒是常常可以听到他的事迹。”
薛仁贵手里捧着书卷,“确实如此。”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