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小果放心了。
这个爹他刚摸一天,还没稀罕够呢。
柳暄红就听到他钻进被窝,和小月儿嘀嘀咕咕。
妹妹,你觉得他凶吗?
不凶。
我也觉得,我凶他了,他也没打我。
被窝里传出小月儿嘶的惊叹。
哥哥好厉害。
那是,谁让他和奶奶一块说话呢,我和他讲好了,他要是听奶的话,咱们就不要他。
小家伙语气骄傲,柳暄红甚至还能想象到他眉梢高扬的得意小模样。
柳暄红无情地掀开暖烘烘的被窝,宋小果,回你屋去。
小孩撅了撅嘴,冲妹妹眨眨眼,滑溜儿爬下床走了。
天有点冷,柳暄红把另一床厚被子让宋渊带走了,她抖开新毛毯,铺上旧被子,对上小月儿直勾勾的大眼睛。
柳暄红捏了捏她的小鼻子,娘好看吗?
好看!小姑娘毫不犹豫地点头。
那你多看看。柳暄红脸不红心不跳道。
然后她就感觉了,小孩的目光真就没离开她,乖乖巧巧的,一直黏在她脸上。
俩人躺进被窝,她抱着小孩暖手暖脚,突然听到她问:娘,我明天去和哥哥一块睡吧。
柳暄红纳闷,突然为啥这么说?
你不要娘了?
月儿小脸认真:他们说,爹娘是一块睡的。
你和爹分开,就是因为我在这儿。
柳暄红:谁说的?
他们。小家伙低着头,竖起一根根白嫩胖乎乎的手指头,大伯,大娘,二婶
行了,不用数了。柳暄红没想到,就一块吃顿饭,那些人还给她闺女灌输这个。
小月儿抿了抿小嘴:我也看过,爸爸妈妈就是睡在一块的。
这里的爸爸妈妈,指的是柳蕴和张丽。
柳暄红什么旖旎心思消散了,她抱紧了小孩,你还记得他们?
小月儿轻轻嗯了声。
柳暄红又听到她小声地叹了口气:张妈妈今年没给我寄礼物。
柳暄红心中一酸。
这孩子,其实还惦记着张丽呢。
也是,不过过了一年,小月儿还有记忆。
或者说,她一直记得。
也许她有其他小宝宝了。柳暄红摸了摸她细软的头发,就像你有新爸爸了。
他是爹爹。小月儿纠正。
好吧,是爹爹。柳暄红突然好奇孩子们对他的印象,你喜欢爹爹吗?
小月儿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
老师说要多观察一下,才能知道喜不喜欢。
柳暄红失笑:好,咱们多观察一下。
夜色渐深,油灯熄了。
一夜好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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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初醒,晨光绚丽,柳暄红推开木板门,积雪簌簌堆落,她搓了搓手,还没摩擦生热,手掌全冻得通红。
雪不大,但是清晨化水,格外冻人。
柳暄红冒着寒意钻进厨房,僵着手指烧热水。
没想到锅里已经冒了炭火,随意堆放的柴火摆放地整整齐齐。
她吸了吸鼻子,打开锅盖,馒头都热好了。
柳暄红挑眉,舀一瓢热水去刷牙,刷着刷着,院门吱呀,宋渊扛着铲子回来了,柳暄红扫到台阶上干干净净的青石板,咽下问候。
没一会儿,宋秋起床了,他挠着脑袋跑出来:娘,早上您要吃什么?
柳暄红腾出手来摇了摇。
宋秋:嗯?
宋渊眸子闪过一丝无奈:我热了馒头。
柳暄红咕噜噜漱了口,附和:你不用忙活了,我等会儿煮个粥就行。
宋秋看了眼柳暄红,又看了眼宋渊,不太习惯这么清闲的早晨,张了张嘴道:那我喊小果他们起床。
去吧。柳暄红揭了帘子进厨房。
早饭的气氛比昨夜好了点,宋致远依旧一声不吭,宋小果和小月儿叽叽喳喳,要宋渊带他们做弹弓,设陷阱,捉麻雀烤来吃。
宋渊答应了。
柳暄红就看到仨人守在院子门口,小雀儿飞了又停,吃光了谷子,也没捉到一只,小家伙们倒是把小宋村的鸟儿认全了。
宋渊不像大头兵,反而学识渊博,侃侃而谈,像行走的百科全书。
柳暄红慢慢从他欺骗性的黑色硬朗外貌中走出,默默在心底说了句。
人家是学医的不是纯当兵的。
好好保养说不定能颜值回春。
每回想到这个,柳暄红就直勾勾地盯着宋渊,直把人盯得发毛。
宋渊一直没有机会和柳暄红谈话。
这也是没办法的。
他缺席太久,七八年的时光不是寥寥几封信就能弥补的。
所有人对他既好奇又警惕。
他只好按下性子,慢悠悠的随着这个家的步调生活。
而且不得不说,这种独自知道秘密的感觉,其实挺享受的。
就这么慢悠悠的,又下了场雪,漠河结了冰,宋渊领着几个孩子去河面上凿冰捉了鱼,大家喝了美美的一顿全鱼宴后,三个小的彻底接受了他,具体表现为宋小果每晚抱着被子去大队室睡觉。
宋渊也宠着他,柳暄红每天就会听小家伙在她耳边唠叨,说今晚又听了什么故事儿,他又学到了什么,听得柳暄红烦不胜烦,然而不好打击他的兴奋劲儿。
时间一晃,天气愈发寒冷,然而人心却越来越热。
随着一声噼里啪啦的鞭炮声起,整个村子也响起了轰隆的鞭炮鸣。
柳暄红家也准备过年,她在公社集市上买的那两只鹅和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宋渊烧了热水,割了大鹅脖子放血拔毛。
宋秋褪绒毛,小月儿和小果则拎着装鹅毛的袋子,满巷追着换鹅毛的人家卖钱。
柳暄红不会做本地习俗的年夜饭,因此她照着自己上辈子的想法,准备卤冰糖鹅。
这道菜其实是她奶奶的想法,小时候每年年夜饭都会做。
大鹅光溜溜地洗干净,掏出了鹅肠鹅珍等东西。
先在大锅里整只鹅煮几分钟,水开后放八角,桂皮,草果,小茴香等卤料进去,焖煮一个小时,然后取出,到大炒锅里炒糖色。
冰糖鹅色泽深红,肉嫩多汁,虽然说是冰糖鹅,但是并不腻味,甜的恰到好处。
浓郁的卤汁搭配鹅肠鹅珍,是小孩子继鹅翅后最喜欢吃的部位。
贴着对联的小孩们时不时探头钻进厨房,眼巴巴地盯着冰糖鹅,柳暄红唇边竖起食指,嘘了一声。
夹了一小碟子鹅珍,娘仨忙里偷吃。
贴完对联祭了祖,年夜饭就可以开始了。
今年比去年要丰盛许多。
柳暄红不仅做了冰糖鹅,还炖了胡萝卜山药鸡汤,做了白切鸡,葱爆虾,孜然牛肉片。
小吃有宋小果心心念念的炸丸子,咸糍粑,裹上花生粉,软软糯糯甜滋滋。
饭后糖水则是简单的红糖鸡蛋水,点心是柳记食品厂出的牛轧糖和小饼干,就摆在院子的石桌上,谁家孩子来串门都能揣兜里拿一把。
这一顿饭,直接从黄昏吃到天黑。
刷过碗后,不用柳暄红催促,宋小果和小月儿两个洗澡困难症患者蹦蹦跳跳乖觉去洗澡了。
要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