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不能热坏了我娘,哥!你力气大,你快来。
柳暄红啧啧两声,狠狠揉搓了一把小屁孩的头发,软乎乎的,手感贼好。
宋致远瞪他,让宋秋不要给他西瓜。
既然是自己卖瓜,家里就不能没西瓜吃。宋致远特意留了五个瓜没卖,全带回了家,饭后就劈了一个,纳凉吃正好。
柳暄红觉着吃了一个,也还有四个,便道:剩下的几个,一个送二丫家,一个放店里和杜婶子一块吃。留下的俩都放井底吊着。
没冰箱的时代,大多数吃食需要冰镇的,都是搁水井或地窖保存。
冰箱呀。
柳暄红喃喃自语。
她真的很想要。
不过这玩意儿,太难买了。
柳暄红估摸着一个冰箱至少需要一千块,还需要稀罕的票!
但于她来说,钱不是问题,票的话,托人问问花些时间也能买。
最大的困难是,松山县压根就没有冰箱。
百货大楼里的售货员听她问询,都用讶异的眼光看着她。
不明白这位普通老百姓,从哪儿知道这种稀罕物。
不过即便她有这种需求,百货大楼也不能满足。
这玩意儿,有权有钱的都不一定能买到的。
上辈子她耳熟能详的冰箱牌子,不提海尔和格力,就是辉煌于八十年代的美菱和双鹿,这时候连厂子都没呢。
柳暄红就死心了。
要给二丫家送瓜。
作为二丫的小伙伴宋小果蠢蠢欲动,乌黑的大眼睛滴溜溜转,一看就想主动请缨去二丫家。
不过小孩一边想去,一边又顾念着明儿的果树。
期期艾艾地偷瞧柳暄红。
柳暄红没理他,给小月儿穿上一件薄衫,让宋秋领着去,告诉她要是和二丫玩的晚了,也不用急着回,在二丫家睡一觉就成。
小月儿哼着小曲儿,高高兴兴地走了。
宋小果重重地叹了口气,拿眼幽怨地瞅着他娘。
柳暄红一巴掌呼向他的小脑袋:吃了瓜就洗漱去。
想去就去,不想去就不去,问一声也不敢,只等着她发话。
嘿,就他机灵能耐了,没得惯他的臭毛病。
小孩已经习惯自家亲人不吃他这套了,低头吃瓜,不一会儿就眉开眼笑了。
宋致远从屋内端出一罐糖水,宋家兄妹带来的番薯削了俩个,放了些薏米,绿豆,并一半木瓜,搁锅里煮的,当夏天夜宵吃。
柳暄红也不知道宋秋竟然还煮了糖水,不过俗话说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她家老大老二本身处于少年发育期,宋万水和宋暖英也是快二十岁的小年青,都是吃粮食厉害的年纪,一天三顿饭自然是满足不了自身能量需求的,吃完不一会儿就要饿了。
给老二和老四留了吗?
不耐烦喊名字的时候,柳暄红就按年纪喊。
小月儿最小,就成了她嘴里的老四。
她方才好像没瞧见宋秋或小月儿抱搪瓷杯,估摸着是要回来吃糖水的。
宋致远:没。
他是按宋秋的嘱咐,看火苗熄了后直接端出来的。
一家人不禁放缓了速度,慢条斯理地喝了起来。
果然,不一会儿,屋外响起宋秋温醇的嗓音和小月儿的叽叽喳喳。
兄妹俩送瓜回来了,小月儿怀里还抱着一个搪瓷缸子。
小腿走的稳稳当当。
柳暄红忙接过,奖励似的地摸摸她的小脸,夸她:我家月儿真能干!
月儿小脸红扑扑。
宋小果迫不及待地打开:娘,二丫家今晚也吃糖水。
不过是最寻常的绿豆海带汤。
夏日消暑解渴必备良品。
柳暄红便把它和宋秋煮的木瓜番薯薏米糖水一块搁桌子上放着,大家想吃哪个就舀哪个。
夏天了,宋秋和李大娘都煮了消暑糖水,提醒了柳暄红,她也该煮一份了。
不过要煮什么,她没想好。
翌日,柳暄红早早起床,宋致远也没出去,他卖完了西瓜,暂时不用早出晚归。
宋秋煮了清粥,炒了两道小菜,等小果和小月儿睡眼惺忪吃过早饭,一家人难得整整齐齐地出门,出发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里吵闹喧杂,有卖瓜条干果的,卖鱼汤骨头汤的,也有卖鸡鸭鱼蔬菜等农副产品的。
吵吵嚷嚷,人声鼎沸,挤的水泄不通。
柳暄红一边拽住了小月儿和小果的小手,严肃道:不准松开娘的手知道不?
俩小孩眉眼灵活,眼睛滴溜溜地落在琳琅满目的小摊上,漫不经心地点头,心思早就飞了。
柳暄红无奈地攥紧了他们。
好在她家老大老二懂事靠谱,一人呼了一巴掌屁股,俩小孩老实了。
就是禁不住小眼乱瞟。
柳暄红也不知农贸市场有没有卖果树的,但农贸市场是松山县最大的交易市场了,鱼龙混杂,什么都有,若是这儿找不到,唯有回公社的大集上寻摸。
好在她们运气不错,在一处小疙瘩边角看到有人卖花,旁边就是卖苹果树的,柳暄红上去攀谈。
卖苹果树的小贩家里有葡萄藤,也有木瓜树,可没有宋小果想要的桃子树,小孩垮下脸,垂头丧气。
小贩露出憨厚笑脸:不过俺们隔壁村有人种,您想要,我替您问问。
柳暄红:麻烦您了。
这年头买卖就这样,物资匮乏,谁家种了稀罕物,就去谁家问,问到了种子自家就种。
反过来,买家买东西也差不多是这样。
比如宋致远卖西瓜,就是一路问过去收到瓜的。
这卖果树的也差不多,他家没有,兴许认识的别家有。
柳暄红也不怕他们骗人,留下地址,等他们带了果苗再给钱。
没有货,一分钱也挣不了。
什么定金啊辛苦费啊合同什么的,这年头还不太普及。
虽是办完了事儿,但是果苗没在手里,小孩们兴致不高,柳暄红摸摸下巴,瞧见有卖冰棍汽水的,让小孩们去买冰棍吃。
冰棍,夏天小孩最喜欢的吃食。
没有之一。
宋小果和小月儿又欢呼雀跃起来。
就连宋致远和宋秋的眉目也松散了些。
娘,您在这歇歇,我去。
宋致远迈着大长腿,一眨眼就消失在人海里。
柳暄红微愣。
少顷,少年抓着五根冰棍回来了。
裹着白色塑料包装的冰棍滴着水,冒着寒气,染湿了宋致远的一抹衣角。
有盐水的,酒甜和绿豆味的。
宋致远先让柳暄红挑。
柳暄红没吃过,绿豆味的冰棒她熟悉,但是盐水和酒甜的她就没吃过了。
她饶有兴致地选了个盐水的,别看名字齁咸,但是吃起来也是甜丝丝的,她听着宋小果和小月儿嘀咕,他们把盐水老冰棍喊作盐糖冰棒。
一路举着吃,不费事,路过斜挎着冰棒箱卖力吆喝的小年轻,宋致远忽然问:娘,您会做冰棒吗?
柳暄红扭头:会。
宋致远得了她的回答,就不吭声了。
柳暄红正想着他要问怎么做呢。
没忍住,瞅了他好几眼,然而少年老神在在,时不时拉下乱跑的小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