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暗纹明显了几分。
“士小娘子。”
“霍郎。”士诗扬起笑容。
霍知章距她三步之地停下,目光触及那双弯起的猫瞳时下意识侧开头,但站得更板直了些,“我父亲方才和我说,他同意我们成婚。”
士诗愣住。
一直未得到回复,霍知章又将目光转回,见她面有惊讶,皱眉道:“我冒犯了你,合该负起责任……”
后面的话,士诗听不清了,只怔怔地看着面前人。
他及冠了,一头墨发高高束起,象征着已从少年迈入成年男人的行列。
此时他先是皱眉,而后又露出笑容。
他笑起来真好看,折射的日光将他的眼珠子洗得非常明亮,他面上的棱角柔和了些,却仍有少年意气风发的张扬,像天上自由翱翔的鹰,也像明媚的骄阳,士诗被他的笑脸晃了一下眼睛。
她耳旁有几瞬被过分剧烈的心跳声占据。一股奇怪的感觉在她心底蔓延,与之伴随的,还有淡淡的愧疚。
愧疚这种情绪于她而言很陌生,她是父亲最宠爱的女儿,做许多事都理直气壮,也很明白在大宗族里勾心斗角少不了。
她不算计旁人,自有旁人算计她。
“对不住啊……”士诗喃喃道。
霍知章没听清:“什么?”
士诗重新扬起笑容,“没有,往后我会对你好的。”
霍知章知晓她向来直接,如今再听她说话已不像初次般无措,但仍转移话题:“父亲说会将你的胞弟接去洛阳安置,等立秋我长兄成婚后,再办置我们的纳彩礼。对了,你的胞弟具体在何处?”
士诗说了个地址。
霍知章:“好,接下来的事我会安排好,你莫要忧心。”
有风拂过,树影摇曳,地上的斑驳随之起舞,在风拂过之间,夹杂着一声轻轻的少女应答声。
*
随着日子一天天的过,立秋将近,裴莺也愈发忙碌了。长子大婚在即,他们要往洛阳去了一趟。
许是纪羡白也知晓这个秋季他们必定前去洛阳,故而在夏季之时,已将荆州占领的雍州军联合被吸收转化的荆州本土军队,多番朝被霍知章占领的小城发起进攻,企图将城镇夺回。
霍霆山派了李穷奇和沙英出战,命两人各自带一批人,分别前往沉猿道的西南和东南两个方向的城镇支援。
双方兵马相当,兼之对面有险地加持,战局胶着住了,谁都没讨得便宜,似达成了一种勉强的平衡。
将沉猿道交给陈渊后,霍霆山与裴莺拖家带口前往洛阳。
战事在即,时间卡得很紧,他们此番去洛阳急行军,有点速去速回的意思。
秋在水清山暮蝉,洛阳树色鸣皋烟。秋季的洛阳别有一番美感,去年裴莺也是秋季来到洛阳城,今年又是将将秋季回来,甚是怀念。
洛阳城的州牧府早已经收拾妥当,而和上回一样,霍明霁亲自在府前候双亲归,与父母一同来洛阳的,除了妹妹之外,他还看到了弟弟。
他后日大婚,弟弟前来出席也寻常,不寻常的是……
霍明霁将目光投向走在妹妹身旁的陌生小娘子,两人挺亲近的,且这小娘子方才还与妹妹同乘一车。
青年看了眼,又将目光移回妹妹身上。
孟灵儿会意,笑着向霍明霁介绍:“长兄,这位是交州士家的小娘子,此番随我们来洛阳是为了等长兄你大婚后,在此地与二兄过纳彩礼。”
霍明霁眼底掠过一缕惊讶。
纳彩礼?
知章的成婚提上日程了?
惊愕的思绪转瞬已隐藏好,霍明霁对士诗礼貌笑了笑,然后吩咐旁边的奴仆将士诗的院子安排在孟灵儿隔壁。
“夫人,今晚的晚膳如何安排?”辛锦问裴莺。
裴莺沉默了会儿。
按理说未成婚,士诗和他们还算不得一家人,不宜同进同出、一起用膳。然而如今情况特殊,将她独自安排更加不妥。
于是裴莺:“今晚夕食采取分餐形式,告知士小娘子晚间在正厅用膳。”
辛锦:“唯。”
夕阳西下,灿烂的余晖铺满大地,也将苍穹染成一副漂亮的油画。
等裴莺和霍霆山结伴来到正厅,小辈们都已经在候着了,一个个都坐得很板正,见他们来,齐齐起身见礼。
霍霆山:“自家人不必多礼,坐吧。”
今日分餐而食,裴莺和霍霆山坐在上首,右侧是霍家俩兄弟,左边是孟灵儿和士诗,男女分开。
虽说分了案,看着比同桌用膳严肃些,但过往的松弛气氛几乎刻在霍知章的骨子里,所以坐下用膳没多久后,他就开始说话了。
霍知章和旁边的长兄聊天,“长兄,后日你大婚,紧张否?”
霍明霁气定神闲:“还行。”
“还行是如何,究竟是紧张还是不紧张?”霍知章追问。
上首的裴莺听着他们俩聊天,思绪不住飘走,飘到了女儿身上。
以囡囡和陈渊如今的发展架势,成亲也是迟早之事。古代的母亲在女儿出嫁前,好像都要将一些小黄图塞到女儿手里。
裴莺:“……”
第190章
膳罢, 裴莺独自一人去了书房。
州牧府书房的前主人是李司州,后来他们杀李啸天占领洛阳城,李啸天的家人闻讯而逃, 逃离前匆忙收拾了不少金银细软, 以续后面生计。
而笨重的书籍, 显然不在他们的携带计划中, 因此书房保持得相当完好。
这个时代的书有用竹简和木简制,也有用丝帛和纸制, 前者造价沉笨低廉, 后者轻便昂贵。
书房偌大, 几款书籍皆有之。
裴莺慢慢走过一排排书架, 书房她来过不少次,也在此地寻过一些游记看,不过像如今这般仔细翻阅, 倒未曾试过。
一本不错的翻看得仔细, 速度自然就慢, , 裴莺翻了五个大书架, 不知不觉小半个时辰已过去。
然而一无所获。
裴莺看着还未翻阅的一排排书架,陷入沉思。
关心则乱,她忽然发现自己陷入了一个误区。就算书房里有小黄图,也不可能放在这种显眼的、随手可取的地方。
或许是角落位置……
就当裴莺想去角落搜一搜时, 身后忽然传来“咯吱”的一声开门声。
裴莺闻声回首, 是霍霆山。
“你要用书房?”说这话时,裴莺将手中摊开了一页的书阖上, 重新塞回书架里。
“我不用书房。找你半天了,原来夫人躲到此处。”霍霆山信步进来, 目光落在她面前的书架上,“怎的大晚上忽然发愤图强?”
裴莺随口道:“没发愤图强,只是来书房寻些东西。”
“寻什么?”他很自然接着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