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媚儿怔怔地看着苏明御眼里的光芒,转瞬即逝,却像广寒宫月光般皎洁无垠。
仿佛所有的磨难和痛苦都没有在他的内心留下任何痕迹,如一阵风般轻轻荡荡地从他的人生中吹过。
明知不可能,可玉媚儿还是本能地想去相信。
等一切结束,如果一切能结束的话。苏明御轻轻地笑了笑,带着点温柔和缱绻:我就娶你。
苏明御心道再也不会了。但还是一字一句道:你从来都没有配不上我。
玉媚儿的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般从脸上簌簌落下。
明御哥哥,你帮我保管好它。玉媚儿犹豫片刻,从怀中取出一个物件,黯淡的双眼仿佛重新有了光:我们不会有事的,我要亲眼看着你实现自己的理想。
苏明御看着玉媚儿放在自己手中的一把小小的精致的匕首。
玉媚儿的武功在圣明教平平无奇,更不可能是萧珏的对手,那么这把匕首的用途就可想而知。
这种东西,你的确不该放在身边。苏明御的眉间极其轻微地皱了下,玉媚儿眼眶中含着泪水,嘴角却向上扬了扬:明御哥哥,你对我真好。
她看着苏明御,眼神甜蜜而忧伤。
我不会嫁给你的,我早就不干净了。但大仇得报后,我也不想死了。我要看着你娶妻生子,看着你实现自己的理想,过上本该拥有的人生。
等到一切结束,玉媚儿淡淡地笑了:会结束的。
自然。苏明御应道。
苏明御望了眼窗外愈加暗沉的夜色,在她身畔低声道:把眼泪擦一擦,不要让萧珏发现端倪。你可以回去了。
嗯。玉媚儿胡乱地抹去脸上的泪痕,她一步步向外走去,头上的流苏摇摇欲坠,步伐却似乎轻松许多。
苏明御点了满室的安神香,吹灭了烛灯。浓厚的烟雾仿佛将他的居所打造成了一个鬼域之地,却又能隔离他梦里那个真正的修罗之境。
苏明御闭上双眼,困意一点一点蔓延。
世上大部分的丹药对他都不起作用,连最好的安神香也是如此。
安神香对他的作用越来越微薄,而他梦魇的次数却越来越频繁。
要不是接下来的几日至关重要,他本可以熬到天明。
恍惚中,他想起自己身份暴露的那日夜晚,祁决那双劲瘦清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手,轻轻地搭在自己的手背上。
到前不久那个温暖的怀抱,还有那个吻,那一句喜欢。如交织的光影湮没在他茫茫无边的记忆里。
以后再也不会有个人主动牵我的手,只为了让我做个好梦了。
苏明御静静地注视着自己的手背,仿佛那温度还停留在上面,那么温暖,那么安全。
是他此生不配拥有的东西。
作者有话说: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45章
好啊。我陪你去赏花。
谁知道呢。萧珏呵呵笑道, 脚步声回荡在空旷的长廊上。我正愁找不到机会干掉他。
能干有什么用,忠诚懂吗?我要的是忠诚。
萧珏模模糊糊的声音从远方传来。玉媚儿坐在房内补妆,持着口脂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砰的一声, 房门被重重推开, 萧珏冲着身后的人摆手道:下去吧。
是。教主。
玉媚儿注视着镜中的自己, 不敢偏头看他。
萧珏的脚步由远及近,直至站在玉媚儿的跟前。
你哭过?萧珏掐起玉媚儿的下巴。
教主太久没来看我, 我想你了。玉媚儿被迫直视着萧珏的眼睛。
萧珏阴郁的双眼死死地盯着玉媚儿,他那过度深陷的两颊不管看了多少遍,玉媚儿都会感到一丝发自内心的恐惧。
不知过了多久, 萧珏松开了玉媚儿的下巴,一脸笑吟吟地看她:我也想你啊, 美人。
玉媚儿的下巴落着深深的指印,她轻轻吸了一口气,绕到萧珏背后, 小心翼翼地帮他揉肩。
萧珏靠在座椅上,合上了双眼。一切都仿佛变得正常起来,他像往常一样享受着这惬意的时刻。
玉媚儿也渐渐恢复了平静,谨小慎微地提议道:教主,四天后就是百花节, 我们去西巷楼赏花好吗?
萧珏没有应声, 玉媚儿以为他没听到,又轻轻叫了声:教主?
倏忽间, 萧珏那双枯木般横节错乱的手抓住了她的手背, 将她从后方拽到自己的怀里。
玉媚儿勉强扯出一个笑容, 带着无法掩去的恐慌。
你怕我?萧珏伸手拨拢起玉媚儿的一缕碎发。
没玉媚儿的话音未落, 忽然感到头皮一紧。
萧珏拽着她的头发一下一下地撞向靠椅, 沉闷的撞击声回荡在卧房内,鲜血顺着她的额头无声地滴落在椅垫上。
直到椅垫浸透了黑红的血迹,萧珏仿佛累了般甩了下手,他饶有兴味地看着杂乱头发下沾满血渍的玉媚儿的脸,疯狂地笑了:好啊。我陪你去赏花。
天光沾着血红的朝霞挣扎着吞噬了黑夜,微风拂过初晨的水面,带来丝丝凉意。
属下参见右护法。苏明御于河柳岸堤边回头,见来人行了个礼,不怀好意地笑道:教主派我来交给您一个差事。
此人是萧珏座下最忠心的走狗,原本是叫王汉的,跟了萧珏后换了个雅名,将汉字改成了瀚字。
苏明御知道萧珏定不会让自己闲着,抬头道:什么?
数日前雾山派有名长老途经襄阳时落到了我们手上,可他嘴巴严的很。王瀚笑道:教主的意思是请右护法去审讯。
独鹰队的审讯手段不够吗?可能是在河边浸染了太多水气,苏明御的身上带着一丝丝清凉的冷意,神色冷漠而疏远。
王瀚在初见苏明御时,就从他身上感受到了这种气息,还有一丝微不可觉的杀意。要不是当时他身上的枷锁犹在,他根本不敢接近浑身是血的他。
那画面太过震撼,以至于时至今日,王瀚在看见苏明御穿红衣的时候,都分不清那是红衣还是血衣。
可那么多年过去了,苏明御吃下了易心丹,终究还是变成了一只纸做的老虎。
王瀚定了定神,教主说右护法对牢狱之刑更有经验。
苏明御形色未表,淡声道:带路吧。
王瀚走到苏明御身前,带着他向地牢步步深入。
幽暗的廊道夹杂着血腥和腐败破旧的味道,王瀚在前方慢吞吞地步行着,如横行的螃蟹般堵住了狭窄的通道。
苏明御跟着走了大半路,终于忍耐不住出了声:可以走快点吗?
右护法别着急。王瀚嘿嘿一笑,这里地滑,我这不是为了您的安全着想。
这不就到了吗。王瀚看着苏明御渐变的脸色赶忙接上下一句。他怕下一句迟迟不来,自己会有生命危险。
苏明御向王瀚所指的方向望去,阴暗的笼形牢狱内关着一个看上去岁数不大的人。
他发丝凌乱地被绑在铁柱上,双眼紧闭,像是昏厥了过去。
雾山派竟然有那么年轻的长老。苏明御道。
年纪轻,功夫也差上些。此人名叫顾瑾,据说是雾山派最年轻的长老。
王瀚打开牢门重锁,推开牢门,忽明忽暗的灯火照着牢房内的各类刑具。
教主想要知道什么?苏明御被地牢里压抑的气息弄得心神不宁。